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想必你又翹課了吧!”儲凝又找著話題同文軒聊著。


    “嗯!”文軒低聲點著頭。


    “答應我,下不為例,好不好?”儲凝又道。


    “嗯!”文軒又點頭道,然後又欲言又止。


    “文軒,謝謝你一直陪著我,我還想睡一會兒,不如你也上來吧!雖然病房開著暖氣,但是趴著睡,總歸是不舒服的。”儲凝又不緊不慢地對文軒道。


    “儲老師,您想哭就哭出來吧!您這樣硬撐,我看著都難受。”文軒見儲凝醒來後,一直拉著她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索性大膽地對她道。


    “我也想哭,可是他能不能回來呢?其實,他如果能回來,就算是來找我索命,也是不錯的。”儲凝嗬嗬笑道。


    “儲老師,這是個意外、意外,誰都不想的,嗚嗚--”文軒紅著眼圈大聲地對儲凝吼道。


    “文軒,現在幾點鍾了?”儲凝不理會文軒,突然看了看窗外,可是窗簾遮得太過於嚴實,她根本就不知道今夕何夕。


    “快天亮了!”


    “出殯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聽哥哥說,是早上9點,本來按y城的風俗,若他這個年紀死去,應該在昨天下午便要出殯的,可是林先生的母親昨天死也不肯讓他出去,所以才延到今天早晨的。”文軒說完才覺得不妥。


    “文軒,你等下陪我回去一下,好嗎?”


    “不,林先生讓我陪著您,他交待過不讓您去的。”


    “他是為我而死,我送他最後一程,既便是遠遠的,也是好的。文軒,你呢?你想去嗎?”


    “想!”文軒怯怯地看著儲凝道。


    “那我們便一起去好了,好了,天色還早,趁著天還未亮,你同我說說那天我暈倒後的情況,好不好?”


    “儲老師,您還是不要聽了。”


    “你就當成是同我聊天吧!要不這漫漫長夜,我們如何來打發?”


    “那好吧!”文軒也不知怎麽了,在儲老師醒來之前,她就告誡過自己,即便是鐵了心,也不能再說些讓她傷心難過的事,可是這會兒儲老師一問起來,她堅守的內心又崩塌般。


    於是文軒稍稍整理了下思緒後,又回憶起了那天到醫院後的情景來……


    那天儲凝暈倒後,急診室的長廊上又是一番折騰,原來儲凝是因為心力交瘁而導致休克。


    經過醫生的及時施救後,心跳恢複正常,隨後便被轉至病房中。


    儲凝剛剛離開,這邊急診室門口的燈忽然滅了。


    林宇浩緊張地盯著急救室的門,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恐慌襲上心頭。


    緊接著從急診室裏走出來幾位步伐沉重的醫生,他們麵色凝重,為首的是一名六十出頭的老醫生。


    於是在場的人全部都圍攏了過來。


    “醫生,請問我弟弟現在怎樣了?”林宇浩抓住老醫生的手,緊張地問道。


    “請節哀!”醫生隻說了三個字,然後惋惜地搖了搖頭。


    醫生的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給在場的人均是當頭一棒!


    “不,不可能,醫生,您再幫我看看,我弟弟不可能會死的。”林宇浩不可置信地看著老醫生。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剛剛還是生龍活虎的,醫生,你們不是救死扶傷的嗎?您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才行,他的人生才則剛開始啊!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林瑾文突然跪在地上,向老醫生的不停地磕著頭。


    “瑾文--”葉梅上前想扶起林瑾文,無奈林瑾文又掙脫了葉梅,依舊給老醫生磕著頭。


    林宇浩則不顧一切地衝進了急診室裏,文家兄妹也跟著衝了進去,隻留下儲天行夫婦邊抹著淚邊同老醫生做著最後的溝通。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孩子傷得太重,而且,他的求生意誌很弱,我們已經盡力了,希望你們家屬能理解,也能理智對待。”老醫生躬身扶起林瑾文,搖頭歎息道:“都進去送他一程吧!”


    “宇瀚,你不要嚇哥哥了,你現在起來好不好?”林宇浩喃喃自語,他顫抖地跪在手術台前,艱難地伸出手,輕輕地揭開蓋住林宇瀚的白布。


    看著剛剛還神采飛揚,此刻卻麵無血色地靜靜躺在手術台上的弟弟,任林宇浩這個內心堅韌無比的男人,此刻也熱淚盈眶,潰不成聲。


    “宇瀚,你一定是逗哥哥玩的,是不是?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林宇浩貪婪地撫摸著林宇瀚蒼白的臉頰,喃喃道。


    可林宇瀚根本不可能回答他,他的眼睛及嘴唇緊閉著,因失血過多,臉上已沒有半點血色,在手術燈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慘白。


    “文藝,宇瀚他已經--”一旁的文藝看著又已哭成淚人兒的妹妹,隻好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著。


    “住口!不許說宇瀚死了,沒看到我們正在聊天嗎?”林宇浩頭也沒回,大聲咆哮道。


    “林宇浩,宇瀚的確已經死了,你這個樣子,宇瀚便可以活過來嗎?你該振作,你若不像個男人般振作起來,你母親怎麽辦?”老淚縱橫的儲天行突然俯身抓著林宇浩的衣領,也對他咆哮道。


    “媽--”林宇浩隨即又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醒神般,轉身將已快哭暈的林瑾文擁入懷中。


    ……


    天亮後,儲凝和文軒避過了查房的醫生,悄然離開醫院。


    不知文軒從哪裏叫來了一部鋥亮的新車,車上還有一位中年男司機,她想也沒想便和文軒坐了上去。


    車子經過漢江河邊的村口時,儲凝示意司機停了下來,她打開了車窗,抬眼朝儲家的方向看去。


    儲家此時正靜悄悄地,想必爸爸和媽媽這兩天一直在林家幫忙料理林宇瀚的後事。


    她又轉頭朝河對岸的林家看去,對岸正傳來*肅穆的音樂哀悼聲,那種沉重的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想聽。


    林姨和母親哭聲隔著漢江河,隱隱傳入她的耳中,於是她隱忍的眼淚再次滑落,文軒竟也跟著小聲地哭了起來。


    “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司機尊敬的聲音在前排響起,顯然司機此時的情緒也是低沉的。


    “儲老師,我們去一下林家吧!”文軒沒有回答司機,而是轉過頭問儲凝。


    “我是罪人,早已沒有臉麵去見宇瀚。”儲凝喃喃道。


    “那我就陪著你吧!”其實文軒也不願見到那樣的場麵。


    “師傅,麻煩您,接著朝前開,在前麵不遠處有一片常青林,我們就在常青林的路邊停下。”儲凝客氣地對司機道,司機對文軒如此的尊敬,想必是文家的專職司機。


    “好的!”司機恭敬地答道。


    那天,儲凝和文軒一直這這麽坐在車上,她們遠遠地看著林宇瀚的靈樞緩緩而來,然後經過她們的身邊、又經過常青林、再經過鬆柏林,最後到了那片墓地。


    兩個女生在車中哭得肝腸寸斷,卻不敢下車去送林宇瀚一程。


    來送葬的隊伍中,有很多儲凝不認識的年輕人,想必都是林宇瀚生前的朋友與同學。


    長輩中則隻有爸爸儲天行,沒有見到林姨和母親葉梅,甚至沒有見到方正浩和沈慧君院長。y城的風俗便是如此,白發人不可以送黑發人,所以能前來為林宇瀚送葬的親人本就不多。


    司機不知何時已下車,想必是車中的氣氛太過於壓抑,他需要下車去透一透氣。


    隻是待林鬆柏林旁又添上一座新墳、送葬的隊伍離去時,林宇浩和文藝竟然直接來到車前,他們佇立片刻後,然後打開了車門,分別將兩個哭得肝腸寸斷的女生摟入懷中……


    林宇瀚的遺體就葬在他的父親林鬱廷的墓地旁,父子倆並排在依山傍水的鬆柏林邊永世長眠。


    父子倆生前從不曾相見,死後卻可以相伴而眠。


    這是天意?還是天意!


    葬禮的那天上午分明還是晴空萬裏,葬禮結束後,天空中隨即白茫茫的一片,因為天空早已飄起了紛飛大雪,雪中還夾雜著碩大的雨點。


    這場本不屬雨季的雨,卻來勢凶猛、更勝過雨季。它和著雪,肆無忌憚地下了足足一天一夜。雨停後,雪卻依然還在繼續下著,好似在昭告人們。


    人間至痛,便是痛得不能再痛,


    人間最傷,便是傷到已無力再悲傷!


    那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卻化了半個多月。


    自那天以後,儲凝便拒絕回醫院,也沒有再去過琴行,而是整天把自己關在臥房,就像當年林家兄弟為了她而雙雙溺水的時候,半個多月都不曾出過屋子。


    儲天行和葉梅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他們發現女兒整宿整宿的不著覺,經常深更半夜起來,在樓上樓下的屋子裏不停地走著。


    為了能減少女兒的壓力,有個正常的睡眠,儲天行特地在醫院給女兒配了些適量、可幫助睡眠的藥,每天晚餐後和著開水讓她喝下。


    這半個多月來,林宇浩則白天在家中陪著母親,晚上則等母親躺下後,便又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儲家。


    此刻,林宇瀚緊握著儲凝的手,看著沉睡中那張日漸消瘦的臉龐,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這半個多月來,他也一直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痛中,竟然沒有發現她愛的女生,早已瘦成了皮包骨。


    想必她一直在忍受著內心的煎熬,夜夜難眠,要不叔叔也不會出於無奈,一到晚上便讓她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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