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說,當王富聽說顧驁要跟他聊聊蓄電池的電極技術展望時,著實是有些意外的。


    但顧驁此前十幾年累計的凶名,倒也不至於讓人覺得他完全是個文科官僚。


    王富僅僅搜索了幾秒鍾腦中的事跡後,就連忙陪著笑捧場:“顧總說哪裏話,天下誰不知道,您雖然大學裏讀的是文科,但那隻是為了服從國家需要嘛。


    您一直以來的理科功底、包括您當年為咱中國人突破膜式製氦機技術難關的事跡,那都是有目共睹的,連外國人都知道。”


    王富之所以能對這些事跡頭頭是道,一方麵也是因為他之前有點崇拜顧驁,所以了解過——不過他的崇拜肯定沒有王東那種搞管理的人那麽崇拜。


    眼下國內,凡是搞企業管理做生意的,都是捧著顧驁的著作每天睡覺前要看的,似乎不看就渾身難受,看了就能大力出奇蹟。


    另一方麵,顧驁的早期事跡,近年來能更進一步掃盲普及,也是因為潛心種田的這兩年,他妻子蕭穗也沒閑著。


    自從去年年初開始,顧驁家的娃也有一周歲半了,學說話已經比較流暢,就沒那麽煩人。蕭穗騰出手來,寫了一本顧驁傳,當然隻是第一卷,因為顧驁的人生還長著呢。


    這個顧驁傳的第一卷,隻是記錄了顧驁念書階段到25歲之前的生涯{基本上也就覆蓋了顧驁穿越之後的最初10年履曆},發售之後,居然一年之內就在國內賣出了八百多萬套、覆蓋了至少兩三千萬的讀者。


    同期還出了英文版和日文版,在美國賣出了350萬套、在曰本賣出了160萬套,在兩國均排到了1990年全品類暢銷書前五名、商業/傳記類暢銷書榜第一名。


    真要是算算版稅收入,光中國國內出版一本自傳就賺了幾百萬稿酬{90年賣一本書隻有幾毛錢到幾塊錢稿費,行業慣例好像是售價的百分之十幾},美國和曰本出版業價格比較高,一本書能賺好幾美元,加起來海外稿費都兩千多萬美金了。


    隻可惜顧驁這種人不在乎這點小錢,就算是作者蕭穗的私房錢了。這還隻是第一年,按顧驁的勢頭,將來蕭穗光靠出老公的傳記賺到九位數美金,也是輕輕鬆鬆的。


    這些舊聞暫不多提,且說蕭穗寫的顧驁傳第一卷裏,就提到過顧驁16歲時候、備考歲月乃至後來在外交學院大一時的一些光輝事跡。


    包括他家裏祖上兩代都是技術工人、工程師出身,在國內前沿的製冷機技術國企供職{老爹本來應該隻是算“技術工人/技師”,但因為後來當了廠長,如今已經退休,所以到了蕭穗寫的傳記裏,稍微美化了一下。變成了“工程師”出身,顯得更有文化,不過這種程度的貼金不算什麽,別人寫自傳還要過分呢}


    還提到顧驁區區十五六歲年紀,就因為“從小感興趣、家學淵源、在特殊年代刻苦鑽研外文的製冷科學和相關材料科學前沿,為中國突破膜式空氣分離設備技術瓶頸做出過重大貢獻”。


    傳記裏寫到這些地方的時候,還引經據典,非常翔實地列舉了參考文獻和出處,跟寫論文似的,列舉了幾項以顧驁的名義、於1980年在香江委託相關專利代理機構申請的技術專利。


    專利都是一國一申請的,但香江那邊的事務所,隻要你給代理費,都會給你打包搞定,你想在全球多少主要國家申請,人家都幫你料理妥當。


    除了專利檔案和申請的因果脈絡,傳記還明確引用了一些相關材料工程領域學術期刊的記錄,寫明了某年某月謀期,某某學術期刊登載了有顧驁署名的相關行業論文,都是顧驁當年高考後、乃至大一那個學期裏寫的。


    大部分都是中國國內的國家級學術期刊,但也有一兩本國際上的。


    國內期刊給發,並不奇怪,因為當時顧驁已經是外交學院的學生了,作為外交學院暗中複校的第一屆尖子,又是在京城這個出版界人麵最廣的圈子裏廝混,發國家級技術期刊的論文,門路肯定很多。


    至於那一兩篇在不太有名的海外期刊上發的文章,當然是顧驁找香江律師暗暗花了圈內資源的。不過勉強也算有兩三個點的sci影響因子。


    所以,如今在全球主流科技大國的輿論環境下,顧驁在“膜式空氣分離技術”領域的創新力,已經隨著這本傳記的出版而坐實了。大家也都相信“天鯤和香積電的幕後大老闆,確實是個有點小聰明,文理兼通的奇才,不然人家也做不出這麽大的事業”。


    尤其是相信顧驁有一個“善於搞顛複式創新,特別喜歡突破目前的固有技術偏見”的強烈人設。


    畢竟他還寫了創新者的窘境這種如今全球累計銷量也已經超過一千萬冊的煌煌巨著了,前後印證,大家都願意相信他或許學術基礎不紮實、但靈光一閃的能力絕對是世界級。


    你別被他逮住傳統技術裏有偏見的地方,如果逮住了,哪怕不專業,顧老闆也能攥出黃金來。


    而且這書去年年中就開始賣了,經過半年多的質證後,早已被圈內公認是顛撲不破的真相——


    想想看後世曾經有一段時間所謂的“打工皇帝”、做過微軟中國總裁的唐俊,不就是因為學曆造假,被鬧得沸沸揚揚麽。地位坐到商界大佬的位置上,不知有多少敵人盯著你希望你出醜。


    顧驁的地位可是遠超後來唐俊巔峰期很多,盯著他的人自然也很多。所以從去年八月份開始,陸陸續續的財經圈小報記者們,無論中美日,想戰鬥顧驁博眼球的多了去了。


    一開始是說顧驁的論文肯定是找人代筆的,又說顧驁的專利是別人研發他掛名的。可惜戰鬥了幾個月之後,都被如山鐵證反駁了。


    畢竟78年的時候,顧驁又沒什麽勢力,他怎麽可能以勢壓人?能拿專利能出論文,肯定是真有乾貨的。


    甚至還有人拿到了78、79那兩年裏,錢塘製氧機廠內部幾次技術討論會的會議紀要原稿和部分錄音,還有顧驁77年的高考作文、當年因為作文驚動了閱卷部門而引來的省級文學媒體采訪記錄


    全部都挖出來,最終反而讓顧驁的清白更加被世人所知,連華生頓郵報和時代雜誌都做了一次打假專題。


    顧驁文理雙全、腦洞bào zhà的人設,算是徹底被全世界翻過來翻回去,灌得圈內人人皆知。


    王富當著顧驁的麵,自然也要說一下他拜讀了顧驁傳後的心得和敬仰,浪費了顧驁好幾分鍾的時間,才把話切換回正題。


    “顧總,您的文理雙全這是舉世皆知,不證自明的”


    “好了好了,我一開始就不該扯這個話題,趕緊說正事兒吧。”顧驁有些聽恭維聽得耳朵起繭,連忙打住了對方。


    “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您說說您的見解吧。”王富立刻端正了姿態。


    “我之所以把你這種年輕人留下來聊聊,也是覺得我從旁觀摩、聽取彙報了將近兩年,發現金屬鹽蓄電池技術領域的專家們,思路都盯在正極的電極金屬鹽材料結構上。


    為什麽沒有人對負極的石墨材料作出優化呢?那部分就沒有提升效率的空間麽?不瞞你說,我雖然之前不太懂電池材料技術,但我的資源擺在這兒,沒吃過豬肉也見多了豬跑。


    這兩年裏,聽取的國內技術帶頭人和曰本頂級專家的彙報,也有十幾次了,大家對於負極的石墨材料都恨滿意,也不覺得有什麽好優化的。我想看看年輕人有沒有膽子更大一點的想法。”


    王富有些為難,他在有色金屬研究院三年讀研、三年研究的資曆,一切的經驗都告訴他,這裏麵沒什麽挖掘空間:“顧總,材料科學雖然目前還是試錯為主,但還是要講一點理論物理的,石墨作為電池負極,已經是一種高效單質了。


    而且作為單質,要進行調性就隻有在原子排序結構方麵做文章了,可石墨的特性就是原子層列非常鬆散容易變構的,這怎麽會有人去研究呢?


    小學科普文章裏都提過,石墨和金剛石都是碳元素單質的表現形態,金剛石之所以最硬就是因為穩定的三角體原子架構,而石墨最軟就是因為鬆散層列架構。”


    顧驁並不為所動:“我也了解過相關科普,不過所謂的石墨結構‘層列鬆散’,應該隻是說石墨原子的層與層之間鬆散吧?單一層本身之間,六邊形的原子擴散架構,應該是很穩定的。那為什麽就沒人想過減少石墨層數來揚長避短性狀呢?”


    這個話物理化學及格的中學生應該都聽得懂,不過還是解釋一下。一般認為的石墨很軟,就相當於說很多石墨原子構成的一團“樓房”裏,柱子是非常軟的,跟橡皮泥一樣脆弱,可樓板和房梁是很堅韌的。


    每一層石墨原子的六邊形架構,那還是很穩的,不穩的隻是每一層之間,而非每一層之內。相當於這個樓哪怕因為柱子軟而塌了,塌到地上還是一整層樓一整層樓的,單層樓的整塊地板是摔不碎的。{不太貼切,但就這麽一比喻}


    王富卻沒法理會:“可是,一毫米厚的石墨,就有300萬層原子層,你材料加工工藝切得再薄,到了微米級還有幾千層,納米級還有幾層乃至十幾層。


    我知道香積電也是您的產業,您是做半導體的,您應該知道,目前香積電量產的最小加工精度也不過是500納米級,小規模實驗室應該也不會小於300納米,那切出來至少還有好幾百層碳原子的厚度呢,根本不會影響到量子層麵的材料特性啊。”


    誰讓你用切的了?


    當然,最後這句話顧驁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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