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顧驁回到自己家,跟老爹和姐姐吃了一頓團圓飯。


    老爹並沒有看出破綻,也沒有懷疑顧驁帶了其他女人回家過年。加上央視正式直播的春晚要明年才有,所以大夥兒除夕夜並沒有什麽雅俗共賞的活動。


    老爹和姐姐要按傳統守歲,顧驁借口困了,自己回房睡覺,也沒人攔著他。


    因為睡得早,第二天年初一,顧驁起得也早。


    而守歲到後半夜才睡的老爹根本沒醒,也就沒人管他。


    顧驁偷偷拿了車鑰匙,就要出門去找米娜。


    姐姐顧敏睡得警醒,頂著熊貓眼起來,拉著他傳話:“你今天再好好陪陪米娜,後麵就收斂些,除了辦正事少找她——淩晨剛過午夜的時候,穗子就打電話過來拜年了,還說初二親自火車過來拜年。人家一年也就寒暑假跟你在一起,你好歹一碗水端平,別在爸麵前露出破綻。”


    原來,蕭穗的拜年電話,是顧驁昨晚睡下之後才打來的。


    摸著良心想想,過去這三四個月,顧驁大部分時間在京城,米娜都陪伴在側紅袖添香。似乎約定俗成顧驁回到南方老家的日子,就是該陪蕭穗的。


    嗯,還是別撈過界的比較好。


    “我知道分寸的。”顧驁連忙答應。


    顧敏則把兩個紅漆的疊層木頭食盒遞給他,諄諄囑咐:“你是要給米娜帶熟菜去吧,別拿年夜飯的剩菜了,昨晚我等爸睡下,又做了幾道。人家小姑娘千裏迢迢跟你來南方,大年初一讓人吃剩菜像什麽話。”


    顧驁有些感動,到底還是親姐姐細心。


    雖然這些年錦衣玉食起來,顧敏都兩三年不親自下廚了,到了要幫弟弟掩飾的時候,還是肯辛苦一下的。


    “那我走了。”顧驁說著,開車出門跟米娜廝混了一天。


    此後數日,顧驁周旋於兩處。


    一邊要陪蕭穗泛舟悠遊雪湖、煮雪烹茶、撫琴攝影。


    一邊則陸續接收了韓婷從香江給他弄來的帶通行證的豪車、以及兩名配合演戲、給米娜撐場子的漢樂電子外籍雇員——這也是顧驁戲的一部分,畢竟米娜這麽一個小姑娘,不帶點隨員的話,撐不住那股氣勢。


    米娜也苦逼地按顧驁的劇本,做了些煽風點火的準備工作。


    轉眼就到了年初五,機關和企業上班的日子。


    ……


    大年初五一早,袁翔坐著他的滬江牌小轎車,意氣風發地來上班。


    袁翔是市政府下屬的外資管理辦公室的常務副主任,同時,也兼著省裏某個外事辦公室的小組成員——國內當時並沒有一個專門的廳局全權管招商引資工作,所以“一群人搭幾套班子”的政出數門格局也並不奇怪。


    另外,別小看這隻是一個辦公室,但辦公室的正主任是一名副市長兼任的,因此級別絕對不低。


    錢塘是省城,副市長也是正廳。


    所以袁翔這個辦公室副主任,就是副廳待遇了。


    換言之,他袁翔要是平調到那些權位靠後的清水市局去,怎麽也當得起別人恭恭敬敬喊一聲“袁局長”。


    解釋這麽多也是沒辦法,誰讓中國有那麽多“主任”呢。上到副國級,下到股級,都有可能是“主任”。


    袁主任那麽早來上班,倒也不是剛開年真有什麽事兒要忙。


    而是市裏有些勤政的領導習慣了來早一些查崗,下麵的人摸清了規律,也就裝得勤政一些。


    不過,今天的情況卻似乎略有不同。


    剛坐下沒多久,才泡好茶水,就有下屬過來匯報情況了。


    “主任,新年好。昨天下午明州的江主任來拜訪過您。值班的同誌登記了一下,因為不是太急的事兒,我就沒打擾您過年,他說今天上午還會來找您問些情況。”


    秘書小黃說完,把一份訪客登記拿給袁翔看。


    袁翔眉頭微微一皺,


    他知道黃秘書提到的江主任,是省內另一個副省級城市、明州市分管招商引資辦公室的常務副主任,名叫江海波。另外,江海波也是省外事辦的小組成員,從那層關係算,跟袁翔是同一個辦的同事。


    不過,因為兩人“各為其主”,袁翔平時和江海波關係算不上好,隻是表麵上一定要保持客氣。


    細說起來,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為這兩年,凡是有外商或者港商、愛國華僑回鄉考察投資,到了吳越省的地盤上,肯定都是省裏的外事辦截住盛情招待一番先,然後再挑選一個門麵城市讓外商具體考察投資環境。


    錢塘是省城,環境優美政策資源也好,科研機構和大學人才方麵更是碾壓,按說在吸引外資方麵是占優的。


    但明州除了自古港市、外貿基礎不錯外,也有一個獨門優勢——常開申是明州奉縣溪鎮人,而他出了名的信任重用老鄉,所以民國時有很多明州人身居高官巨富。


    建國前夕,這些明州人不光逃去灣灣,還有大量去了歐美和南洋。所以政策開放後,明州就成了國內出名的僑鄉,對指望落葉歸根的巨富極有吸引力。


    最近兩年來,袁翔跟江海波為了爭奪那些來本省投資的外商、具體投到哪個市,可是爭鋒相對了十幾個項目。


    目前還是江海波憑借巨富華僑們的思鄉之情稍占上風。


    “能讓江海波這家夥這麽巴結的,肯定沒有好事兒。大年初四就坐吉普趕到省城,莫不是聽到了什麽新項目的風聲?他的嗅覺倒是一貫靈敏……”


    袁翔在腦子裏轉了一遭後,吩咐秘書小黃。


    “你準備一下,估計他很快就會找上門,好好招待,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是,主任。”秘書當然是絕對站在袁翔這邊的,這點不用懷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江海波就找上門來了。


    “哎呀,老袁,恭喜你啊,財神爺主動找上門這種事兒都被你趕上了。”兩人一見麵,江海波便是一股皮笑肉不笑的親熱勁兒。


    袁翔笑臉相迎:“江老弟你說啥西呢,別跟我整這有的沒的,難不成還有你一口吞不下的項目,會想到分老哥一半?”


    “錢塘的條件當然是很不錯的,但是我覺得不適合跟國際級飲料巨頭合作。尤其咱國家的政策是什麽?吸引外資主要是為了出口產品創匯,形成造血。不是讓咱中國人自己奢靡消費的。


    我們明州靠海,大宗貨物加工製造後、直接海運出口方便,這是不爭的事實吧?你要說前年那個給港資的電子廠做配套,是高精尖不依賴物流的小宗商品,你們錢塘有浙大、有西湖電子廠托底,我無話可說。但飲料行業對運輸成本是最敏感的,哪怕為了給國家省錢你也該有這個覺悟,把主要生產企業放在咱明州,不過給你喝口湯倒是無所謂……”


    江海波直接就一通明車明馬算賬的架勢。


    袁翔其實都懵逼了,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啥,但他選擇了按兵不動,一臉老神在在地看著對方。


    直到江海波覺出味兒不對來。


    他連忙變了說話策略:“老袁!話我跟你說得那麽透徹了,兄弟不跟你玩虛的,你現在把紅牛集團的伊絲米娜雅小姐請出來,咱三方一起談談!她大前天找到我們那兒,我們沒人接待,這是咱的錯——


    人家洋人不知道我們要過年,剛好趕上大年初二、沒說得算話的領導接待,這是文化差異,我認了。但我都追到錢塘來了,那麽誠懇,你還把人藏著不放她們回明州考察,那說不過去吧?大不了她們先考察錢塘,我跟著旁聽,完事兒之後我接人回明州!”


    袁翔聽到這兒,眼珠子突然一陣縮放,湛出幾絲精芒:“你是說紅牛集團?那個造出神奇耐力飲料的神秘南洋公司?”


    江海波隨口反嗆:“還能有哪個紅牛?電視上報紙上都鋪天蓋地在宣傳,幫中國隊首次殺進世界杯的場外大功臣,你不會這點功課都沒做吧?


    國足打新西蘭前兩場是一平一負,而且明顯是咱中國隊技術強、新西蘭人身體對抗好。到了第三場,那下半場的耐力都跟前兩場換了批人似的。咱可是電視上三場直播都看的,要說紅牛沒兩把刷子鬼都不信啊!”


    原來,自從顧驁跟韓婷,在曼穀與許書標談妥投資合作之後,顧驁一回國,就問顧常衛要來了采訪國家隊、吹爆紅牛的那些視頻素材。


    同時,因為韓婷此前讚助國家隊的時候,已經簽好了廣告代言協議,臨時加塞置換一個品牌打廣告,也沒什麽商業糾紛的問題。


    甚至於媒體本來就不怕事多,各路記者都願意刨根問底追查“國家隊為什麽跟新西蘭隊前後三戰,會一負一平後第三場強勢逆襲、且體力表現進步明顯”的真相。


    所以,報紙、電視上,從廣告到跟蹤報道,其實已經鋪天蓋地了一個星期。


    從臘月的時候就開始轟炸,國內那一億多鐵杆熱血球迷是第一個知道的,然後擴散到其他看熱鬧的偽球迷、女八卦人群中。一個星期下來,紅牛的牌子狠狠刷了一大波知名度。


    “原來,是紅牛要來錢塘投資了?!我怎麽不知道?還是江海波先知道?聽他的意思,是那個外商先去了明州?因為明州那邊外資辦都在過年放假、怠慢了外商。


    所以外商一路旅遊考察到了錢塘來?這麽說,現在應該在本市某個涉外招待所了?這必須挖地三尺也把人給找出來啊!”


    袁翔不動聲色地想道,臉上卻不露出任何破綻。


    “唉,還是你老弟消息靈通,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好,我也不怕跟你說,紅牛的考察人員確實在跟我接洽,等我聊得差不多了,我會給你引見的!”


    袁翔一邊用言語穩住江海波,一邊假裝起身給兩人的茶杯續水,然後微不可查地做了個小動作收拾。


    他的秘書小黃心領神會,立刻過去假裝添茶葉。


    然後袁翔就用微不可聞的悄悄話,掩嘴用速記的省略密語吩咐秘書:“我穩住姓江的,你立刻去全市涉外招待所查找紅牛集團的人!”


    小樣兒,到了老哥手上,就算是一隻蟑螂都得攥出屎來,怎麽可能讓外商再跑回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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