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那處埋身地,之前被白梔一怒之下給平了,不過方才冥玖看了一眼,發現那裏又突出了兩塊兒,想必是被人重新恢複了原樣。


    白梔抽泣著趴在遼夕懷裏,嘴裏斷斷續續的說道:“道長,你找我一次吧!我不想再找你了!”


    遼夕點頭應道:“好!”


    白梔聞言笑了笑,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遼夕笑道:“我叫遼夕,記住了!待我去找你的時候莫要忘了!”


    白梔點了點頭,體內濃鬱的鬼氣盡數而出圍著兩人,然後一點兒點兒消散。


    冥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此時的感受,白梔那麽大的鬼氣,在這幾句話之後,就開始消散了,這讓她有些不明所以,但當她看到兩人相擁而笑的模樣,她歎了口氣,如果世上所有的事都必須要有一個原因,那未必也太沒意思了吧!


    白柒胳膊撞了她一下,待她看過去時,白柒咧嘴笑著,輕聲說道:“這算是誤會解除了嗎?”


    冥玖問道:“你說呢?”


    “我覺得解除了!阿姐的怨氣已經沒有了!”白柒笑了下,很快又止住了笑意,“但是她也要離開了!”


    白梔是妖,本應該有的是妖氣,但因為她怨恨太深,怨氣衝天,鬼氣入體,妖體被侵蝕過重,待怨氣消失,鬼氣消散之時,便是她身死之時。


    冥玖看了眼笑的開懷的白梔,回過頭來說道:“她現在很開心,而且遼夕說了會去找她,就一定會去找她!”


    白柒突然想到遼夕站在還沒曆劫成功,便問道:“那我阿姐不是還在他的劫數之內嗎?要知道在司命星君的命簿裏,遼夕仙君和我阿姐注定了要分開的!”


    冥玖笑道:“的確如此,不過一會兒這個劫就曆完了。”


    白柒不解:“什麽意思?”


    冥玖伸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頗有一種在嘲笑他的意思,白柒拍開她的手,便聽見她說道:“白梔身死後,和遼夕算不算是陰陽相隔,遼夕算不算是愛而不得?”


    白柒被她這麽一說,頓時恍然大悟,這樣一來,遼夕就算是曆了劫,而且深海巫女的怨咒是下給空行的,對於遼夕也就不管用了!


    兩人之間應是沒有障礙了!


    但冥玖並不這樣想,在遼夕作為空行道長時,出來用言語激怒了他的那個人,在遼夕被困不能轉世時,搖身一變卻成了言竹。


    冥玖不知道遼夕是否知曉那人的底細,但憑那人做的事,她就知道遼夕和白梔之間不會過得太平穩。


    白梔在遼夕的懷裏沒了呼吸,白柒看見鬼使前來,將她的魂魄帶走,這才上前在遼夕邊上停下:“仙君,我想帶我阿姐回妖界,可否將我阿姐的屍身還來?”


    冥玖跟著他上前,但是並沒有開口,這事不關於她,還是讓他們兩個決定為好!


    “阿梔不喜歡妖界。”遼夕說的淡然。


    “但是她是我阿姐,妖界是她的家,她總是要回家的!”


    “你覺得阿梔回妖界的好,還是留在這裏的好?”


    白柒默然。


    在他心裏自是覺得白梔的屍身留在這裏比妖界要好的多,但就是過不去心裏那關,他的父母都葬在妖界,他的阿姐當然也要葬在妖界。


    遼夕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也不急,後退幾步,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抱著白梔的屍身坐了下去。


    白柒皺著眉頭,盯著白梔的眉眼不說話。


    兩人都不開口,半炷香過去,冥玖蹲在地上看著他們,遼夕閉著眼,一副睡著的模樣,而白柒則還是盯著他懷裏的白梔,眉頭緊皺。


    最後打破他們這種沉默的,是風塵仆仆從冥界趕來的白宿。


    白宿瞥了白柒一眼,立馬走到遼夕麵前:“神君,阿姐已經進入輪回,一日之後會再渡現世,你可知她會投身何處?”


    白柒抬腳邁了一步,複又收了回去,看著白宿叫了聲“哥”。


    白宿沒有看他,他“嗯”了一聲,等著遼夕回答。


    冥玖起身上前將白柒拉到了一邊:“既然你兄長來了,那你就將一切交給他處理吧!坐這兒看著!”


    白柒被她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頓時塵土飛揚,好不狼狽:“我哥怎麽來了?”


    冥玖朝他們身後抬了抬下巴,白柒順著方向看去,隻見一塊大石之後,有一隻小鬼露了個腦袋出來,赫然是方才前來勾魂的鬼使。


    冥玖將視線轉回遼夕和白宿身上,白柒也跟著回過了頭來。


    遼夕看了眼白梔,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他因為之前被白宿扣下,一直都記得這件事,而白宿也自知理虧,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既然神君不想說,就算了。不過我這次來,除了是想知道阿姐的投身之處,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言竹的魂魄不見了!”


    在白宿去帶白梔離開的那日,將言竹和言滅也帶了回去。


    言滅這孩子可憐的很,出生後母親就沒有管過他,父親也是隻管他溫飽,其他的就放任他自生自滅了,而他也因為體內有一半妖血的緣故,從小就沒有小朋友跟他玩,性格孤僻的很,最後還落了一個被親生母親殺死的下場。


    白宿將他帶回去了一段時間,這期間白梔沒有去看過他一眼,白宿便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了,然後他親自去找了司命星君給了那孩子一個好的命格,將他送入了輪回。


    而言竹則因為死不瞑目的緣故,在奈何橋邊徘徊著不肯投胎,起初白宿並沒有管他,但後來聽阿亦說,他好像瘋了,每日都會跳進忘川水裏,受那水的腐蝕之苦,阿亦將他撈出來,他就繼續往裏麵跳,堅持不懈的很。


    白宿去看他時,他眼神呆滯,皮肉外翻,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完好無損的地方,白宿看他的模樣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樣子,準備轉身離開時,言竹在他身後突然問了一句“阿梔呢?”。


    白宿看了他一眼,他眼神已經恢複清明,哪裏還有一點兒呆滯的模樣:“你找她做甚?!”


    言竹低下頭不看他,聲音緩緩出口:“我想再見她一麵!是我對她不起!我……”


    白宿不耐煩的說道:“她已經被打入十八層煉獄了,在你有生之年,怕是見不到她了!”


    白宿說完後便發現自己說的有所不妥,言竹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是有生之年,於是乎他便沒等言竹開口,伸手抓了碗孟婆湯過來:“喝了吧!前塵如灰,皆隨風散去,下輩子好好找個良人,與她白首共存,莫要再像這輩子一樣了!”


    言竹並沒有接他遞到麵前的碗,他笑了笑,說道:“既然她被打入了煉獄,那我便陪著她一起受苦好了。”


    說著他就轉身跳進了忘川水中。


    白宿:“……”


    言竹在忘川水中待了一千年,被水腐蝕的沒了皮肉,隻剩一副白骨,阿亦扔了一塊兒石子進去,水麵泛起漣漪,言滅的皮肉又回到了白骨上。


    “我說公子,你都在這裏待了一千年了,這水豈是好受的!我勸你還是喝了我的湯,轉世去吧!”


    “我……是誰?”


    言滅的記憶被忘川水吞噬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盡管他沒有了記憶,但還是不肯從忘川水中出來,阿亦每隔一千年便扔一塊兒石子進去,讓他從白骨,恢複成原樣,每次端湯給他時,他卻從來沒有伸手接過。


    其實白梔並沒有被白宿打入煉獄,他將白梔封印了起來,藏在三生石中,而真正將她打入煉獄時,是在距離天界製造出動亂前的一千年,所以在她的記憶裏便是,她在煉獄中待了一千年,待她出來時見了白宿,而沒有見到白柒。


    這些事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包括在忘川水中待了萬年的言竹。


    白宿會這麽做,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姐姐受苦,而他之所以會覺得此事不會被發現,是因為白梔平日裏不會將自己受得苦說出來給別人聽,所以他便明目張膽的幹了。


    當然他也因為這事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他散了一千年的修為給了那些努力修煉的小妖,又用了一千年修為將白梔給封印住了。


    當他將白梔打進煉獄的那日,阿亦說言竹的左手骨斷了,她幫他接了回去,那夜忘川水翻騰了一夜,待恢複平靜時,言竹沉進了水中。


    白宿去看過一眼,見言竹的氣息尚在,他便不管了。


    一直到忘川水幹涸,言竹的氣息都還存在,但今日白梔魂魄進入輪回後,白宿破天荒的去了忘川水便,待他探查了一番以後,發現言竹的氣息沒了!


    言竹的身份到現在都還是一個迷,冥玖聽見白宿說他的魂魄不見了,便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了起來。


    白柒瞥了她一眼,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拉了過去:“哥,無常能找到他的行蹤嗎?”


    白宿側目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冥玖,隨即視線重新回到白柒臉上,他搖搖頭,說道:“我第一時間派出了無常,但一無所獲。”


    無常和鬼使、冥使不同,他的職位和孟婆平起,在幽冥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到逃避鬼使捉回的亡魂,然後將他們拉進幽冥,交到孟婆手上。


    白柒聞言看向了遼夕,遼夕閉著眼睛,白柒猜不出他在想什麽,便問道:“仙……神君,你可曾知道言竹的身份?”


    遼夕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來,他饒過白柒,瞥了眼他身後的冥玖,但冥玖並沒有看他:“我隻知道他修為極好。”


    “修為極好?”白宿不解,“他體內沒有一點兒術法波動的痕跡啊!?”


    遼夕:“我說的是他前世,那時我見到的他相貌平平,修為極高,我身為空行時,好歹也是有修為仙氣的,但卻被他壓製的站不起來!”


    他說的這事冥玖和白柒倒是知道,他倆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白宿聞言“嗯”了一聲,然後說道:“此時以後再說吧!眼下先將我阿姐葬了吧!”


    又轉到了這個問題,白柒慌忙開口問道:“是要將阿姐帶回妖界還是……”


    白宿看了眼遼夕身後凸起來的兩塊地,說道:“妖界最近亂的很,阿姐應該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


    聽他這話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白柒也不做阻攔,看著遼夕抱著白梔起身,他揮手變來一口棺材,遼夕將她放到裏麵,白宿勾指一個土坑出現,他們三人將棺材放進其中,掩土埋了。


    遼夕這副身體不能再繼續用了,他告別了白柒和冥玖之後,白宿帶著他去了天界。


    隻留下他們兩人,在山腳下轉悠。


    “你覺得阿姐會投身到哪裏去?”白柒突然問道。


    “我怎麽會知道!”冥玖白了他一眼,正待在開口時,一隻靈鳥落在肩頭,裴印的聲音隨即而來,“冥玖,盡快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白柒將腦袋湊過來,伸長了耳朵聽靈鳥講話,其實靈鳥的聲音很大,但白柒就是因為不想冥玖隻關注別人的事,所以湊近了她些。


    眼看著他的腦袋就要考上自己的肩膀,冥玖伸手將他腦袋推了過去:“好了!我們回去一趟吧!”


    白柒不情不願的點頭,帶著冥玖縮地離開。


    在她們離開之際,冥玖懷裏的玉佩,發出了亮光,但僅僅隻有一瞬間,除此之外一路上再也沒有亮過。


    浮黎山已經完全變了樣子,已經不再是冥玖離開時那般冷清,多了很多東西,但唯獨不見梅臨和圓吉的蹤跡。


    這山上這麽久以來,就隻有一群蛇妖,但現在不知為何,山上遍地都是紮堆的妖怪,什麽樣的都有。


    看著眼前不同種類的小妖,冥玖感覺腦袋犯疼,盡管他們都因為白柒的仙氣不敢靠近。


    “這怎麽回事啊?”冥玖歎了口氣,自從上次的事之後,浮黎山就沒有這麽熱鬧過來。


    白柒站在冥玖身邊,氣質與往常大不相同,但和她說起話來,卻還是那副樣子:“我上哪兒知道去!”


    冥玖見狀便上前了幾步,周圍的妖怪害怕,自然向後退。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定住一隻離得近的兔子妖。


    揪住兔子妖還未完全隱去的長耳,嚇得他直接變為原型。


    “你們都來這裏幹嘛?”


    冥玖發問,白柒想上前,考慮到他的仙氣,就被製止在遠處。


    “族……族人說浮黎山有……有仙酒,我們就……就來偷……偷酒喝。”


    兔子妖已經嚇得口齒不清,勉勉強強可以聽清他說的話。


    冥玖很懷疑兔子妖說的話,她離開之前,的確在洞裏留了些酒,但並沒有很多,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妖怪前來。


    術法凝結於手掌,手上施力,疼的兔子精在半空中,身體來回擺動。


    “這裏可沒有多少酒,你們這麽多妖怪來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麽?你要不說實話,我就掐斷你的耳朵!”


    兔妖是由兔精修煉而來的,妖才有妖丹儲存修為,而精則是儲存在身體不同的部位,兔子則是在耳朵裏。


    眼前這隻兔妖,化作人形時,耳朵還不能完全隱去,所以冥玖斷定他肯定是由精化妖不久,內丹還未修煉出來。用耳朵來要挾他,就不信他不說實話。


    兔妖神情慌張,言語誠懇:“我真的沒騙你啊!你不信去後麵那個洞看,放滿了酒,我們都是慕名而來,還沒偷呢,你就來了!”


    滿洞都是酒,她怎麽不知道?


    冥玖問道:“真的嗎?”


    “真的!真的!其他妖也都看到了,不信你問他們!”兔子妖點頭如搗蒜,生怕冥玖將他耳朵揪掉。


    那些遠遠躲著的妖怪,在白柒眼神掃去時,紛紛嚇得點頭。


    冥玖放開手,兔子妖“哧溜——”一下,跑的飛快,連帶著滿山的妖都跟著逃竄。轉眼浮黎山又恢複了以往的安靜。


    冥玖轉過身去看白柒,正巧白柒也在看她,她笑了笑,說道:“一定是裴印幹的!”


    “……”


    見白柒沒有理她,她便又道:“我剛剛是不是對那兔子有些殘忍了?”


    白柒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那兔子的親戚,管它殘忍不殘忍呢!”


    冥玖被他這話都要,走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走!帶你喝酒去!”


    兩人走進洞裏,入目就是滿滿的酒,冥玖深吸了下鼻子,皆是醇醇酒香。


    她拿起一壇給白柒,白柒接都沒接,轉身離開。


    冥玖忙在他身後喊道:“喂!白柒,你去哪兒?”


    白柒擺擺手,說道:“我去山頂,一會兒記得來找我。”


    冥玖應了一聲,說了一句“出來吧!”,待她話落,麵前不遠處隱隱出現一抹身形,冥玖關注點轉移,因此沒能看到,就在白柒離開不久,一道黑氣隨之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來做甚?”冥玖拿了蹲下身來,揭開一壇酒的酒封,伸長脖子問了一口,“我可一點兒茗湘的魂魄都沒有找到啊!”


    裴印笑了笑:“我知道。我這次來不是為了這事,而是來跟你說說,關於言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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