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楊瑾瑜踉蹌而進,披頭散發,一張素麵暗淡慘白,一如死魚肚子。


    元春見狀,好看的柳葉眉幾不可見的挑了挑,一絲譏諷在嘴角綻開。


    楊瑾瑜若是想要以柔弱博取乾元帝同情,從而替楊家上下脫罪,隻怕要失望了。如今的乾元帝,即便是楊瑾瑜美若西子,豔若妲己,乾元帝也是有心無力。


    無欲則剛。


    楊瑾瑜注定要慘淡收場!


    果然,乾元帝見之愕然,他實在不能把那個曾經嬌美如花的女人跟眼前這個狀若瘋子,形若鬼怪之人相提並論。


    乾元帝皺眉,身邊的大太監李全叱道:“大膽宮人,可知闖宮驚駕乃是死罪?”


    楊瑾瑜被侍衛摁在地上,她卻奔命一般爬向乾元帝,伸手嚎哭:“皇上啊,是臣妾啊,臣妾是楊婕妤啊!”


    元春眉毛一挑,就要開口嗬斥。


    迎春瞧見,遂將身子一晃,元春瞧見忙著伸手攙扶,卻見迎春衝著她偷偷一眨眼,再把元春眼睛引向乾元帝,暗示元春不要做惡人,直管讓楊瑾瑜去跟乾元帝糾纏。


    元春瞬間清醒了,楊瑾瑜眼下不過敗絮煙塵一般,在乾元帝意味不明之前,實在犯不著為她違拗乾元帝。


    說句大話,如今即便楊瑾瑜千嬌百媚,乾元帝也是有心無力。


    元春衝著承乾宮掌事姑姑努努嘴。


    抱琴一笑言道:“太後娘娘懿旨下達之日,采女早不是婕妤了,還請采女慎言,當麵欺君,罪莫大焉!”


    楊瑾瑜自從進殿,眼眸一直偷偷覷著乾元帝,卻見乾元帝任由一個女官嗬斥自己,不由慘笑:“奴婢知道自己如今隻是采女,可是臣妾忘不掉那些日子啊,臣妾日日隻想著那些被皇上一聲聲呼喚婕妤的日子啊,皇上啊,您呼喚臣妾的聲音,已經滲入臣妾的腦海骨髓,臣妾除了婕妤二字,別的一概都不記得了!”


    乾元帝皺眉,任何男人在麵對自己曾經歡愛的女人口口聲聲忘不掉自己的時候,估計也不可能狠得下心腸將之驅逐,踢開!


    乾元帝的猶豫,讓楊瑾瑜看到了希望,她掙脫了侍衛,怕上前去抱住了乾元帝退杆子嚎哭:“臣妾就知道,皇上您您不過是受人挑唆才冷落臣妾,疏遠臣妾,”


    元春瞅著乾元帝滿麵糾結,心知該是踩死楊瑾瑜的時候了,她聞言冷笑:“楊采女這話叫人惶恐,皇上天縱英明,威加四海,豈是旁人可以挑唆?再者,當初貶謫楊采女是太後娘娘親下懿旨,楊采女卻說什麽聖上被人挑唆,你這是怨恨太後娘娘麽?是想要挑唆太後娘娘與聖上的母子情分麽?”


    乾元帝聞言一個十斤踹脫了楊瑾瑜。楊瑾瑜眼中怨毒一閃而過,再要跟乾元帝撒嬌,已經失去了機會。楊瑾瑜隻得顫抖著爬向元春,磕頭如搗:“貴妃娘娘容稟,臣妾一時口快而已,絕無冒犯太後娘娘之心,亦無挑唆之意,更不敢有怨毒之心,臣妾在宮中一項安守本分,還請貴妃娘娘明察!”


    元春冷笑:“哼,既然安分守己,如何不好好聽從太後娘娘吩咐,好好替先帝抄經祈福,卻來這裏闖宮驚駕?”


    “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欺君,犯上,口舌三款大罪,就是在平民之家做正妻,如此三款,任意沾上一款,就可以被休棄了,如今采女事不過是個小小采女,連個庶妃也算不得呢?”


    楊瑾瑜心中一驚,她被太後娘娘禁足,無太後懿旨不得擅自離宮,今日她卻是聽了丫頭彩兒報信,楊家老小被充軍發配三千裏,父親秋後問斬,這才不顧生死闖了出了,卻忘記了太後娘娘的懿旨了。僅僅抗旨不尊之罪,已經是死罪一條了。


    楊瑾瑜這才後怕了,可是,楊瑾瑜自幼兒熟讀詩書,且不是束手就範的主兒,否則,就沒有當初闖圍場,之前投靠坤寧宮這些事情了。


    楊瑾瑜深知,如今一個不好,莫說救助父親,就是自己也是小命不保,故而拚命磕頭:“貴妃娘娘容稟,臣妾雖然知道違抗太後娘娘懿旨罪無可恕,可是,羊羔跪乳,烏鴉反哺,父母之恩天高地厚,臣妾豈能因為顧忌生死,就置父母生死於不顧呢?那樣,臣妾豈非來那個畜牲也不如?如此,臣妾即便能夠苟安於世,也是生不如死啊!”


    楊瑾瑜說著說著自己也被感動了,似乎自己成了糾紛的緹縈與曹娥了:“貴妃娘娘您也為人子女,為子女孝敬父母之心一般無二,臣妾懇請貴妃娘娘,看在大家同是為人子女者,替臣妾父親求求情吧,臣妾給您磕頭了,娘娘開恩啊!”


    元春被楊瑾瑜氣笑了,心裏卻深深佩服楊瑾瑜,反應神速,知道拿孝道遮羞。


    隻是元春也不是善男信女:“采女孝心可嘉,不說你父親黨附徐氏意圖將聖上打成桀紂之君多麽可惡、可恨、可鄙,亦不說你擅自闖宮之罪,如今本宮隻問你一條,你自願去坤寧宮去服侍皇後,慈寧宮門有侍衛把守,你是如何處的慈寧宮?慈寧宮離此並非一步兩步,你又如何一路暢通闖進了承乾宮?”


    楊瑾瑜頓時懵了!


    她能夠來到承乾宮,當然是有人相助,否則,莫說她想闖進承乾宮,就連慈寧宮的大門也休想走出一步。


    楊瑾瑜驚慌抬頭,卻見乾元帝麵色大變。


    楊瑾瑜頓時心如死灰。皇後說過,她之能力僅僅隻能夠襄助自己一次,成敗在此一舉。今日若是乾元帝對她餘情未了,她必定能夠複寵,一家子老小也能夠逢凶化吉,否則,就是灰飛煙滅!


    楊瑾瑜渾身顫栗不已,如今看來,自己失敗了。且被賈元春這個賤人揪住了把柄,今日之後,自己必定要被關在慈寧宮,一輩子別想再有出頭之日了 。


    楊瑾瑜慘笑抬頭,驀地瞧見侍立在乾元帝身邊的賈迎春,迎春麵上的笑容,碩大的肚子,再有搭在乾元帝肩頭玉指,無一不刺激著楊瑾瑜行將奔潰的意念,楊瑾瑜的嫉妒猶如純如瘋長的藤蔓一般,纏繞再纏繞,將她的心神緊緊勒逼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楊瑾瑜陷入瘋狂的嫉妒之中:這一切都該是自己的,都是賈迎春這個賤人,當初碧雲寺中,若非賈迎春這個賤人作祟,如今做寵妃,做貴妃的,懷龍鳳胎的都該是自己啊。


    如此,自己父母不會獲罪,祖父祖母也羞憤避世,最終氣死了。


    迎春被楊瑾瑜毒蛇一般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遂動了動蠢蠢的腰身。


    乾元帝察覺了,仰頭一笑,伸手拍了拍迎春玉指:“愛妃身子重,卻去坐一坐吧!”


    楊瑾瑜心中僅有一絲清明,被乾元帝這一拍手壓垮了。


    楊瑾瑜驀地拔下頭上銀釵,瘋了一般衝向迎春:“我殺了你,你個賤人!”


    隻是,馬滿殿堂的宮女太監侍衛,豈會讓她得逞?


    不過,侍衛不及動手,乾元帝已經飛起一腳將楊瑾瑜踢飛了。


    楊瑾瑜暈厥過去那一瞬間,狠狠的盯著乾元帝:“皇上,您好狠啊!”


    乾元帝氣得麵頰直抽抽,竟敢謀害自己皇嗣!


    乾元帝眸光凶狠:“馮紫英,給我查,今日從慈寧宮到承乾宮,所有侍衛,宮女,太監,有一個算一個,給我抓起來,逐個拷問,朕就不信,朕的鋼鞭掰不開這些人的嘴巴!”


    審訊結果與乾元帝猜測一樣,竟是徐家餘孽。


    當然,其中守衛慈寧宮,被廢後買通的侍衛,卻並非徐家人,乃是忠義親王的麾下舊人。


    馮紫英以他王家上下老小五十餘口為要挾,他已經全部招了,他是廢太子東宮洗馬侄子,當初他叔父一家子被誅滅了,他因為太上皇隆恩,逃脫一劫,卻因為叔父的關係,不再受重用,被安排在形同冷宮的慈寧宮當差。


    幫助楊婕妤跟廢後卻是有心而為。原來自從迎春雙生子消息傳出去,廢後就在跟楊瑾瑜商議如何打掉賈迎春這一胎。卻一直苦無機會。


    後來王朗接到忠義郡王密令,叫他替廢後提供機會,最近能夠讓這個瘋女人刺王殺駕,最不濟也要把乾元帝為之得意,令群臣振奮龍鳳胎誅滅了。


    忠義郡王打得好主意,隻要龍鳳胎一旦被誅滅,就坐實了乾元帝受到上天詛咒,並非真龍天子的謠言給坐實了。


    這一日,也是廢後的暗棋打聽清楚了,德貴妃到了承乾宮了。


    王朗這才放了楊瑾瑜出門。


    卻沒想到,楊瑾瑜不抵事,見了皇帝之後,私欲作祟,妄想以色媚人而複寵,故而錯失刺殺迎春的最佳時機。


    當然,她就是在第一時間刺殺迎春也不能成功,須知,迎春有神獸護體呢!


    回頭卻說廢後徐氏,徐家已經完了,父親問斬,兄長沒等到秋後已經在獄中自戕身亡。徐家雖然尚有子嗣,卻是偏遠側枝。徐家祖宗已經有人供奉香火,她活著不過挨日子,乾元帝既然滅了徐家嫡枝,那麽,她也滅掉乾元帝看重子嗣。即便事發死了,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左不過,她如今已經心灰意冷,形同槁木,活著如同行屍走肉,死了反而解脫了。


    廢後徐氏敢如此謀算,也是料定乾元帝不敢將徐家斬草除根。


    廢後徐氏對著慘白臉的乾元帝瘋狂大笑:“哈哈哈,冷麵絕情昏君,你也有憋屈的一日啊?你敢將徐家斬盡殺絕,就等著


    史書刀筆,給你一個無道昏君的封號,遺臭萬年吧!”


    乾元帝冷笑:“無知蠢婦,你可知道,徐國公隻是貪墨之罪,雖然主犯死罪難免,可是徐家因為孝慈太後,朕要給孝慈太後一個顏麵,徐家爵位不會褫奪,朕已經下令,把徐家嫡枝的公爵連降三級之後,賞賜給徐家側枝承繼了?如今,因為你這個蠢婦跟忠義郡王勾結,意圖謀反,徐家即將滿門抄斬了,血脈斷絕了!”


    這下子輪到廢後麵色慘白了:“你胡說,本宮什麽時候跟忠義郡王勾結謀反了?”


    乾元帝一揮手,慈寧宮的侍衛統領王朗被押了進來。


    王朗府邸叩首:“徐氏您就招了吧,奴才已經招了,奴才奉忠義郡王之命,潛伏宮中,跟您裏應外合,刺王殺駕,如今事發,奴才認命伏誅,您就不要做無謂爭辯了。”


    廢後大驚失色:“你是何人,竟敢誣攀本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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