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令人心驚的暗道,蘇昭昭又出了這個院子,才發現這還是在那一條街巷裏。


    隻不過是略隔開了幾個院子而已。


    她看到捧月和那紅錦正好要經過此處,回那個院子去。蘇錦音忙伸手拉住捧月。


    捧月嚇了一大跳,拍著胸口喚蘇錦音:“小姐。”


    那紅錦倒是麵色不變。


    蘇錦音如今知道自己是多麽識人不準了。她壓低聲音同紅錦道:“你家主人受傷進了暗道。”


    紅錦臉色一變,忙往前跑去。


    蘇錦音拉著捧月也是疾步離開這條街巷。


    兩人回到鄭家,那徐大夫正好才為王氏診斷完要離去。


    蘇錦音與徐大夫點頭打了個招呼,就直奔了王氏的房間。


    她能察覺到徐大夫的目光釘在自己背上。


    房間裏,王氏臉色有些慘白。


    丫鬟小聲地同蘇錦音稟告:“夫人剛聽到徐大夫藥箱打了,就睜了下眼睛,然後好像被嚇到了。”


    蘇錦音點點頭,讓丫鬟去拿紙筆過來。


    她知道徐大夫跟王氏的心病有關,就一直叮囑王氏在徐大夫過來的時候裝睡,左右不睜眼、不說話,眼不見為淨,就不怕有什麽來擾亂心神了。


    王氏這次顯然是又被算計到了。額頭的汗水豆大一粒掉下來。


    蘇錦音見她這模樣比初見還要可怖,就搬了琴過來替王氏撫琴。


    一曲音畢,王氏也終於睡了過去。蘇錦音就索性坐在王氏房中落筆畫畫。


    她仔細回憶那個女扮男裝的書上容貌,嚐試著將對方該做女子的裝扮。


    院子裏,傳來喧囂的聲音。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我是母親的女兒,我什麽不能進去?”


    是鄭大姑娘的聲音。


    蘇錦音將畫好的畫卷起來放到王氏的床下,然後繼續坐回琴邊。


    果然音才起調,鄭大姑娘就硬闖了進來。


    她見蘇錦音在替她母親撫琴,不僅沒有熄滅怒火,反而變得更加憤怒了。


    鄭大姑娘大聲道:“你不要再裝神醫了,我父親和叔父馬上就要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們送你回京城吧!”


    “仙韻!給你表妹道歉!”王氏被女兒的喊聲驚醒過來。她麵色蒼白地看著女兒,斥責道。


    “我為什麽要給她道歉!琴音怎麽可能治病,蘇錦音攬了徐大夫的功勞來討好母親你,她就是在打我哥哥的主意,我要她回京城去!”鄭大姑娘撕破了臉,不管不顧地對著王氏喊道。


    王氏氣得身子都有些發抖,她直接吩咐下人把鄭大姑娘拖出去。


    鄭大姑娘還在憤憤不平地喊:“母親,你為什麽這麽偏疼蘇錦音。你是不是也想她做你兒媳婦,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王氏強撐著下床,指著鄭大姑娘罵道:“你若是再說些這些詆毀你表妹清白的話,待你父親回來,我就讓他送你去庵子裏清修去!”


    “母親!”鄭大姑娘被傷了心,終於無法忍耐地轉身跑開了。


    她嗚咽的聲音漸漸遠了,蘇錦音就看向王氏那邊。


    王氏臉色比沒睡前還要難看,整個人都出現一種病入膏肓般的疲態。


    見王氏身子一個踉蹌就要摔倒,蘇錦音忙去扶她,卻意外發現王氏的手心都是汗。


    她摸向王氏的後背,發現竟也全濕了。


    蘇錦音扶了王氏在床邊坐下,再彎腰從床下拿出了那張畫紙。


    畫中人被漸漸呈現在王氏麵前,蘇錦音盯著王氏的臉色,解釋道:“這是從徐大夫醫館出來跟蹤我的人。大舅母,你應該認識她吧?”


    王氏盯著那畫上的女人,牙齒咬在下嘴唇上,漸漸出了血。


    她動作有些緩滯地轉過頭來,看著蘇錦音,問道:“錦音,你見到的是人,還是鬼?”


    “當然是人。大舅母,這個人跟蹤過我好幾次了。她不僅有影子,而且還與人說過話。你不要被蒙騙了。”蘇錦音知道王氏果真是被這個女人嚇到了。


    她伸出手,握住王氏那發涼的手,一字一頓地強調道:“這絕對是個活人。並且,她對大舅母你不懷好意。三番五次跟蹤我,每次還換了裝束,大舅母,你知道她是誰嗎?”


    王氏閉上眼睛,整個人的手都有些哆嗦。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蘇錦音也不催促她,就那樣靜靜地陪王氏坐著。


    王氏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再次開口,她對蘇錦音道:“錦音,你能給我再彈首曲子嗎?”


    “好。”蘇錦音立刻站起來,坐會琴邊。


    王氏卻頭一次提了要求:“錦音,你聽過《白頭吟》嗎,我想聽這一首。”


    “好。”蘇錦音答應地很快,手指也迅速放在了琴弦上。


    她知道王氏要借這首曲子回憶一些或許是甜蜜、或許是悲傷的事情。


    蘇錦音在靜夜師太那學習琴音的時候,靜夜師太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借琴抒情。


    這種情,並不是彈琴人的情,而是聽音人的情。


    靜夜師太認為,心病倘若不能將情緒抒發出來,那是很難痊愈的。


    音韻撥人心弦,很容易帶動人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情。蘇錦音力求讓王氏此次將心底情感完全散發出來。她甚至嚐試著觸碰了一些自己避諱的禁區。


    那山頂上的初見,那執手的盟約,有些過往,曾經很是甜蜜。


    “錦音,就到這裏。”王氏讓蘇錦音停在了最是柔情蜜意的曲段,她撫摸著身下的錦被,慢慢道:“這是一個我藏了幾十年的秘密。修文多大,這個秘密我就藏了多長的時間。”


    “外人隻道我與你大舅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卻不知道我與他之間並非這般圓滿美好。那時候,我與你一般年紀……”


    在王氏的娓娓道來中,蘇錦音知道另一個版本的少年盟約。


    青梅竹馬的不是兩個人,一直是三個人。


    因為另外兩個人的相愛,妒忌的這一個痛下殺手,意外將一起長大、寄養家中的表妹推入了湖水之中。表妹一病不起,就此去了。她終於嫁給了心上人,卻自此充滿了恐懼。


    而那與表妹相似物件、甚至相似容貌的人出現,讓王氏隱藏心底的恐懼一次完全散發了出來。她以為是冤魂索命,害怕來日再無安寧,更害怕的是,夫君知道自己的殘忍,從此連累子女,半世恩愛化作虛無。


    蘇錦音聽完了整個故事,卻並不像王氏一樣擔心。她曾經經受過背叛,最是了解深情背後的薄情。


    王氏提及的青梅竹馬過往,並不僅僅是個旁觀。所謂的草編兔子、少女畫像,其中的主角都是她。


    為何,突然就變成了她是多餘的那一個?


    而且,若這位表妹真的是大舅父真愛的那一個,遠不需要借由劉氏的手報複。往日佳人,俏生生往那一站,蘇錦音不覺得她大舅父會完全不念舊情。


    不念舊情,從來都隻有一個原因,就是沒有過舊情。


    蘇錦音為王氏提出了新的假設:“大舅母,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從頭到尾,心機深沉,算計謀劃的就是這位表妹,而不是您呢?”


    王氏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蘇錦音握著她的手坐到銅鏡前。將王氏的長發放下,蘇錦音挑眉說道:“既然故人還在,大舅父又即將歸來,大舅母,你何不讓二人見上一麵,答案不就很清楚了嗎?”


    王氏立刻搖頭,想要拒絕。


    蘇錦音卻按住了她的肩膀,慢慢說道:“大舅母,他們若要見,你是攔不住的。相反,他們若不見,你才能知道為什麽人會死而複生。”


    總不會像自己一樣重活到過去吧?蘇錦音在心底輕笑道。她也很奇怪一些事情,死而複生的方式到底有幾種,這個答案蘇錦音覺得對她而言同樣重要。


    因為,她的師父靜夜師太前世沒有一個徒弟。今生,為什麽突然就那樣被蘭安郡主“垂青”?這可是前世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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