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相比於之前的驚訝,柳擎這一回明顯是震驚,他有些難以置信看著我:


    “柴筱寧,你有什麽打算?”


    我微微一笑,隨後轉身望向窗外,隻見墨染般的天際,掛著一輪彎月,晚風輕拂下,外麵的梧桐樹葉沙沙地響,我緩緩地說:


    “與其讓你父親生,不如幹脆讓你父親死。隻有你父親死了,狐狸的尾巴才會真正露出來。”


    我在說這句話的那一刻,虛掩的窗戶忽地一陣冷風吹來,盡管我沒有回頭,但卻聽到柳擎倒吸了一口涼氣:


    “柴筱寧,這就是你的辦法?!”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高昂,甚至帶著一股憤怒的情緒。


    我轉身再度望向他,在燈光的映射下,他的那雙眸子又一次變得冰冷,我於是又說:


    “柳丞這一次很明顯就是狗急了跳牆,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人在欲望的控製下,會不顧及人倫親情,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徹底地讓他露出破綻。”


    我篤定的話語讓柳擎的目光轉了轉,那雙冰冷的眸子有些微微的觸動。


    聰明如他,自然很快悟出我話語裏的真正含義:


    “你的意思,我們將計就計?”


    和聰明人說話,根本半點都無需花費氣力,我點了點頭隨後說:


    “那三兄妹恐怕沒有一個不希望你父親快點離開人世,隻是可能心中那一點點親情作祟,還沒能那麽快下手。倘若我這時候對柳丞投誠,而且願意對他表明我的誠意,想必他是不會拒絕的。”


    我把話說得越來越明白,而柳擎也即刻秒懂我話語中的含義。


    我們頃刻間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和我的眼神交織在一起的那一刻,有無盡的電流閃過。


    無需我說得更直白,他已全然明白我所有的計劃,他扶住我的肩膀,目光懇切看著我:


    “可是這樣做,等於把自己再度置於險境。這一點,柴筱寧,你又想過嗎?”


    不知道為何,那一刻他眼神裏閃過的那一絲感動,讓我原本不安的心頃刻間變得果敢起來:


    “從答應你領證那一刻起,我不就已經把自己置於險境了麽?現在這些,都不過隻是險境中的其中一個過程而已。”


    “好,”柳擎篤定地應聲,目光亦變得堅定起來,“你為我所做的,將來我一定會給你更豐厚的回報。如果你真的願意,我就讓南逍過來,我們一切從長計議,好好籌謀。”


    “嗯!”


    沒有更多餘的話語,我便毅然點了點頭。


    柳擎很快便叫來了南逍,我們三人在柳擎的書房裏,商量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商議好一個周詳的計劃。


    三個小時後。


    渾身傷痕累累、神情憔悴不堪的我,在傾盆暴雨中,摟抱著海綿哭著衝到了別墅的大門口,拚命地拍打著別墅的大門:


    “麻煩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要見柳丞!我要和柳丞談談!我孩子發了高燒!我要送去醫院!”


    我抱著海綿撐著傘淒涼地站在雨中大喊,我哭,海綿亦跟著我一起哭,聲音格外悲壯。


    守在門口的保鏢隊長瞟了瞟我,在我的苦苦哀求下,還是很不耐煩地給柳丞打去了電話請示。


    幼小的海綿緊緊摟抱著我,蜷縮在我的懷裏,盡管我撐著傘,但是瓢潑大雨和呼呼的冷風還是控製不住鑽進他幼小的身體,他的小臉頰紅紅的,身上滾燙滾燙。


    這並非是我刻意利用海綿的身體在玩苦肉計,而是我的小海綿,是真的發燒了。


    我焦急地站在雨中等候著,過了四五分鍾後,我看到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別墅的外麵。


    保鏢隊長走過來傲慢地看了我一眼之後打開了門,隨後冷冷地對我說:


    “上車吧,我們老大吩咐讓你先帶孩子去醫院看病,等他一會兒有空了,會來找你。”


    我點了點頭,身心俱疲地抱著海綿上了商務車,車在瓢潑大雨中駛向醫院的方向。


    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海綿已經在醫院和護士的幫忙下吃了退燒藥,貼了退燒貼,在高燒退去後,平靜地進入了睡眠。


    我依舊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坐在他的小床旁邊守著,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我驀地轉頭,果然看到柳丞高大瘦削的身影,以及他那張顴骨高高、下巴尖尖的臉。


    “怎麽?走投無路被柳擎那小子給揍了,所以想到來求我了?”


    他一進來看到我淒楚的模樣,臉上便呈現出濃濃的奚落和嘲諷。


    他走到我身邊,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得我不得不以如此落魄的模樣麵對他。


    “柳擎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次不如意了,就狠狠揍我,還故意讓保姆把冷水對著海綿衝,害得海綿發了高燒。”


    我以姐姐那一副楚楚可憐的語氣,看著柳擎緩緩說道。


    “揍你?嗬……”


    我的話,換來的是柳丞極大的詫異,緊接著,他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看來那小子在我麵前對你的虛情假意都是偽裝的嘛,柴筱寧,這下知道誰對你才是真的好吧?”


    我配合著他的話語,臉上露出極度憤憤的神色,同時皺著眉望著正在病中的海綿心疼不已。


    柳丞伸手觸碰了下我的肩膀,我疼得忍不住叫了一聲。


    他抓起我的手把我的袖口往上一擼,發現我的手臂上和脖頸處都是一條條被鞭打的痕跡,看得他目光明顯一怔。


    “他覺得我和海綿的出現根本就沒有幫上他的忙,反倒害得他現在落到這副處境,所以越想越氣,就打了我。我身上這些鞭痕,都是他打的。”


    我十分悲痛地說道,與此同時,閃爍著淚眼蒙蒙的眼睛望著眼前的柳丞。


    從他的眼神裏,我能夠感覺到他已經漸漸被我帶入了情境之中,他顯然注意到我此刻的狼狽,以及我的落魄可憐。


    “我早就說了,那小子不過是利用你,根本就不可能真心對你。如今你沒有利用價值,他當然會變本加厲對你。畢竟冒那麽大的險娶了你,說實話,確實很虧。”


    柳丞的臉上呈現出濃濃的譏諷,事到如今,他還不忘了挖苦我諷刺我。


    我強忍住心中那股對他滔滔不絕的恨意,就這樣看著他,兩行淚“唰”地從臉上緩緩流淌下來:


    “海綿還發著高燒,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可是我心裏很不服。柳擎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報複他!”


    那一刹那,我注意到柳丞那雙帶著狠勁的三角眼微微一轉,隨後,他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一抹詭譎笑意:


    “報複?就憑你?!——嗬,柴筱寧,憑你自己根本就動不了他。”


    “我知道,所以……我想你幫我。”


    我見話題漸漸說到了重點上,於是,我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堅定地說道。


    聽我這麽說,柳丞更是笑得意味深長:


    “我可沒有柳擎那麽笨,還沒看到回報就敢貿然投入婚姻。想要我幫你,除非你讓我看到你的價值。”


    醫院安靜得詭異的病房裏,海綿安然熟睡著,昏暗的燈光打在柳丞那張慘白的臉上,使得尖嘴猴腮的他更像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


    麵對著這個讓我從心底發出恨意的男人,我握緊拳頭,臉上浮現起一抹淡淡的慘笑:


    “你現在最想的,想必是早日登上億達集團的巔峰,坐上億達集團最核心的位置,對吧?”


    柳丞目光一怔,充滿探究看著我:


    “是又怎樣?那個位置,本來就非我莫屬。”


    “你心裏想要那個位置,但又顧念著和你父親之間的那份骨肉親情。所以,你對你父親又敬又怕,但卻不敢對他下手,對吧?”


    我循循善誘地說道,與此同時目光緊緊注視著他的反應。


    明明那一瞬間他的反應證明我猜中了他的心思,可是未曾想,他竟突然反手給了我一個狠狠的耳光:


    “賤人,敢揣測我心裏的想法?!就憑你,配嗎?”


    他的聲音虛張聲勢的同時,透著莫大的心虛,就仿佛被我猜中他內心最想做但又最害怕做的事情一般。


    他這一耳光扇得我耳鳴目眩,甚至連嘴裏都湧出一股淡淡的鹹腥味道。


    我捂著臉,強忍住內心極大的憤慨,扭頭再度看著他說:


    “你這麽激動,就是因為我猜中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承認吧,你比任何人都巴不得你父親現在就死!”


    我壓抑著嗓音低聲說道。


    我的話,激得他那本就瘦弱的身體猛然一晃。


    他再度揚起手想再扇我一個耳光,我早有提防立刻掐住他的手,隨後冷冷地說:


    “柳丞,你與其否認,不如想一想,一旦你父親仙逝之後,屬於你的輝煌……柳擎再也不會是你的對手,你可以輕輕鬆鬆踏上億達的巔峰,整個億達數以億計的資產都將歸入你的名下,你將再也沒有對手,也沒有人能夠再給你氣受,不是嗎?”


    我湊到他的耳邊,用極其魅惑的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能夠感覺到他內心的波濤洶湧,很顯然,我的這些話對他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他的那雙眼睛因為欲望而露出兩道濃烈的精光,他驀地捉住我的手,一邊喘著氣一邊低聲問我:


    “你說這些,目的是什麽?柴筱寧,你說!”


    “很簡單,你想又不敢做的事情,我來幫你完成。”


    我見他已經徹底動心,於是貼近他的耳朵幽幽地說:


    “你父親的命,讓我來終結,而你可以假裝一切不知,繼續做你的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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