卓英英一直都在,她並不急於離開丹園。


    作為難得的科學家與修真者綜合體,她對這裏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首先,這個空間充滿了迷人的未知。沒有日月星辰,也不算如何開闊,但植物茂盛,生態幾近完整。


    她在思考,如果這是存在於四維空間中的一個“三維立體幀”,或者說“獨立模塊”——那麽,時間線與俗世會有什麽不同?


    從丹老的隻言片語中,她得到了令人驚訝的答案。


    原來這裏被人為加速了時間,與俗世呈現十比一的比率。也就是說,這裏度過的十天,相對標準空間隻有一天——這意味著很多。


    卓英英受機緣牽引,在大唐拜於長生地仙葛洪真人門下,專修丹道一途。這職業很吃香,如杜遠等人所見,那些花妖、山神、土地、城隍……似乎都有求於她,紛紛主動交好。


    道門的丹,可不隻是治病救人、延年益壽那麽單一,用途極為廣泛。每個修真者都受困於自身先天資質的瓶頸,一旦有了丹師作保,等同平添強大後盾。誰不歡喜?


    也正因如此,卓英英對“丹老”這個名號也十分感興趣,這大概也算一種職業偏好吧。


    丹老很大方,把阿杜的母親當作自家人,出手就送了一枚“糾丹”。


    卓英英看著貌似大青棗的果實,忍不住笑了,如果世上仙丹都不用煉化,直接從地裏種出就成,那可實在方便得可以。


    她將信將疑,試著服食了這枚青果。


    隨後的變化令她無比訝異,眼看著自身肌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改善,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神跡。”卓英英隻能用這個詞匯作為體驗結語。


    丹老沒有接引她進入書房挑選本體道法。對有專業在身的人,一向如此。尹誌平沒有,孫築基也沒有,連止正也沒有。


    “貪多嚼不爛,徒引天劫。”他總是這樣說。


    為了答謝丹老收留之恩,也為了感謝丹園促成了杜家母子重逢。卓英英主動開始改造園林,種植了大量珍稀藥草。


    種子來源問題,根本不是事兒。茲是她能報出名字的,丹老抬手就有——按他自己的說法,“這裏原本就是一間創世工坊,任何俗世物種,這裏都有源代碼貯存。”


    這個說法比種子本身更能激發科學家的熱忱。卓英英思路豁然開朗,對整個世界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


    她確信:創世主,是存在的。無論人們怎樣稱呼,主就是主……也許還是批量存在的群體,就和一個科研團隊差不多。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實驗項目,或者說未盡完成的作品。


    隻是目前她還想不出,這些更高智慧生命的目的……究竟何在?


    此刻,卓英英正在花園中采摘新鮮蔬果,文從心帶著一名俊俏青年男子趕了回來,鑽進廚房前,還不忘朝她親切打了個招呼。


    這姑娘不錯——卓英英點頭微笑,心中暗忖:從心溫文爾雅,比紅袖更像我的親閨女。不過,瞧自己兒子那跳脫性格,也許隻有紅袖的性如烈火才能掣肘。算了,憑空撿回兒子還順帶著饒了個兒媳,要知足。


    未幾,兩條大漢龍行虎步出現在眼前,前一個是兒子的好友張遼,後一個,不是裴旻是誰?


    卓英英恍如隔世,直起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老裴,你怎麽來的?”


    “純屬巧合,托張小兄弟的福!英英,你過得怎麽樣?”


    “才沒幾天呀,我很好……”


    卓英英的回答,讓裴旻一時無語。


    是啊,她和他告別才沒幾天,而他已在大唐了卻殘生,又在韋陀像中蟄伏千年。同為思念掛記,卻是不等量的級別。


    卓英英發覺裴旻臉上多了幾條皺紋,下意識上前撫摸,卻撲了個空——


    “怎會這樣?居然是陽魂!你的肉身呢?”


    裴旻長歎一聲,旋即哈哈大笑,運起精神力捉住卓英英的手,“天下最無敵的,果然隻有時間二字。我已經掛了,確切地說——鼎爐已逝。好在靈魂依舊,否則一旦墜入輪回轉世,恐怕即便與你相見也難相識!”


    話已至此,聰慧如卓真人,早已明白裴旻經曆了什麽。


    她突然感到心中止水一陣悸動,脫口而出,“好在終歸得以再見,既如此,以後就在一起吧。”


    這話說的坦然,意境也明白無誤。


    張遼一伸舌頭,縮著脖子躡手躡腳溜進小樓,尋從心去了。


    院中微風徐徐,說不出地柔軟。裴旻卻心潮起伏,隻想縱身狂吼……但他沒有。


    一人一魂就這麽靜靜對峙,隔著四目望不穿的秋水。


    四野寂寂,隻有晴空杳杳雁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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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普在花生屯的新生活並不幸福。


    奧本馬留給他的,是一座刻意擺爛的地雷陣。


    但再爛的攤子也得收拾,否則顯不出新總統的手段。川普不相信還有比競選之旅更艱辛的事。


    他首先召回了波斯灣地區集結的全部航母戰鬥群。“太浪費,”他說,“納稅人的錢不能這麽揮霍。對付恐怖主義,還以恐怖主義就夠了。我們不是有各種異能資源嗎?用啊!省著可以下崽兒嗎?”


    最讓他避之不及的,是斯坦尼斯號航母的沉沒事件。


    南海成了這艘昔日驕橫王牌的墓地,卻偏偏訛不到天朝頭上。阿美利加自己導演的戲,演砸了隻能自己和血吞。


    “那都是前任總統的不良遺產,與我無關。”在新聞發布會上川普明確表態,“當然,國家會承擔所有遇難者的撫恤。我隻能承諾在我的任期內,絕不會再出現如此愚蠢的事件。”


    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他的女兒伊萬卡。這位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優質女性,依靠姻親關係,成為總統與優太大佬之間的信任橋梁。


    每每想起拉什莫爾山中那位掌握一切的莫西老人,川普總是不寒而栗。隻要能取悅他老人家,我的位子就可以牢固吧?


    新任幕僚長給他送來一摞文件,是關於洛杉磯那起“全世界科學翹楚集體失蹤事件”。這個的確頭疼!川普用力揉著鼻梁根部,差點把鼻骨拽下來。


    “這個影響最惡劣。幹嘛非要在我們本土舉辦這種年會?人丟了不要緊,被栽贓就說不清了……國土安全局怎麽說?聯邦那邊呢?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沒有。還沒……”幕僚長普利巴小心翼翼,“關鍵在於,如果現場錄像中那位女士的話是真的,說明冥界確實存在,且已經藉此向自由世界發起宣戰。作為領袖,您……”


    “我什麽我?我可不摻合這種事!”川普把鬆弛的腮幫子搖成兩張拋餅。“這不奇怪,一個堅信天堂存在的基督徒國家,怎麽又會同時質疑冥界的虛妄?我早知道……不過最好別去招惹。


    這世界永遠都是金字塔結構,我們這個階層,隻位列中段。能駕馭平民就夠了,千萬別向上忤逆!


    有很多強大的力量不被你我熟知,但這並不是我們可以貿然擅動的理由。保持敬畏,親愛的普利巴。保持敬畏……”


    幕僚長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上司,真看不出——這狂妄的老家夥居然心存敬畏。


    聽到“金字塔”三個字,普利巴心思一動,“對了,今天的綜情簡報我給您過濾了一下,其中有一條閑聞很有趣。說,開羅西南四十公裏又發現一座被黃沙掩埋的大金字塔,比胡夫金字塔還要大上兩倍!”


    “開羅?哪個開羅?伊利諾伊州那個?”川普和大多數阿美利加人一樣,世界地理很差,本土概念尚可。


    幕僚長擦了擦汗,“是非洲那個……埃及首都。”


    “哦……那又怎樣?”


    “嗯,倒也沒怎樣。不過那地方原屬一座被湮沒的曆史名城,叫孟菲斯。”


    “孟菲斯?田納西州那個?”


    “不。”這種交流有些吃力,普利巴開始後悔提這個話題。“埃及曆史名城,很古老的城市。”


    川普一拍桌子,“埃及怎麽搞的?怎麽總是山寨我們的地名?給我接他們總統電話,我要好好說道一下!”


    “呃……算了吧。”幕僚長眼前一黑,“其實,是我們抄襲了全世界最好的地名,畢竟我們的文明史比較短,詞匯量也小一些……這一點,可以諒解。”


    新總統臉上寫滿不可思議,“真的嗎?我還以為全世界都在模仿我們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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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茜拉是一個人去的。


    她來過這片古老的土地。


    遠在十一世紀初,那時的首席聖殿騎士雨果大人意氣風發,親自帶隊遠征。浦茜拉追隨其後,引領一支彪悍騎士團,代表聖十字向新月教派發起猛攻。


    他們這一隊,暫時脫離了席卷耶路撒冷的主流,孤身深入埃及。


    尼羅河的水很甜,金字塔很高——這是她第一印象。


    但隨後,埃及戰士以戰斧和長矛熱情相擁,用赤紅鮮血滌蕩了她所有殘餘記憶。


    最可怕的是,坐鎮後方的那些強大法師——他們簡直成為聖殿騎士們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個地方不好惹……浦茜拉向來不服輸,但也從不流於魯莽。


    她小心翼翼瞬移至此,隻為聖心與丹老的聯合協議——尋找補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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