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玖的修為年複一年的修煉,已經恢複到了第九成,眼看著離可以出去的日子越來越近,棠棣就越發的不心安。


    她現在已經不再修煉了,成日裏坐在院中,想著在都城中發生的事。


    黎洛在得知他的三個徒弟都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之後,隻是淡然地“嗯”了一聲,就再沒有其他的表示了。


    他還是比較習慣叫柒玖“安恙”,叫棠棣“念璃”,他們倒是都不介意,不過棠棣總覺得比起叫她“棠棣”或者“阿棠”,她還是更喜歡“薑念璃”這個名字。


    冬日的暖陽比夏日的涼風要舒服的很多,骨漸山雖然是仙山,但因為山中修煉人數過多,仙氣並沒有多少,和山下的景象沒有什麽不同的。


    月銜殿向陽,那次她帶了糕點給黎洛後,黎洛隔天便在院中種了一棵桂花樹,現在已經有三人之高了,她便躺在樹杈上,閉眼曬著太陽。


    此生來的時候,她都快要睡著了。


    “阿棠,我跟你說的建議,你考慮的如何了?”他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棠棣。


    之前因為她舍不得離開這裏,此生便給她提了個建議,說是讓她在這裏找個人嫁了,她一聽便覺得是餿主意,當即便白了他一眼,後來他時不時的就在她耳邊念叨幾次,每次她都不做理會,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裝作沒有聽見,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此生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便背靠著樹,繼續說道:“柒玖的修為快要恢複了,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回不去原來的世界,這結界給他設定的情節,他還沒有完成,是出不去的!連帶著你,也不能出去!”


    棠棣這下睜開了眼:“什麽意思?”


    此生也不抬頭,平視這前方問道:“你應該知道人生三大苦是哪三苦吧?”


    “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是嗎?”她從樹上跳了下來,“這結界給他設定的情節,不會就是這個吧?”


    此生沒有開口,隻是點了點頭。


    棠棣頓時便愣住了,她緊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最後看著他問道:“所以你想說什麽?”


    此生同樣看著她,說道:“這結界設定能讓他經曆這些的人,便是你!”


    黎洛在屋子中打坐,門被敲響時,他正將心法的最後一個字念完,睜眼、起身、開門,一氣嗬成。


    棠棣站在門口,低著頭,臉上不知是何表情,他看了一眼,笑道:“念璃,來找為師有什麽事嗎?”


    棠棣沒有開口,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黎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問道:“是不是要離開了?”


    她搖了搖頭,耳邊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抬頭去看,隻見黎洛將那串銀鈴取了出來:“念璃,雖然你可能並不喜歡這個銀鈴,但師父沒有什麽送你的,這個你就算不戴,也留著做個念想吧!”


    棠棣盯著他,紅了眼眶:“師父,我可能永遠都不會走了!”


    薑念璃因為何安恙的緣故在骨漸山待了一年半的時間,棠棣因為柒玖的關係,在這裏待的更久,雖說名字不同,但人卻是同一個。待了這麽久的時間,她早就對骨漸山生了感情,對月銜殿生了感情,更對黎洛,她的師父生了感情!


    所以,在她知道自己是“憶世淵”為柒玖設定的曆劫之人後,她唯一能傾訴的人,便是黎洛了。


    柒玖一直都在屋中修煉,他將以前散道教給他的術法都練到了極致,甚至還試著將黎洛教的心法和他以前學的,融合到了一起。


    他的修為明明已經恢複了九成了,眼看著就能出去了,但那最後一成,卻是不管他如何修都修不回來。


    收起何安恙體內的心火,他看了一眼窗外。


    肉眼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銀白,不知何時天竟下了雪,月光照在上麵,顯得格外好看。


    他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棠棣了,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何安恙不過是一個肉體凡胎,盡管體內修為多的很,但以他的身軀還是耐不住冬日的風寒。


    柒玖施法在自己周身設了一個結界,讓他絲毫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月銜殿的院中,他們經常坐的地方,雖然已經落了很厚的雪,但那裏卻還坐著一個人。


    “咯吱——咯吱——”雪被踩壓發出聲響,在這夜中格外的響亮。


    那邊那人看了過來,唇角勾起,笑道:“你的修為全部恢複了嗎?”


    柒玖搖了搖頭:“不知怎麽回事,最後那一成修為,怎麽也修煉不回來!”


    桌邊那人笑了笑,伸手在桌上一繞,便出現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不急。”


    柒玖笑道:“的確不急,不過我總覺得阿棠的記憶恢複的不怎麽確切,怕再待下去會出現什麽差錯!所以便想著能早些離開,就早些離開,誰承想修為不給力啊!”


    “喝茶。”


    “多謝。不過我有些好奇,這天寒地凍的……師弟你怎麽不回去休息啊?”他的那聲“師弟”叫的格外開心。


    此生白了他一眼,心道:“現在有你笑的!到時候你就等著哭吧!”


    將自己杯中的茶水喝光之後,又倒了一杯:“午時過後,便下起了雪,我一直等著它停下,等著等著竟睡著了。醒來時這雪停了,我尋思著出來賞雪,這不剛出來不久,你就也出來了!”


    柒玖“嗯”了一聲,回頭看了眼棠棣住的房間。


    此生跟著他的視線看去,在看到棠棣的房門時,他眼球轉了一圈,收回視線看向了柒玖,笑道:“今日阿棠去了黎洛仙卿那兒,回來時眼眶便紅紅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柒玖聞言皺起了眉頭:“她哭了?”


    此生搖頭道:“許是哭了,許是沒哭,我也不知道。”


    柒玖將杯中的熱茶一飲而盡,那還帶著餘溫的杯子被他握在手中。


    夜半之時,雪又開始下了,下的比白日裏,還要大上很多。


    棠棣坐在床上,她裹著被子,想著以前在竹清境的那些記憶。


    那些記憶確確切切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她卻總是覺得,對於她來說遙遠的很!


    她今日跟黎洛說了自己想回都城,黎洛沒有絲毫考慮,直接便應允了她。


    寒風呼嘯,吹的她房間的窗戶輕輕做響,她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打開了窗戶。


    入眼便是一片白雪皚皚,她趴在窗欞上,看著外麵的景象。


    以前每每下雪,薑將軍都會給她熬上一碗薑湯,讓她喝的渾身都暖乎乎的,自從來了這骨漸山之後,每到下雪,她都再也沒有喝到過薑將軍熬的薑湯。


    在窗邊站了一夜,拂曉之時,她關了窗,往屋中禦寒的暖爐中添了些碳,然後回到床上,裹緊被子睡了一覺。


    待她醒來後,暖爐中的碳已經燃盡了,但她卻絲毫沒有覺得冷。


    今日便是回都城的時候了,她起來後換了一身衣服,將骨漸山中弟子們統一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了床上。


    打開門她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院中落了厚厚的雪,她往前走了一步,那雪立馬便埋到了膝蓋,一條小道從她的房門口延伸到月銜殿的每一個地方,她走到石桌邊,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茶壺。


    壺中滿滿一壺熱茶,她拿起一個杯子,倒了一杯。


    桌邊的石凳也被打擾的幹幹淨淨,棠棣看了一眼,坐了上去。


    她穿著一身帶著狐裘的冬衣,盡管沒有暖陽,也不覺得冷。


    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後,“吱呀——”一聲開門聲響起,她回頭看了一眼,之間此生從屋子中走了出來。


    伸手取了個杯子,倒滿水後,她將杯子推到了對麵,此生走過來後,便在她對麵坐下。


    待將杯中的茶喝光之後,棠棣說道:“我昨日跟師父說了,我想回都城去,師父應允了!”


    此生點了點頭:“嗯。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皺了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就傳來了柒玖的聲音,他語氣有些不悅:“回哪裏去?”


    棠棣沒有回頭,伸手又取了個杯子,在倒水的過程中,看了此生一眼,此生便笑眯眯地說道:“回都城。”


    柒玖在她旁邊坐下,盯著她問道:“阿棠,你要回去?”


    棠棣將茶遞給了他,順帶著點了點頭:“嗯。你的修為應該很快就恢複了,我們也快要離開這裏了,所以我想多回去陪陪薑三石。”


    “你要回去多久?”柒玖皺起了眉頭。


    “距離離開這裏多久,我就回去多久。”棠棣低頭看著桌上的茶杯。


    “……”柒玖不說話了,他看著棠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此生看著兩人各自的表情,輕笑了一聲,問道:“柒玖,你在擔心阿棠會有什麽危險嗎?”


    柒玖將視線移到了他身上:“你要跟著她一起回都城?”


    對於他能想到這件事,此生一點兒都不意外,他笑道:“她要回去,我正好也沒去過都城,便去看看,順帶可以保護好她的人身安全。”


    柒玖這下徹底不說話了,他看著棠棣,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棠棣微不可查的看了此生一眼,此生衝她眨了下眼,傳音道:“放心吧!他不會跟著你一起回去的!他現在需要這山中的仙氣,好盡快將那最後一成修為也修煉回來!沒事的!”


    如他所說,柒玖眉頭疏散開時,從納物袋中取出來了一根木簪給她:“這簪子中有我的一縷神識,會在你遇到危險時,保護好你!阿棠,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骨漸山,就不能陪你回去了!”


    棠棣將那簪子接過來,直接插在了頭發裏,她笑了笑,說道:“沒事,我自己回去就行!好歹我也是有修為傍身的人,不可能會遇到什麽危險的!就算是遇到了,也有你的簪子和此生在我身邊保護我!你就在這月銜殿中好好修煉,我等你去……帶我回家!”


    離開月銜殿時,棠棣沒有去和黎洛告別,他們昨天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後時,就已經將今日要告的別告完了。


    那串銀鈴又到了她手裏,雖然不是散道給她的,但卻和那串一模一樣,她因為傷了柒玖一事,原本是不想收的,但後來在他說了一次又一次後,將那串銀鈴收下了。


    銀鈴放在黎洛給她的納物袋中,她從放進去後,就沒有拿出來過。


    回到都城時,天已經黑了,此生跟著她一起回了將軍府。


    都城的雪已經被踩壓的沒有什麽殘留了,她走到門口時,鞋子底幹幹淨淨的,一點兒雪都沒有。


    “你確定我跟你回去嗎?這合適嗎?”此生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那不然呢?”她回頭看了一眼他,“要不你去住客棧怎麽樣?你若是沒有銀子,我可以給你,你住嗎?”


    此生忙搖了搖頭:“我這不是看你一個姑娘家帶回來一個男人,會被說閑話嘛!既然你不在意,那我自然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棠棣歎了口氣,說道:“既然要演戲,那就從現在開始吧!”


    將軍府的大門禁閉,院中卻是燈火通明,她敲了敲門,裏麵很快便傳來了腳步聲。


    “誰啊?這麽晚了有事嗎?”汪管家打著哈欠,站在門後。


    棠棣一聽便知道是誰,她笑道:“汪叔,是我,念璃!”


    門栓離開了大門,汪管家手忙腳亂的開了門,看見棠棣時,原本都看不見的眼睛,笑的更加看不見了:“小姐啊!你怎麽回來了?”


    棠棣笑道:“最近山中沒事,我回來看看我爹。他人呢?是不是還沒睡?”


    汪管家立馬點了點頭:“老爺在兵器庫呢!我這就去通知老爺!小姐你先進……”


    他看見了棠棣身後的此生,停頓了一下,問道:“小姐,這位是……”


    棠棣拉著此生走了進去:“這是我師弟!和我一起回來的!你差人整理一個房間出來!”


    汪管家應了一聲,不過並沒有先差人去打掃,而是一路小跑,跑到了兵器庫。


    “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他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薑將軍正在擦拭著一把彎刀,本來都已經快要擦完了,聞言直接將刀扔在了地上,跑了出去。


    棠棣拉著此生去了大堂,命人端了些糕點上來,又端了壺熱酒。


    “師弟,一會兒見了我爹,可不要害怕啊!”棠棣給他倒了杯酒,故意這樣說道。


    此生絲毫不介意她的稱呼,他笑了笑:“怎麽可能!能生出來師姐你這麽聰明伶俐、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女兒,相比薑將軍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傳來薑將軍頗為豪爽的笑聲,棠棣回頭看了一眼,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脖子:“薑三石,我好想你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抱的薑將軍直接愣住了,他隔了一段時間才想起來回抱住棠棣:“我的寶貝兒女兒,這是怎麽了?是不是何家那小子又欺負你了?你跟爹爹說,爹爹打的他滿地找牙!”


    棠棣退了幾步,離開他的懷抱,笑道:“阿恙現在可差不多是半仙之體了!爹爹你確定,要打的他滿地找牙嗎?”


    薑將軍的關注點卻不是何安恙是不是半仙之體,他皺著眉頭,問道:“果真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棠棣忙道:“沒有沒有!最近山中沒事,我便跟師父說了回來小住一段時日,師父不僅應允了,還派了我師弟保護我的安全!”


    她伸手將此生推到了薑將軍麵前,笑道:“諾!這就是我師弟!他叫此生,是不是長得唇紅齒白,儀表堂堂啊!”


    薑將軍將此生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是生的不錯!小夥子你年方幾何啊?家住何方?可有婚配啊?”


    “爹爹,你幹嘛呢!?”棠棣點起腳尖,將胳膊搭在了他肩頭。


    此生卻是笑道:“薑將……伯父好!此生今年二十有七,尚未婚配!”


    他沒有說他家在哪裏,棠棣怕薑將軍再問,便將下巴放在了他肩上,說道:“爹爹,好幾年都沒有喝過你熬的薑湯了,若是不睡,給我們熬上一碗吧!這天冷的很,喝了好回房間睡覺!”


    薑將軍讓汪管家帶人去整理了一間客房出來,有搬進去了一個暖爐,連同棠棣屋中的一起生好後,他的薑湯就熬好了。


    喝過薑湯後,薑將軍拉著棠棣說話,此生便在汪管家的帶領下,回了房間。


    坐在生了許久暖爐的房間,棠棣覺得渾身都舒服的很!


    薑將軍坐在她對麵,拉著她的手打量了許久,最後開口道:“念璃,你今年已經二十多了,年紀不小了,你要為自己考慮考慮啊!何安恙他打算娶你了嗎?”


    棠棣從進門開始,就猜到了他會問什麽,待他問出口時,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爹爹,念璃現在隻想好好陪在爹爹身邊,還不想嫁人!”


    “啪——”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抖了一下,一向沒有在她麵前發過火的父親,這次卻發了火!


    “你不想嫁人!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這麽大個姑娘還待字閨中,你不嫌害臊!?你就不怕別人說你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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