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平洛,柔福長公主府。


    韓兮君拿著勺子在盛著藥的碗中攪了攪,神色之間盡是無奈。


    “一定要喝?”


    到底是沒有完全失去希望的,韓兮君抬頭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阿歡,隻是得到的,卻是阿歡一如既往的麵癱臉和眼中的堅定不移。


    “一定要喝。”


    聽到這話,韓兮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自己寵的人,如今也得自己忍著啊。


    “成,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說著,韓兮君就直接端起了藥碗,也不用勺子,直接就那麽給自己灌了進去。


    當真是夠苦,隻是她畢竟是經曆過比這藥還要苦許多倍的東西的,這麽點苦,倒也算不了什麽了。


    “喝完了,一滴不剩。”


    把所有藥咽下,然後韓兮君便像喝酒一般直接把碗扣了過來,向著阿歡的方向移了移。


    “公主做得不錯。”


    名為阿歡的小暗衛看著韓兮君手中一滴藥都不剩的碗很是讚賞地點點頭,然後便接過來讓人收回去了。


    韓兮君看著他一點不把自己當成暗衛的樣子,不由再次歎了口氣。


    阿歡便是當初的那個暗衛,原本並沒有名字,隻是在他們纏綿一番之後,韓兮君便想著要給這個自己第一個麵首想一個名字才成,總不能一直都讓他這麽當暗衛吧。


    然後,便突然想起了那句不知在何處聽到的“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便定下了浮歡這個名字。


    後來韓兮君又收了不知多少個麵首,不過這其中大部分還是她與竺寧合作之後竺寧送來的人,真正成為她入幕之賓的,不過是浮歡和幾個她根本連名字都記不住的人罷了。


    後來,韓兮君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挺沒意思的,也懶得再去尋找新人,竟是幹脆利落地寵起了浮歡一人。


    浮歡雖然是蘇錦培養出來的暗衛,但卻並非蘇錦能夠全然信任的那些,如今跟在她身邊自然是把她當成了主子,後來竟然隱隱有動了真心的感覺,似乎是想跟她成為真正的夫妻一般。


    韓兮君自然是不相信的,連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情深義重的丈夫都靠不住,她自然也不可能全然信任這個在蘇錦身邊長大的浮歡,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是蘇錦培養出來的暗衛,所以很多事情讓他去做倒是不會受到什麽懷疑。


    況且,看著這個冷冰冰的小暗衛笨拙地關心她的樣子,倒也讓她心裏溫暖了許多。


    就算是逢場作戲又如何?就算他也是在利用她又如何?


    她總是貪戀著這樣的溫暖的,而且,也永遠不會再那麽輕易地被人利用了。


    當初在她與竺寧來往的幾次信件之中,兩人終於是定下了合作的具體事項,原本她還以為為著這個合作,她還要重新回到那個惡心的地方去,還要繼續麵對那個現在隻要想起來便覺得惡心的男人,但是竺寧到底是竺寧,心思縝密竟是完全不輸蘇錦,不僅想出了那麽一個隱晦地幫她報複秦桓和印畫一家三口的方法來,還讓她再也不用去逼著自己去見那些讓她惡心的人。


    甚至,竟然連蘇錦都能瞞過去,也是難得了。


    很簡單的一個方法,秦桓不是容易心軟嗎?不是想要她回去嗎?


    那她就幹脆利落地把自己身邊的人派過去,考察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悔改之心,然後再讓他來一場酒後亂性,傷了心的柔福長公主和被強迫著背叛了自己主子的丫鬟,最後會是個怎麽樣的結局,不是昭然若揭?


    隻要她開口,那個丫鬟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成為秦大將軍的側室,那可比以外室出身,一輩子隻能做個妾的印畫要好得多了。


    尤其是印畫是因為主動算計,才生下了孩子,逼得秦桓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而她的丫鬟是因為秦桓酒後強迫不得不委身於他,誰對不起誰,一目了然。


    況且她雖然不回秦家,也不肯見秦桓了,但是明麵上怎麽說都還是他秦桓的正妻,她親自抬舉的側室,在秦家的地位可以隨隨便便的一個妾強了不知多少。


    韓兮君到底是充作公主教養的,這麽多年下來早就有了自己的驕傲。


    她不屑被困在後院之後與那些不入流的女子爭鬥,也不願在負了自己的人麵前做戲,自然便把這個爭鬥的任務交給別人了。


    而那個丫鬟,便是竺寧的人。


    準確的說,應該是歡憂閣的人,她不知道她有什麽辦法能夠讓秦桓完全信任於她,不僅相信她真的被秦桓強迫了不說,還能夠與印畫鬥得不相上下,甚至有隱隱稱霸秦家的意思。


    不過,這些都與韓兮君無關了。


    現在的她,隻是一心想要完成與竺寧約定的事情,然後在竺寧的承諾之下脫離蘇錦的掌控,與秦桓此生此世不再相見罷了。


    隻是,處在這樣一個位置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實在太多,即便如今能夠製約她的人已經很少,但是僅僅是蘇錦,再加上一個宋昭明,便足夠她吃不消的了。


    “長公主,九殿下求見。”


    韓兮君還想著一會兒與自己的小暗衛好好醉一場呢,卻突然聽見了這麽一個消息,當下便有些奇怪。


    “派人請進來,本宮這就過去。”


    若是其他人,她不想見便也不見了,但是這些能夠在宋昭明手下活下來的皇子,她卻是有必要見一見的。


    韓兮君站起身,任由浮歡幫她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後便讓浮歡跟著她一起出去了。


    按理說,在這種見客的時候,浮歡並不適合跟著她,尤其是見的人還是宋昭陵,身為皇室長公主的韓兮君怎麽說都要避諱一點的。


    可是自從她與竺寧通信的次數多了起來之後,便十分不願意再讓這種事情來拘著自己了。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覺得她水性楊花,所有人都勸她放棄這個出身不顯的暗衛,回到秦家的時候,隻有竺寧在信中對她的行事表現出了讚同,還明確地支持了她。


    韓兮君一開始還把收男寵的事情藏得很好,但是卻看到了竺寧的信上說的那句:“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既然他做不到,又何必要求你做到呢?男子可以大大方方地納妾而不被詬病,女子又有何不可?”


    韓兮君對竺寧的這一看法深以為然,然後便幹脆也不藏著掖著了,每次去赴宴的時候,或者在長公主府舉辦宴會的時候,都會帶著浮歡,即便沒有光明正大地說他是她的麵首,但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這些關係。


    秦家自然是氣得不行,但是蘇錦卻似乎對她更放心了幾分,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其實說起來,各朝各代的公主們,總是有那個幾個養麵首的,所有人也都知道,隻是沒有像她表現地這麽明顯而已。


    韓兮君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是秦桓先負的她,那麽她便也負他,也就算是扯平了。


    “柔福姑姑。”


    宋昭陵依舊是一身黑衣,長身玉立地站在長公主府的正堂,遠遠看去,果然不負如今平洛城中所有閨秀最想嫁的人的這一稱號。


    韓兮君與宋昭陵並不相熟,而且他們還是名義上的姑侄,平日裏見到也不過是見個禮便算了,倒是從來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


    前段時間宋昭陵的正妃病重,不出幾日便仙逝了,現在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繼妃的位子呢。


    畢竟是太子之下唯一掌實權之人,又是太子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日後一個親王自然是跑不了的,更何況除了宋昭陵自己,其他人都覺得他是深得宋昭明信任的,那麽這繼妃的位子,自然便也搶手了起來。


    宋昭陵這人還是個一向對正妻十分尊重的,據說他上一個正妻進門之後,他便幾乎不在那些妾室那裏歇了,隻有他的正妻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才會過去幾次,也絕對不允許那些側室對正妃不敬,不然定然會處置幾分。


    這在那麽多寵妾滅妻的男人中,怎麽可能不搶手?


    這段時間,甚至許多人家都求到了韓兮君麵前,竟然想要通過韓兮君這條路子把自家女兒送到宋昭陵麵前,最好能夠成就一段姻緣。


    若是以前,韓兮君可能還會敷衍幾句,但是如今她可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接便拒絕了去。


    宋昭陵的繼妃之位,她可不相信會脫離了宋昭明和蘇錦的掌控,估計早已經是安排好的,她可不想在其中摻一腳。


    隻是,若是不是這事,他無緣無故地來找自己,又是為了何事?


    “九殿下,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韓兮君想了想,到底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索性直接問出去了。


    隻是,沒想到的是,這句話的話音剛落,她便看見一個與宋昭陵一樣同是一身黑衣的人從暗處突然現身,對著韓兮君施了一禮,低聲喚道:“柔福長公主殿下。”


    韓兮君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


    “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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