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飄然顯然對我們的眼神不以為意:“諸位最好休息一下。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今晚就能進入預定的海域,那時候,隻怕是要步步驚心了。”


    最開始說話那人開口道:“既然現在時間充足,古先生為什麽不把地圖拿出來讓我們參詳一下,也好有個準備。”


    古飄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地圖隻能在這裏,所以我拿不出來。都休息吧!”


    古飄然說完就轉身出了船艙,我和葉燼靠在船艙的角落裏用內力傳音交談道:“那些人什麽路數,你看得出來嗎?”


    葉燼道:“最左邊那兩個人,食指、中指長短差不多一齊,手指靈活,應該是空道中人,也就是小偷。”


    “坐在靠窗戶那三個,臉上帶著陰氣、十指發黑,背包裏好像有幾節棍子似的東西,應該是洛陽鏟。那些人八成是吃土裏飯的。”


    葉燼聲音凝重道:“還有門邊上那兩個人,腳板子大,身上帶著鐵鉤,應該都是吃水裏飯的撈屍人。不過,他們好像不是一夥兒的。”


    葉燼道:“那個穿黑衣服的,鉤子相對小一些,身上還帶著匕首,應該是在江河裏玩兒命的人。那個數歲稍大一點的,鉤子上麵開著刃,能撈屍也能殺人,應該是海鉤子。”


    葉燼微微一頓道:“其餘那幾個人什麽路數沒看出來。”


    我聽到這裏還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最起碼古飄然帶來的人都跟這次生意息息相關。


    我在觀察那些同伴時,他們也在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四周。就這麽一群互不了解也互不信任,甚至在互相猜疑的人,真能一起去闖“鬼門關”?


    我不知道古飄然究竟打的什麽主意,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幹脆也不再理會周圍的事物,躺在船艙裏呼呼大睡了起來,直到被一陣鈴聲吵醒,才知道已經到了晚上。


    我們所乘坐大船已經換了另外一副模樣。船頭船舷上全都裝上了刻著大量符文的機關強弩,足夠鎬把粗細的弩箭完全由桃木製成,長達半尺的箭頭在夜色當中散發了熠熠血芒——鬼怪還沒出現,符文箭上就有了微弱的反應,可見這片海域本身就帶著一定陰氣。


    我四下打量著蒼茫海域時,葉燼已經低聲說道:“古老頭弄來的是一艘機關船。這艘船要是拿到術道上拍賣,至少能頂兩三艘豪華遊艇。古老頭這是下了血本兒了。”


    我正仔細打量著腳下的機關船時,古飄然卻忽然喊道:“前麵就要到了,大家小心些!”


    我順著船頭的方向往前看時,卻隻看到一片漆黑的大海。是有人用幻陣隱匿了某個海島,還是說秘葬就在海底?


    我正疑惑之間,忽然聽見有人喊道:“鬼船!是鬼船!”


    我轉頭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時,卻看見一艘卷著帆布、船身布滿了青苔的烏篷船正向我們方向緩緩駛來。


    我聽說過這種鬼船。


    傳說,靠水吃飯的人家,漁船都是父子相傳,一旦這戶人家絕了戶,村裏人就會把最後一代船主的遺體裝在船上,封閉船艙、卷起船帆,把船推進水裏讓它隨波逐流,直到沉沒水底為止。


    有些成色較好的木船甚至能在江河上漂流幾年的時間,最後隨波入海。


    水上行船的人一旦看見鬼船靠近,都要趕緊焚香燒紙、遠遠磕頭,再想辦法避開鬼船,絕不跟對方衝撞;實在避不過去,才用長竹竿子頂住鬼船,自己慢慢繞道。總之就是一點,絕不讓鬼船跟自己相撞,因為鬼船會拽人。


    古飄然站在船頭上道:“許老大,現在怎麽辦?”


    “鬼船是奔著咱們來的,把它打沉了再說。”說話的人正是江河混飯的撈屍人。


    許老大帶著兩個人走到船頭上道:“把你的弩給我們用用。”


    “不行!”古飄然搖頭道,“誅魔弩現在不能動。我們這邊有火器。”


    許老大道:“有*嗎?”


    “給他。”古飄然揮手之間,有人給許老大遞上了一顆二戰時的長柄*。


    許老大拉開*引線,甩手扔向了漸漸靠近的鬼船。木柄*不偏不斜地落在船頭上之後,在船板上彈跳了兩下,順著船板上的破洞滾進了船艙。


    我正在驚歎許老大眼力之強時,轟然巨響已經從船艙當中衝天而起。本來就已經破敗不堪的木船被劇烈的爆炸從中間劈成兩半之後,才在火光的衝擊當中四分五裂,被*撕開的屍體也直上半空,四下散落著掉進海裏。許老大往屍體上看了一眼才低聲罵道:“艸,原來是虛驚一場。”


    我也借著火光看向散開的骨頭。沉在水裏爛成了骨架的屍體並不可怕,可怕是那種保持完好的屍體。沉水屍保存得越是完好,威力才越大。如果水裏的屍體膚色白嫩、臉上甚至帶著活人似的紅潤,那才叫真正的可怕,那說明,它已經離妖化不遠了。


    許老大剛說了那麽一句話,我就聽見船舷上傳來了“咣當”的一聲巨響。等我們轉頭看時,一艘鬼船已經緊緊貼在了我們的船舷上。


    古飄然厲聲喝問道:“鬼船是從哪兒來的?”


    “不不……不知道……”水手正結結巴巴地回話時,許老大厲聲喊道:“轉舵!轉舵,把它給我甩出去!”


    那條鬼船雖然是貼在了船舷上,位置卻稍微靠近船尾,如果快速調轉船身,大船很有可能利用慣性把它推向遠處。船上的水手大概也知道這個道理,馬上轉動船舵讓大船在水裏飛快地轉動了起來。


    大船掀起來的水花剛剛在海上掀起了半道圓弧,船尾的方向就傳來了“哢嚓”一聲巨響,整個大船一下停了下來。有人在船尾喊道:“螺旋槳卡到東西了,是鬼船……”


    我側著頭往船尾那邊看了一下。那邊有大量木船的殘骸正在帶著白沫的海水當中起起伏伏,還有一部分木塊正順著螺旋槳攪動的方向向海麵翻起。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生生把一艘木窗給塞進了大船的螺旋槳裏,硬是把船給別停了下來。


    鬼船在水底下?


    這個念頭剛在我腦袋裏冒出來,我就看見大量的水花在船舷四周翻滾而起,一艘艘鬼船推開水麵,從海底直立而起,又同時拍落海麵,向大船四周急速靠攏而來。


    我們的大船就像是一塊正在吸引鐵屑的磁石,飛快地吸引著無數鬼船向船舷上飛快貼近,僅僅幾分鍾之後,就被上百條鬼船團團包圍,就像是在海麵連成了一塊圓形的平台。


    許老大厲聲道:“快!有沒有槍,把鬼船全都打下去,快點!”


    船上的水手從船艙中往外抽槍時,整個大船忽然向水中沉落了半尺。


    古飄然微微一個踉蹌之後怒吼道:“怎麽回事兒?”


    許老大臉色慘白道:“有死人在下麵拽船。”


    死人拽船的事情我也聽說過。有些死人隻不過是拽著船不讓船走,向船上的人討要祭品;有些卻是準備把船掀翻,拉替死鬼下船。


    許老大的臉色也有點發白:“死人在船板底下,得有人下船……”


    古飄然咬牙道:“那就下去。來人,把下麵的鬼船打碎,送許老大下船。”


    船上的水手馬上集中到了船舷一側,舉槍向船下連續轟擊而去。那些水手拿的全都是*,射程雖近,卻勝在子彈覆蓋麵積極大,僅僅幾輪齊射之後,就把早已經破敗不堪的鬼船轟得七零八落,生生在船邊上開出了一塊空地。


    許老大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叼在了嘴裏,右手又拽出一把鐵鉤,縱身跳進了水裏。跟他一起的三個撈屍人也接二連三地跳下了船去。


    不久之後,大船又是猛然一沉,整個船身像是被人生生壓進了水裏兩尺。大量水花從船舷四周翻滾而起之間,殷紅的血沫也隨著海浪卷向了船舷四周。


    許老大遇害了!


    我忍不住手扶船舷低頭往海裏看了過去,許老大的屍體已經從水下浮了上來。浮在水中的許老大雙手交疊在胸前,兩腿筆直地伸展在水中,麵色安靜的隨著海浪慢慢沉浮,殷紅的血跡卻順著他身體四周向外不斷擴散……


    海鉤子皺著眉頭道:“下麵有成了氣候的水鬼,姓許是讓水鬼從背後掏心了。他想投胎,就得把心再補回來。現在不管誰下水,對上的人先是那個姓許的。”


    許老大一輩子吃水裏飯,下水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被鬼從後麵活活掏了心,水下的鬼怪速度得有多快?


    海鉤子說話之間,大船卻在再次劇震之間又往水裏沉下了一尺。大船再這樣一尺一尺地往下沉,早晚沉入海底,到了那時,我們就算想不下水都不行了。


    古飄然低吼道:“那還不趕緊下水?”


    海鉤子平靜道:“我們這群人裏現在隻有兩個海鉤子,你確定要讓我們下去?沒了海鉤子,你們就不怕在海上寸步難行?”


    古飄然臉色變換了兩次之後才說道:“那就抽簽。來人,給我準備生死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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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各位朋友支持,且聽下回分解!


    感謝豆豆,紅顏,豬小尾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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