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快點,大部隊就在前麵!”


    “洛哥,我們一起回家吧!”


    “弱雞......你活該!”


    “喂......”


    無數個畫麵在江洛的腦海裏閃現,他感覺自己此時此刻正置身於一個奇怪的沒有顏色的空間中,而四周則浮動著他經曆過的無數個熟悉的畫麵。在這裏他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就這樣麻木地看著眼前浮現的一個個畫麵。


    突然,一副漆黑的畫麵閃過,讓呆滯的他一下子醒了過來,那畫麵裏是一片黑色,黑色的人影,黑色的天空......江洛本能地伸出手去觸碰那個畫麵,他的身體卻在瞬間被吸了進去。


    漫長深邃的洞穴裏,伸手不見五指,一隻螢火蟲在飛舞,江洛追著那螢火蟲,不停地跑,不知道跑了多遠就是看不到盡頭也追不上那螢火。


    江洛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爬了起來,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正是之前看見的那副黑色畫麵裏,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黑色甲胄,此時他正是那個拿著黑劍的人。


    一陣陣自高天而來的雷鳴般的腳步聲轟塌而下,某種巨大壓迫襲向了江洛。他艱難地抬起頭,隻見高空中落下了密密麻麻的劍雨......


    “江洛!”


    眼前的畫麵全部破碎,那個奇怪的沒有色彩的空間產生了一陣斥力,把江洛推了出去。


    對了,我是江洛!


    他倏忽想起自己的姓名,又記起了自己最近經曆的事情,自己被混混捅了一刀......


    “唔,這是哪裏?”江洛睜開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沒死,那奇怪的自愈能力救了他。


    “洛哥,太好了!”一個乖巧的女孩子正坐在床邊,她用手扶起江洛。


    “小柔?你怎麽在這裏?”江洛有些欣喜,自己竟然見到了分別多日的顧小柔。


    顧小柔有些嗔怨地道:“你說很快就來找我們,結果過了小半個月都沒趕上,還受了那麽嚴重的傷......”


    說著她看向了江洛裹著白色紗布赤裸的上身,這層紗布是包裹著後背腰部的刀傷的,而之前被暴君爪子所傷的四個洞孔此時已經結成了四塊黑黑的蜈蚣紋。


    “咳咳......”


    一陣清嗓子的聲音,然後狄安娜進來就開始吐槽。


    “我說我離開才一會兒,你都能來個死裏逃生......如果不是照著你留下來的標記去找你的話,你都不知道被什麽豺狼虎豹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洛哥,你不知道,安娜姐在剛剛找到你那會兒,緊張的要死!”


    “等等,你們一個個說,讓我理清楚!”江洛覺得腦子有點亂,怎麽一下子顧小柔和狄安娜同時出現在了他麵前。


    聽完顧小柔解釋後,江洛才知道,原來顧小柔他們從魔都出去以後,隨著最後一批撤退的部隊撤到了蘇城,而在蘇城發生蟲災的一瞬間,駐在東城門區魔都營地的人聞訊就立馬逃了出來。現在部隊正好路過小鎮外,而帶著巨大熊貓的狄安娜由於太過顯眼,差點被當成怪物處理。好在撤退部隊的領導恰好是狄安娜父親的一個朋友,所以才免除了一場誤會。


    “部隊現在在哪裏?”


    “因為害怕引起這邊難民的恐慌,所以悄悄駐在鎮子外邊的營地裏。”


    江洛點了點頭,聽顧小柔說,起初撤退隊伍僅僅是魔都營地的人,但在跑出蘇城東門後,大部分人都跟著李副市長北上金陵了,隻有少部分普通人因為擠不進北上的洪流而選擇了南下。


    “軍隊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有二十多個士兵吧......”顧小柔弱弱地回答道。


    二十多個啊,也就一個班的樣子,江洛心裏暗自想著。


    “喂,江洛,你是怎麽受傷的?”


    “你又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順著你的印記到了那個難民營地,向周圍好多人打聽了,最後才從一對母子那裏得知你的消息,又去找了那幾個混混。”狄安娜說著,看向了正蹲在屋子外邊啃竹子的阿毛。


    江洛心想,你帶著這麽個大家夥去向別人打聽消息,別人不害怕才有鬼吧。


    “那些混混呢?”


    “喏,那不是呢。”


    江洛順著狄安娜努嘴的方向看去,隻見屋子外邊,一個光頭正委屈地蹲在那裏,不是他想這樣,實在是這隻巨大的熊貓太恐怖了,一爪子就能把鐵門抓爛。起初那個小妞來的時候那群混混還想著欺負一下人家,結果人家吹了下口哨,那隻皮卡車一樣的熊貓就從某個不知名的旮旯裏鑽了出來,嚇的他們以為是什麽怪物,直往屋裏躲,然後,鐵門就被巨大的熊貓一爪子扒拉了下來。而方無作為最後處理江洛“屍體”的人自然就被推了出來作為頂罪羊。


    看見江洛的目光,方無諂媚地笑了笑:“兄弟,你醒了!”


    江洛還依稀記得最後是方無把自己帶到了一個濕漉漉的地方。


    “他把你扔到幹涸的水塘裏了,還用幹稻草把你蓋得嚴嚴實實的,如果不是我來找你,你估計就死得不明不白了。”狄安娜道。


    “不是他害的我。”


    方無雖然沒有救他,但也不曾害過他。所以江洛沒必要把他怎麽樣,換而言之,就算捅江洛的混混現在就在眼前,江洛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捅回去?江洛自問現在沒有那份衝勁,畢竟他一個月前還隻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種傷害他人的事情即便放到現在也是做不出的。


    “那是誰?我們去找他,一定不能這麽樣算了......”狄安娜仗著有巨熊阿毛撐腰,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算了吧,我們也不用回鎮子裏去了,現在就直接去外邊營地吧。”江洛深深地吐了口氣,歎息著說道。


    “不行,他們把你害的那麽慘,就算在以前也是要判刑的。”狄安娜有些執拗地說道。


    江洛扯了扯狄安娜的袖子,悄聲道,“你答應幫我保密的事情......”


    狄安娜經他這麽一提醒也意識到了問題,如若太過張揚的話,很有可能江洛就會被懷疑,試問在現有的條件下,一個身受重傷的人是怎麽好起來的?


    顧小柔看著眼前神叨叨的兩人,她雖然很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她知道如果江洛想告訴她就一定會說,不想說的話,她問了隻會自找沒趣。


    江洛從床上爬了起來,被捅傷的腰部現在就隻有一點酥麻的酸痛感,傷口就像愈合了好幾個月一樣,但他為了不讓人懷疑,仍舊裝作行動很困難的樣子,由顧小柔攙扶著,當然顧小柔也是不知道的。


    “你走吧,我不為難你。”江洛出去後對方無說道。


    方無有些尷尬的摳了摳光頭,“兄弟,害你的人都怕了,溜光了,把我推出來頂罪......”


    “我知道,你雖然沒幫我,但也沒害我。我們互不相欠。”江洛說著,由顧小柔和狄安娜幫忙下爬上了熊貓的背。


    看著騎在超大號熊貓身上的三人,方無有些羨慕,又有些迷惘,直到這輛特殊的坐騎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視野裏。他的直覺告訴他似乎錯過了什麽,就在他搖晃著光頭驅散這些亂七糟八的意念的時候,卻看見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跟在江洛一行人後麵。


    是他們......


    江洛來到營地的時候可謂是威風十足,身騎超級大熊貓,前後各自一姑娘,可謂是無比的......怪異。他因為兩次大失血,而在逃亡途中又沒有營養補給,所以體重爆減,如今整張臉瘦如骷髏,兩頰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營地被布置在鎮子外邊的一座廢棄工廠裏,裏麵大概有百多個人,以中年男人為主,大多衣著體麵,想來之前應該是蘇城和魔都兩邊有頭有臉的人物。


    狄安娜將阿毛安置在工廠外邊的空地上後,就帶著江洛去到了工廠二樓唯一的一間屋子裏,他們剛推開門走進去,就見到一個壯實的軍裝男子。


    “陳叔叔!”狄安娜開口喊道。


    這個軍裝男子正是此前在蘇城鏖戰的陳團長,在送出那群政要後,他的副團長同李副市長勾結在一起,帶走了團裏絕大多數的士兵,本來這些魔都來的士兵就毫無鬥誌,讓他們轉身去保護蘇城的百姓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二十多個願意跟隨他的士兵都算是最好的了。


    他歎了口氣後問道:“小夥子,你就是安娜的朋友吧。”


    江洛點了點頭,“陳長官,你好。”


    “小夥子,坐。我聽說你是那隻國寶的主人?”


    “嗯。主人,談不上吧......”


    “阿毛就隻聽他指揮!”狄安娜插口道。


    江洛看了看偷偷朝自己紮眼的狄安娜,配合地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這隻大熊貓畢竟是國寶,雖然情況有點特殊,我們隊伍裏有個生物學專家,按照他的說法,這隻大熊貓可能是及其珍貴的變異體。”


    “你們想幹嘛?”江洛有些緊張地問道,這段時間裏他已經將阿毛視作了夥伴,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


    “別緊張,我們不敢把國寶怎麽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就是想讓你們跟著我們到金陵去......到時候,那邊會有專家負責這隻大熊貓,當然,前提是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他!這個我可以以我團長的名義保證。”


    原來他是個團長,但卻隻有二十幾士兵?這麽落魄的嗎?


    江洛心想著,本來他就是打算跟著部隊撤往金陵的,現在顧小柔和狄安娜都在這裏,他也沒必要再到處去找人了。


    見這個青年點了頭,陳團長鬆了口氣,這隻熊貓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呆萌,此前他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它恰好幹翻了三條馬匹大小的變異巨型犬,手撕巨狗,然後大快朵頤,場麵那叫一個血腥。


    如果有這麽個龐然大物在部隊裏的話,至少他們在後續的路途中會輕鬆許多。從魔都到蘇城,再從蘇城逃出來,陳團長一路上見識了太多的變異生物,從巨鼠巨蛇到鋪天蓋地的巨蚊,相比之下,那些人類變異而成的屍怪都完全是小兒科。


    就在陳團長和江洛二人商議的時候,值崗的哨兵突然走進來打了個報告,看著江洛二人欲言又止。


    “你直接說,他們可以信賴。”


    哨兵敬了個禮,“團長,對麵來了三個人。”


    “來人?哪裏來的?”


    “好像是,跟著他們來的。”哨兵看向了江洛。


    “是什麽人?”


    “一個母親和兩個小孩子。”


    陳團長知道每個地方的鎮子上都會有難民,大多都是從蘇城一路跳出來的,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實在跑不動了才會選擇就地暫居下來,所以路過的時候他們基本都不會進入村鎮裏打擾本地人,也不想難民因此產生不必要的想法。


    “下去看看吧。”陳團長望著江洛說道。


    在工廠門口,兩個衛兵正攔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而她還牽著兩個小孩。


    她正哀求著士兵放他們進去,但士兵就是不肯鬆口。


    “你們什麽情況?”陳團長皺眉詢問道。


    “長官,我想和你們一起離開!”她低著頭以祈求的語氣說道。


    陳團長思索了一會,開口道:“我們情況有點特殊,沒辦法帶你們一起走。”


    女人聽聞後,有些急促地道:“長官,求求你了,我們在這裏呆著會死的。”


    “你這個女人真是煩人,都說了我們這邊情況特殊,我們自己都顧不好,管得你啊,呆在這裏會死,那別人怎麽沒死?”這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之前是個市政府部門的科長,他正在廠裏麵休息,聽到門外鬧哄哄的,就走出來查看情況。


    女人用滿懷希望的眼神看著陳團長,然而換來的卻仍舊是無情的拒絕。隨後她又看到了江洛,轉而祈求道:“帥哥,謝謝你之前救了我們。我們本來是為了感謝你才跟在你後麵的......”


    實際上,這個女人在撒謊,當時她帶著兩個孩子趁亂躲了起來,後頭聽說鎮子裏來了個大怪物,她就發現了騎著大熊貓的狄安娜,隨後一路跟著他們到屋子裏,在得知鎮子外邊有部落之後,她就帶著兩個孩子尾隨江洛三人來到了這裏。


    “帥哥,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求求情吧!”她是賴上了江洛,她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善良,不然當時也不會幫助自己。


    江洛似乎想起了什麽,很無奈地開口道:“陳團長,她可能是軍屬。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聽到軍屬二字,陳團長的態度馬上就不一樣了。


    “你是軍屬?哪支部隊,哪個軍人家裏的?”這附近所有軍隊陳團長都認識,她如果是假冒的,不可能騙的了他。


    “唔......”女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陳團長已經把她當做騙子了,“年輕人搞不清楚狀況!”


    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感覺自己被人拉住了,又是那個女人。


    “長官,我可以不跟你們走,但可以把我的兩個孩子帶去金陵嗎?”


    那個科長冷哼道:“我們就是要你也不會要兩個拖油瓶啊。”


    陳團長沒說話表示默認,甩開女人的手就要往裏走。


    “是沐家!我是沐家的!”終於在陳團長要進去的時候,女人喊了出來。


    “沐家?”江洛尋思道,以他在網上各種奇怪論壇的了解,沐姓在華夏境內並不顯山露水,但是在江南軍區的那個沐家卻算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據說軍區排的上號的十個人裏麵就有兩個是姓沐的。


    “沐爾東是我丈夫!”


    她在提到沐爾東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自豪感。


    “沐爾東?英雄沐爾東?”陳團長很吃驚的問道,沐爾東正是沐東的全名,就是當初在血月一周最後一天駕駛戰鬥機炸毀了血月的空軍少校。其實單論沐東本身並不算厲害,畢竟人走茶涼,但他背後的沐家卻是整個江南戰區的龐然大物,沐東的父輩有兩人穩坐戰區前十的位子十餘年。


    但眼前這個自稱是沐爾東妻子的人卻很難讓陳團長信服,這是一個空軍少校的妻子?怎麽看都不像。如果真的是那樣的重要人物的話,應該會在保護名單裏,而不至於淪落至此吧。


    她大概是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沐東的事情,所以才在這裏冒充,試圖蒙混過關。


    “這位女士,沐東是英烈。請不要拿他來作為你的幌子,這是褻瀆。空口無憑,如果無法證明的話,我真的很難相信。”


    “什麽英烈,如果不是那家夥,我們現在哪那麽多事......”科長嘀咕著,他就是那種稍微知道點情況的人,把血月爆炸之後帶來的流星雨才不怪到了沐東身上。他們認為如果不是沐東炸掉了血月的話,頂多就是長期生活在夜晚,也不至於出現那麽多怪物......


    正是他們這種怪罪,讓沐氏母子一路流離受難,在保護他們的保鏢殉難後,母子三人輾轉到了蘇城的魔都營地,後來又因為蟲潮逃到了這個鎮子上。她根本不敢提及自己的身份,因為普通人裏麵也有無數人把她丈夫當做罪人。


    這也是為何此前她一直隱瞞的原因,她害怕陳團長也是怪罪她丈夫的那批人,但結果是她賭對了。但該如何證明呢?在這個失去通訊和證件的時期,要證明身份似乎格外的困難。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了。


    “我能證明!”


    走出來的正是許久不見的警察沐雷,他點頭向江洛示意,轉而向陳團長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陳團長,我是魔都浦東高喬區警員。”


    同樣是姓沐,江洛似乎猜到了結局。


    看著沐雷那奇怪的證件編號,陳團長心中一驚,證件上的正是某個神秘部門的編號,那個神秘部門的存在隻屬於中央軍區高層管理,可謂是古代的錦衣衛。


    “我也是沐家人。”,沐雷當著在場幾個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是小雷?”女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精壯的沐雷,她上次在家族大聚會見到沐雷的時候,他還是個十歲的小孩。


    “嗯,我記得你,你是沐東的妻子。”其實按照家族關係來論,他是該叫這個女人一聲叔母的,但無論如何他都叫不出口,畢竟很是不熟。


    女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拉著兩個小孩上前,士兵自然讓開了路,沐東也是他們很敬佩的軍人。


    “這兩個就是......”陳團長確認了對方身份後,看向了兩個孩子。


    “這個是哥哥沐水,這個是弟弟沐火。”沐母介紹著,又讓兩個孩子給陳團長和沐雷打招呼。


    沐火倒是很配合,可沐水卻很內斂或者說陰沉,總是板著小臉不肯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洛對那個名為沐水的小孩印象很是深刻,畢竟這個小孩可是拔刀就敢捅人的存在。而沐雷看著沐水,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見到了小時後的自己。那個孩子,應該也是意外才從那裏被放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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