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紫翡是習慣了睡在房梁上的,可是自從跟著竺寧一起到了軍營之後,便發現了一個很是讓她痛苦的問題。


    那就是,軍營沒有房梁啊!她總不能睡在營帳頂上吧。


    於是這個時候,初夏就出現了,不僅教了她許多當暗衛的技巧,還讓她直接跟她睡在一起,有些時候甚至會偷偷給她帶個雞腿回來。


    也因此,在軍營的這段時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是親近了不止一分。


    原本以暗衛的身份,就應該是一直守在主人身邊,必須要做到隨叫隨到的,可是現在顏緋塵和竺寧的身份不同,帶著這麽一個暗衛便有些顯眼了,畢竟紅袖和翠晗還好說,帶來照顧孩子的。


    綠蘿更不用提,一個能把大刀耍得比男子還好威風的人,早就被玄伽軍的人當成了同僚了,還等著什麽時候上戰場見識一番這位姑娘的本事呢。


    但是紫翡,她是不可能做到在竺寧與其他人比武的時候也藏好自己的氣息的,暗衛這種人雖然不少,但是在軍營出現,便有些太過奇怪了。戰場上本來就是用性命去拚殺的地方,這個時候帶個暗衛,算是怎麽回事呢?


    好不容易這幫不怎麽容易馴服的家夥接受了竺寧的身份,不再說她是靠著一個男人成為副將的了,她豈能在這個時候拖後腿?


    所以,她和赤玄直接被一起發配到小主子身邊保護小主子去了。


    但是小主子也不是那麽好保護的啊,現在的小主子完全展示了什麽叫做顏家人的嫡傳習俗,雖然尚且還走不順暢呢,但是他卻對軍營裏的所有東西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連最危險的那些戰馬,他甚至都想爬上去把人家給馴服了。


    若是主子在還好,小主子隻顧著怎麽對付他爹搶占他娘的注意力了,倒是不會表現出來。但是若是主子不在,他一無聊就會往那些地方去,紅袖和翠晗又拗不過他,隻能抱著他去,好幾次還不小心走到了演武場,倒是惹來了一些人的注意。


    不過僅僅是走到演武場被人看到倒是沒什麽,畢竟這軍營中誰都知道他們的主帥和副帥是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來靖安城之前副帥有了身孕,便先在靖安城養了許久的胎,等孩子稍微大點才進了軍營,順便也把孩子帶進來了而已。


    這些將士在接受了這樣的將領之後,倒是覺得這種感情十分值得羨慕,尤其是這兩人還這麽有本事,也是讓無數人心裏升起了自己也要努力,找一個這樣的伴侶的心思。


    而且現在的玄伽軍可不僅僅是男子,還有著近半數的女子,大部分都是沒有婚配的,自然便讓一些人起了心思。


    在看到小主子之後,明顯起心思的就更多了。


    誰叫扣扣太可愛了,無論男女都把持不住呢?


    紫翡最受不了的就是紅袖和翠晗他們真的帶小主子去他們訓練的地方,那裏有戰馬不說,還有著各種各樣的陷阱和危險,她們差點就中招了,要不是她出現地及時,小主子估計也受傷了。


    雖然主子在知道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是警告了一番,讓她們不要再帶小主子去那樣的地方,可是耐不住小主子太會裝乖,太會撒嬌了,紅袖和翠晗根本就抵擋不住,竟然屢次三番地帶著小主子偷偷去了幾次。


    有一次紫翡差點就沒反應過來,要不是初夏當時正好路過,小主子當真是會受傷的,而她們,估計又會被送到齊銘那兒等他教訓去了。


    因著這個,她也是對初夏充滿了感激啊。


    紫翡生性單純,雖然能夠脫穎而出成為暗衛自然也是見識過不少黑暗的,但是對於這個有著很強的實力,又特別喜歡吃雞腿的女孩來說,那些所謂的黑暗,在她心裏根本沒有留下什麽影響,隻不過是讓她多了些許經驗罷了。


    因此初夏也是把她當成了自己妹妹看的,兩人如今關係越來越好,她便自然要教她點東西了。


    “主子讓你跟著去長平?”


    紫翡實在太好懂了,她方才一叫她,初夏就明白她想說什麽了。


    當然,同時也想起了竺寧今日把她叫過去說的話。


    “韶七,我感覺我已經好久沒有叫過你韶七了,起初的時候是因為這個姓氏太過明顯,後來卻是叫初夏叫習慣了,竟是讓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你本來應是韶七才對。我還記得這個名字當初讓你得意了許久呢,也不知你這些年會不會覺得可惜呢?”


    初夏當時聽到的時候並不覺得什麽,正如竺寧所說,這麽多年下來,她當真是習慣了初夏這個名字,她叫韶七的時候,她才會突然反應不過來。


    名字對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她也並不在意。


    可是如今想來,她卻還是更喜歡韶七這個名字一點,雖然這個名字十分簡單,不如初夏有什麽莫名的含義,也完全不像個女子該用的名字,但是這卻是她韶門七使身份的寫照,也是她真正想要用一輩子的身份。


    “我這次要留在靖安城,紫翡,你去了長平要小心,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好小主子,知道嗎?”


    初夏搖搖頭,對紫翡如此說道,竟是難得的嚴肅。


    紫翡也沒想到她竟然不去長平,一時間有些無措。畢竟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接受初夏的照顧了。


    “你不去?為什麽不去啊?”


    為什麽,能有什麽為什麽呢?不過是她和齊銘都待在這兒更加容易迷惑那些人的視線罷了。


    初夏倒是不覺得怎麽樣,隻是不在竺寧身邊有些不放心罷了,結果卻沒想到竺寧居然對她說了這麽一段話:“韶七,我覺得你跟齊銘在靖安城倒也不錯,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明明知道卻始終裝作不知,可是作為跟你一起長大的人,我也是看出了你對齊銘的不同的。為什麽不嚐試著接受呢?現在我覺得很幸福,有君歡和扣扣,還有你們,我也希望你們可以幸福。這次,倒也是一個機會,是一個你與齊銘單獨在一起,好好考慮一番的機會。等我從長平回來,若是你真的喜歡上他,也決定要嫁給他的話,我定然給你出一份豐厚的嫁妝!”


    初夏當時並沒有說出為什麽她始終不肯接受齊銘的原因,但是她想,竺寧定然是猜到了什麽的,怕是這話,也不止是跟她一個人說過了。


    其實她說的沒錯,她確實早就知道了齊銘的心意,畢竟她雖然不通男女之事,但是被暗示了這麽多次,怎麽都不可能是依舊什麽都不知道的。


    早在三年前,她就明白了這一點,也逐漸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心思。


    可是,她卻是更明白另一點,她是韶門七使,而且永遠都會是韶門七使,這世界上的人,不可能會有比竺寧還要重要的了,哪怕是她自己。


    所以,在她去找少柳說出了一切之後,她便與燕飛一起,在少柳麵前定下了那個十年之約。


    若是齊銘能夠等她十年,等到天下平定,少主再也不用麵對什麽危險的時候,她便與齊銘在一起。若是這之中,少主與顏緋塵有了嫌隙,她卻是會立刻站在少主這邊,把歡憂閣的勢力徹底分開,與齊銘對立。


    而燕飛,也是這麽說的,他與綠蘿,雖然不像她與齊銘之間差別這般明顯,但是他卻是也不會這麽快就與綠蘿在一起的。


    於是,他們兩個,一個依舊假裝著什麽都不知道,在齊銘幾次想要表明心意的時候把話岔開,不給他什麽機會。


    一個從來不說,還是照著以前的方法與對方相處,在綠蘿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時依舊不主動,直接僵持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這樣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都不公平,可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韶家的人愛一個人就會把那個人放在自己之前,可是即便是放在了自己之前,身為韶門七使的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仍然是曾經的韶藍,如今的竺寧,而不是他們。


    在這個他們都沒有辦法完全放心的時候與對方在一起,豈不是更加不公平?


    十年,是他們給自己的期限,也是給顏緋塵的期限,若是到時候天下太平,顏緋塵與少主之間也是一如現在,對方也依舊沒有改變心意,那麽他們必然會在那個時候與對方言明一切,從此拋卻一切過往,隻一心一意與其在一起。


    但是若是正好相反,他們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歎一聲緣淺了。


    “她從來不知道,即便我與齊銘待在一起再久,感情再濃厚,也是敵不過那十多年一起成長的時光的啊。”


    初夏低聲呢喃,紫翡仿佛是聽到了,又仿佛是沒有聽到,竟是一個人徑自睡了過去。


    但是初夏也尚且不知,那個她以為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也是拿著她前段時間送上的情報,微微歎了口氣,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溫暖,幾分無奈。


    “何必,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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