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州此行,神哨營可謂精銳盡出,但幾部人馬的兵械配置卻迥然有別。


    任天堂、徐寒山身邊的兩隊人司護衛之責,配備的乃是厚背斬馬(*)刀,勢重、刃寬利於防,為近戰之器。而顧修平所帶一行人則多攜折花短刃,質輕身短出刀快,利於攻。除此之外,夏承煥還把千餘弓弩手分了一半給他。


    不同於大華軍中尋常的連環弩,此次隨行弓弩手所配乃是專為近距圍殺所造的小圓弩。


    這種特製連環弩弩身不過兩尺,箭匣便占了大半,專用的短弩為四寸長的三角簇,一匣可裝填五十支,每扣機括可射出五弩,十步之內必殺,五十步內九死一生,可謂“人命收割之器”


    江湖上有門暗器叫袖箭,可連發十二弩,射程約三十步,素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邪兵,使用者為正派人世所恥。


    試想,別個兒辛辛苦苦練就的一身功夫,你倏然暗發幾箭便可殺傷他姓名,這不是走的邪道又是甚麽?至少,大門派是決計不會應允弟子使用的。


    而這小圓弩可連發五十支,可射五十步遠,比之袖箭厲害了十倍不止,實是真正的“殺器”!


    一聲鑼響後,還在圍攻敵人的神哨營將兵不要命般地急撤開來,徐家眾人還以為絕處逢生,正暗暗竊喜,不想,眨眼便飛來密密麻麻的箭雨。


    “簌延!”徐嘯石最先醒悟過來,卻已來不及,眼看數支短箭落在愛子身上,嘶聲吼了出來。


    他的喚聲才落,箭雨便驟然停了,原來,顧修平朝身後做了個“止”勢。倒非他陡生憐意,而是對麵除徐嘯石外,竟皆中箭倒地,看場麵,這些人十有八九都活不成了,餘下的那幾十人雖還在有命掙紮,卻已毫無戰力,可值不當一支短箭。


    至於徐嘯石,他的武功遠比其他人高,適才一輪箭雨少說也有三四十支是朝他射去的,卻未能傷其一處要害。顧修平清楚,要殺這樣的高手,即便有手裏這些家夥物事也不易為。


    此刻他的後路被斷,並不想在此久耗。


    徐嘯石眼看著愛子中箭倒地血水噴湧,心裏痛到了極處。本以為今日自己父子二人都要死在這裏,沒想到箭雨竟突然停了,又見徐簌延似乎還有聲息,急忙


    衝到他身邊將其一把抱起,再奮力一躍,瞬間消失在巷道的屋頂。


    便在此時,黑暗中響起了一陣銳物破空之音——“咻~~~!”


    適才已經退回來的杭天平站在最前,聽聲辨位很容易便接住了來物。


    竟是一枚響箭!


    “公子,響箭上有紙條!”杭天平一邊走來一邊說。


    顧修平接過紙條,湊近火把快速攤開閱覽,臉露猙獰,狂喜道:“快!快!哨兵在前帶路,去居合院!”


    ... ...


    今夜徐家謀大事,除了留人防著客居,其餘子弟可謂傾巢而出。


    唯有一人,既未守在客苑,也不曾被派去外麵辦事。


    早在亥時末,徐簌野便已歇下,隻是小金山幾派鬧出的動靜甚大,以他的耳力,淺眠中自然聽得到。初時,他是想著去問個由來的,但人還未出門卻被不知何時趕來的大娘給擋了回去。他的生母王氏早逝,自小便由大娘郝氏照顧起居飲食。徐簌野雖然性子不羈,但在郝氏麵前卻素來恭敬,她的話還不曾違逆過。


    “簌野,今夜外邊兒有甚麽事你也莫要理會。聽大娘的,安心回去歇著罷。”不待徐簌野開口,郝氏便止住了他的腳步。


    徐嘯鈺早年醉心武學,婚娶甚晚,郝氏是他的原配,此時也已近花甲之年。今夜府上不太平,客居於此的幾大門派竟有人和府上客卿動了手。她是被金器相激之聲吵醒的,作為徐家母主,她正想去調停爭端,卻被徐嘯鈺安排來了此間。


    “大娘,府上出了甚麽事?”徐簌野擔心禦風鏢局與徐家起衝突,忍不住問。


    郝氏笑著搖頭,回道:“能有甚麽事。有你爹和兩位伯伯,出不了亂子的。”


    夫君語焉不詳,郝氏也隻字未問,徐家的事,她知道的並不比徐簌野多。


    好在二人沒聊幾句,府上便悄靜了。


    正色交待了幾句,郝氏才離開,臨走還指派兩個小廝守在苑門處,顯是擔心侄兒不聽勸。


    知子莫若母。


    郝氏雖不是徐簌野的生母,卻帶了他十幾年,他的秉性知之甚深。


    聽腳步聲斷定大娘走後,徐簌野輕輕揖開房門,幾個翻身變避開值守出了自己的小苑。倒不是他誠心違拗,實在是心係易傾心安危,不探個究竟怎睡得著?


    “孔最”是間大客苑,與主居對座南北,這幾日,徐簌野有意無意對過從旁走過。然,今時不同往日,他遠遠便瞧見院外站著的數十名執劍武師。


    那些人都是徐家的子弟。


    “他們深夜守在苑外做甚麽?傾心?大伯不會... ...”想到這種可能性,徐簌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愛令智昏,男女情事向來如此。


    尤其日前看到易傾心心傷落淚後,徐簌野更覺自己情根已種,心終有屬。今夜府上起衝突,他最先所想到的便是身居客苑的易傾心是否牽連其中有無受創受傷。


    “甚麽事?”雖已“智昏”,但徐簌野並不是真傻,行到苑外一幹門人麵前麵色自若問道。


    這些徐氏弟子自然知道徐簌野是家主之子,徐府正出嫡係,領頭之人行上前躬身報道:“二公子,禦風鏢局幾個後生和我們的人囔了幾嘴,現下已平歇了。”


    聽說沒動手,徐簌野的心放下了大半。


    “禦風鏢局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尋常,我進去給易老前輩賠個不是。”


    領頭那中年漢子有些犯難了,撓首嘀咕道:“這可不好辦哩,大老爺說過的,今夜裏邊兒的人誰也不能出,外邊兒的人誰也不能進。”


    造反這種的事,自然不能對家裏所有人明說,是以,那漢子也隻是從徐簌功那裏得到了這句口令。


    少家主說“大老爺說過的,今夜裏邊兒的人誰也不能出,外邊兒的人誰也不能進”,那便是今夜裏邊兒的人誰也不能出,外邊兒的人誰也不能進。


    徐簌野冷聲叱道:“愚昧,我是旁人麽?”見那漢子有些意動,趁勢又道,“還不讓開,讓兩家生了嫌隙,看大伯不饒你!”


    話到這份上,漢子哪裏還敢阻攔,猶猶豫豫讓開了道兒。


    ... ...


    見端木玉臉露笑意說了“皇天不負”四字,穆桒便知有好消息,忙問:“少主,徐家拿下駐地軍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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