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麵上古井無波, 一顆心卻仿佛浸在醋缸裏,又酸又脹。理智告訴自己應該相信蘇綰,此時不是該生氣的時候,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一起去琉璃館吃飯當日, 蘇綰拒絕了宋臨川兩次,每次都態度堅決。


    不過幾日時間,她怎會突然改變主意?


    “在下已經答應蘇姑娘, 她到了東蜀後, 國中所有的生意她隨便挑。”宋臨川繼續刺激他。“其實我此番來來訪, 是受她所邀。她被我的誠意打動,這才下定決心隨我回東蜀。”


    “挺好。”趙珩胸口的醋意更濃,下頜線也悄然繃緊,極力克製住去質問蘇綰的衝動。


    她與宋臨川有書信往來?


    “蘇姑娘是個奇女子。”宋臨川又笑, 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而我三生有幸, 能得她與我同行。”


    隻同行到北境罷了。


    這幾日他在迎賓館一點沒閑著,安插在汴京的暗樁也送來了許多有用的消息, 譬如北梁自趙珩監國後, 頒布的一些政策。


    看著都是在討好賤民,但也真的有用。


    坊間傳言, 這些政策的頒布都是因為蘇綰。


    這事也不算無中生有。


    蘇綰一介平民, 還是北梁最低等的商戶女,能讓一國之君的趙珩青眼有加,必然有她吸引人的地方。


    自己被她所吸引, 也是因為她聰敏而不浮躁。


    宋臨川餘光瞧見趙珩依舊未有明顯的反應,唇角勾了勾,再加一劑猛藥,“上回來汴京,蘇姑娘收了我的定情信物。”


    趙珩抬了下眼皮,反應平平。


    他不提自己還想不起來這事。他去福安寺時,蘇綰也在寺內茹素,那玉佩不過是為了求蘇綰聯係他而給的。


    即便真的是定情信物,也是蘇綰的自由。


    彼時,自己尚未找到她。


    就是如今,自己也不能要求她必須如何,她從未屬於自己。


    以自己對蘇綰的了解,她不會看上宋臨川。


    她寫信宋臨川,隻是為了跟他做生意。自己應該相信她,若是自己都懷疑她……


    趙珩眯了眯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蘇綰從未喜歡自己,她喜歡的是賀清塵,無論夢境還是現實她都隻喜歡賀清塵。


    “走了。”宋臨川有點捉摸不透他的態度,吩咐侍衛一聲,翻身上馬。


    趙珩也上馬跟著他一塊往蘭馨坊去。


    一行人到了蘭馨坊,蘇綰已在門外等著。


    除了兩架馬車,她身邊還多了個陌生的男人,看穿著打扮像是江湖人士,武功似乎不弱。


    趙珩漫不經心地挪開眼,好容易壓下去的妒火陡然竄高。


    她準備得如此充分,三天前見麵,她卻半個字都未和自己提過。


    “蘇姑娘。”宋臨川從馬上下去,棱角分明的臉龐映著朝陽,笑容洋溢,“都準備好了?禦寒的衣物可有帶齊,北境這會快下雪了。”


    “按照你的提醒都準備妥當了。”蘇綰未有多想,又不是跟他去東蜀。


    北境要到月底才會降雪,從汴京過去加緊趕路的話,大概五天後就進入北境,再走兩天就能到交界的地方,完全來得及。


    “那就好。”宋臨川得意揚眉,“出發吧,趁著天好多趕路。”


    蘇綰略一頷首,偏頭注視趙珩片刻,抿著唇上車。


    她知道此舉會讓趙珩誤會,他不去太子府,賀清塵的實驗又在關鍵時期,自己真的沒法聯係他。


    也不能貿然入宮,這樣做會掀起軒然大波。


    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


    南詔國的長公主穆瑤還在迎賓館住著,兩國要和親的傳言,這幾天鬧得街知巷聞。


    自己入宮,隻會讓大家更相信流言是真的。


    朝臣收到消息,站出來聯合給他施壓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他可以用孝期未滿堵住朝臣的嘴,然而朝臣也可反駁他,三年後再舉行封後大典,先立後納妃和守孝並不衝突。


    以他的身份,盡早為皇室延綿子嗣,不止是孝道還是重中之重。


    隻有徹底的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撇清,才能給各自喘息的機會,讓那些朝臣無話可說,爭取更多的時間穩固之前頒布的政策。


    爭取除掉所有的阻礙。


    這幾天,汴京城內流傳的,關於他們如何結識的版本,已經更新到她隻路過東宮,趙珩便一見鍾情。


    再傳下去,估計要變成她珠胎暗結懷了龍種。


    群眾對八卦的熱愛,古今不變。


    蘇綰上車坐好,暗自懊惱自己準備的不夠充分。宋臨川到底是一國儲君,他跟穆瑤肯定見過麵,說不定還建立了通信。


    他故意要趙珩送他出城,無非是希望趙珩放鬆警惕,讓趙珩以為東蜀不會跟南詔聯手。


    自己應該給趙珩留一封信的。


    可惜事已至此,再想也無用。趙珩是帝王,他想的應該比自己更多。


    此去北境,她正好也看看各地租田政策執行得如何。從汴京到邊境的城池,沿路要經過不少府州縣。


    窺一斑而知全豹。國中其他地方執行得如何,看完地理和氣候都最差的幾個地方,就能知道大概。


    馬車外。


    墨霜偷偷看了眼趙珩,見他在看著自己,趕緊比劃了個他交給他們的‘無事’的手勢,繃著神經上車。


    他未有要求她們匯報蘇綰的一舉一動,她們按照命令行事,因此沒上報蘇綰要去北境一事。


    趙珩抬了下眼皮,繃緊的麵容稍稍舒展。


    無事……是說蘇綰還會回來,她與宋臨川隻是同路?


    墨霜見他未有指示,放鬆下來,撩開簾子上車。


    車夫揚鞭催馬出發,大隊人馬動了起來,朝著城門的方向奔去。


    趙珩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蘇綰車邊的江湖人士,唇角抿緊。


    出了城門,宋臨川勒停馬匹回頭,唇角揚起笑容朝趙珩客氣拱手,“多謝陛下相送。”


    趙珩回禮。


    “策……”宋臨川正回身子,用腿拍打馬肚子加緊上路。


    趙珩騎在馬上,目送車隊走出視線,一直到什麽都看不到了這才出聲,“墨竹。”


    墨竹策馬上前,“陛下。”


    “派兩個人去幫墨霜,那個江湖人士靠不住,若是發現宋臨川枉顧她的意願,將人劫去東蜀,一定要攔下。”趙珩沉聲吩咐,“去吧。”


    墨竹領命退下。


    趙珩又待了一會,策馬回城去太子府。賀清塵肯定知道蘇綰為什麽要出遠門,他們幾乎每天都見麵。


    到太子府下馬,賀清塵正帶著弟子在院內晾曬藥草。


    “怎麽有時間過來?”賀清塵略詫異。


    “你知道她去哪?”趙珩開門見山,“她未有通知我。”


    “蘇姑娘嗎?我這幾日一直盯著實驗沒合眼,她來過兩次,未有跟我說出門一事。”賀清塵狐疑看他,“蘇姑娘離開汴京了?”


    重陽節當日,他帶著柳雲珊買了很多工具回來,又定製了一批,用來提高藥汁的純度。


    這幾日一直忙著這件事,沒在意其他的。


    蘇綰竟然離開汴京了,趙珩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兒?


    “嗯。”趙珩心情好了很多,“跟著宋臨川一道,估計是去北境,不知何時回來。”


    “蘇姑娘一定會回來。”賀清塵聽說是跟宋臨川一道走的,也放了心,“還有其他實驗需要她指導,她不像是做事有始無終的人。”


    蘇綰是自己見過的,思想和眼界都不輸男子的女子,很多見解比他周到得多。


    “我先回宮,你這邊有任何需要可直接跟管家說,他會送信給我。”趙珩徹底放鬆下來。


    蘇綰確實不是做事有始無終的人。


    “明白。”賀清塵微笑點頭。


    趙珩上馬出去,帶著江崇等人回宮。


    經過太平坊,有鋪子開業百姓在街上聚集,他們不得不慢下來。


    趙珩餘光一掃,看到蘇綰的糕點鋪子,幹脆停下來吩咐江崇去買紅豆餅。


    江崇詫異了一瞬,勒停馬匹下馬。


    “蘭馨坊的東家跟著東蜀太子走了,之前誰說她和咱陛下是一對的?”


    “何止說她跟陛下是一對,我聽到的消息都說她懷身孕了。”


    “好好一個姑娘,就因為救了陛下一命便被如此編排,太過分了。”


    “可不是。這麽好的一姑娘,傳這些話的人都什麽居心。”


    幾個民婦聚在一起等對麵新鋪子開張,大聲議論蘇綰。


    趙珩麵無表情,等著江崇買了紅豆餅出來,旋即繼續上路。


    宮外的傳言竟傳得如此難聽,蘇綰這幾日承受了多少白眼非議?所以她才會選擇跟宋臨川同路,借此平息流言?


    趙珩回頭看了眼城門的方向,心底霎時盈滿了眷戀。


    她如此聰慧又顧全大局,自己決不可負她。


    傍晚時分,宋臨川一行進入沿路的第二個縣縣衙。


    蘇綰從馬車上下去,稍稍活動了下腿腳,回頭看向從馬車上下來的宋臨川。


    出了汴京後,他們馬不停蹄一直在趕路,中午休息時隻吃了些幹糧。他看起來也很不舒服,形容疲憊。


    按照馬車的時速,他們今天隻走了一百多公裏,距邊境還有好幾百公裏。


    這一路過來還都是官道,再往前路不好走速度更慢。


    “可有累壞?”宋臨川臉上浮起笑容,“尋常女子可受不了這份折騰,在下一路上都很擔心姑娘撐不住。”


    “還行。”蘇綰略略頷首,“進去吧。”


    宋臨川應了聲,吩咐手下去換馬喂馬要房間,跟著抬腳入內。


    第一次見蘇綰,他是見色起意,覺得她幹淨得跟仙女似的,養個這樣的美人在身邊,看著心情也會好。


    後來再見,她贈言賀清塵讓自己見識到她的狡猾,也見識到她與尋常女子不一樣的眼界。


    這一次,他不單見識了她的狡猾,還見識到了她與眾不同。


    汴京百姓傳言,她曾在宮中當宮女因而結識趙珩。然而重陽節當日,她麵對趙珩始終不卑不亢,並無麵對君王的惶恐和卑微。


    就好似,她與趙珩是平等的。


    麵對自己她也是這個態度,毫無刻意逢迎的痕跡。


    如此奇女子,為何不是生在東蜀?


    若她生在東蜀,自己便是強娶也要將她娶回太子府當側妃。


    進了縣衙,縣令和夫人迎出來,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和晚飯。宋臨川提出要一壺酒,含笑看著蘇綰,“蘇姑娘要不要喝一杯,夜裏涼。”


    “不必了,我不喝酒。”蘇綰淡然拒絕。


    宋臨川笑了下,未有勉強。


    安頓好,飯菜送上來,兩人趁著還不是特別涼,就在院內的石桌用飯。


    縣衙不設迎賓館,但是有給往來使臣居住的院落。


    就算使臣住進來,也是縣令吃什麽使臣就要吃什麽。


    知府會好一點,基本都設有迎賓館,條件也比縣衙好。


    這些都是宋臨川一路上跟她說的,她一概不通。


    “還是在汴京舒服些。”宋臨川喝了口酒,籠在夕陽餘暉下的臉龐浮起明顯的紅色,“讓姑娘跟著受委屈了。”


    他身份特殊,住客棧也不是不行,就怕皇叔的人跟過來行刺。


    縣衙至少還有幾個官兵能擋一擋。


    “還好,沒什麽委屈的。”蘇綰揚眉,“喝酒誤事,你身為東蜀儲君,想必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


    這地方離汴京不算太遠,可終究不是汴京。


    “很多。”宋臨川把酒拿開,端起碗認真吃飯,“姑娘可是在關心我?”


    “不是,我隻是不希望你死在北梁境內。”蘇綰輕笑了下,語氣倏然變得冷淡,“上次你來就有人想要你的命,借機挑起兩國戰爭,百姓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些?”


    宋臨川語塞,好一會才悶悶出聲,“姑娘提醒的是。”


    皇叔一直未有放棄,上次與北梁太師等人的合作,自己沒談成,皇叔也失敗了。


    這次他怎會放過機會。


    來的路上自己就遇到不少埋伏,進入北梁地界才好些。


    “你的命不光是你一個人的,還是東蜀和北梁無數百姓的。”蘇綰抬眼看他,“自你第一次離開汴京至今已有兩月,東蜀國中的威脅依然存在,你就不覺得憋氣?”


    宋臨川怔住,“你為何如此了解東蜀的情況?若是趙珩告知你這些,你如今說出來不怕我殺了你?”


    這幾日她未有跟趙珩見麵,一直都在安排離京事宜。


    跟蹤她的人盯了三天,也沒找到丁點她跟趙珩有私情的證據。


    她說出這番話,要麽是之前趙珩跟她說過,要麽便是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看來我說中了。”蘇綰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你為何會覺得趙珩會跟我說這些,我隻是個宮女。”


    “可宮女又如何得知東蜀朝中情況。”宋臨川放下碗筷,雙眼危險眯起,“你到底是何人?”


    她當真隻是個,在宮裏當過宮女的商戶女?


    “我便是我,殿下父皇是否……”蘇綰話還沒說完,宋臨川的侍衛匆匆過來,遞給他一封信。


    宋臨川展開信看了會,還給侍衛示意他下去,“我吃完就回房。”


    侍衛退下。


    蘇綰揚了揚眉未有做聲,繼續吃飯。


    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她得說服宋臨川不要輕易挑起戰爭。他是東蜀的下一任皇帝,也差不多要登基了。


    要是能說服他,給北梁爭取兩三年的時間,國力和兵力都提高到一定程度,便可無懼威脅。


    北梁朝中的大臣,也不敢再對著趙珩指手畫腳。


    這個世界因為她和趙珩無意間入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記得宋臨川是死在龍椅上,還是被趙珩殺死的。


    她能攔住趙珩不主動開戰,也要攔住宋臨川。


    倘若戰爭無可避免,她會跟趙珩一起麵對,相應的準備她也會提早安排。


    空氣詭異的安靜下去。


    宋臨川食不知味,思緒紛雜。


    他離開東蜀還不到一月,國中便傳出他在路上染了重病的消息,還有傳言說他不配成為儲君,所以菩薩怪罪下來讓他生病。


    菩薩能管那麽寬?無非是皇叔在散播謠言。他如今還在路上就這麽傳,到了邊境估計真的要病死。


    就算不病死皇叔也會讓他死。


    蘇綰剛才提醒自己,肯定不是因為提前知道這個消息。


    她剛才似乎還提到父皇?


    宋臨川打住思緒,端起酒杯嗅了嗅又緩緩放下,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姑娘剛才提到我父皇,你也認識?”


    “不認識,我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你父皇是否給了你很多曆練的機會,而你似乎沒珍惜過。”蘇綰也不吃了,唇邊彎起淺笑,“是不是這樣。”


    他第一次來就沒自己拿主意,身為儲君,看清北梁的朝局後應該立即做出判斷,而不是優柔寡斷。


    “是……”宋臨川有種被人看透的錯覺,心頭無名火起又無處發泄。


    父皇也一直說自己不成熟。


    同樣的話,從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子口中說出來,就挺沒麵子的。


    “東蜀進犯北梁兩年,一點好處沒撈到,還讓威脅到你的人趁勢壯大,若你登基怕是不久就要亡國。”蘇綰點他,“內憂不除,開疆擴土又沒有國力支撐,隻會讓人有機可乘。”


    “姑娘是在指點我?”宋臨川臉上的顏色加深,無地自容,“受教了。”


    她身為女子卻將朝堂看得一清二楚,別說側妃之位,便是後位都配不上她。


    怪不得趙珩如此傾心於她。


    出宮詔令,禦賜牌匾,凡是他身為帝王能做的,都做了。


    “不敢當,我隻希望北梁和東蜀能和平共處,不想有天我自己也成為萬千流民中的一員。”蘇綰失笑,“你去忙吧,我去走走活動下腿腳。”


    宋臨川起身行禮,“姑娘請。”


    東蜀與北梁之間的仇怨,關鍵是趙珩能不能放下,而不在於他。隻要北梁不動,東蜀在建好細則簽署的時間內,決不主動出兵。


    當初進犯北梁,是皇叔拉著一班朝臣數次諫言,父皇才同意出兵。


    東蜀的兵權在父皇手中,將來會在自己手中。


    隻要自己不點頭,沒人敢亂動。


    “不必如此客氣,你我好歹相識一場。”蘇綰微微頷首,起身從他身邊越過去,招呼秋霜出門。


    中午路過的那個縣,租地政策執行的不錯,縣令是剛上任的,核實過的符合租田條件的百姓名單,就貼在縣衙門外。


    這個縣衙門外沒有,縣令看著也年輕,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


    走出縣衙,街上已經沒有多少百姓。


    蘇綰往人多的地方去,選中一位還在賣帷帽,看起來比較憨厚的大叔,含笑出聲,“大叔,能否跟您打聽下,附近哪兒有賣糕點的鋪子?”


    “直走到路口往東便是了。”大叔笑著給她指了路,順嘴問道,“小哥是外地人?”


    “是,我趕著入京參加明年的春闈。”蘇綰唇角含笑,“我家鄉出了租田的政策,為何此處沒有?”


    “怎麽沒有,全讓縣令的親戚和鄉紳給分完了,咱老百姓隻分到最差的一頃。”大叔愁眉不展,“這報名還要交銀子呢。”


    “這樣啊,這縣令真不是人。”蘇綰跟著罵了一句,順手給他十文錢買了三頂帷帽,“謝謝大叔,我先去買糕點了。”


    “謝謝小哥,小哥來年一定金榜高中。”大叔臉上的笑容擴大。


    蘇綰笑笑,將帷帽交給秋霜,繼續往前走。


    她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這兒離汴京不算遠情況都這麽惡劣,更遠的地方估計更不會好。


    離京第六天,一行人終於抵達跟東蜀交界的安宣府。


    宋臨川從第二天開始變得很沉默,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蘇綰半句不問,隻一路收集各府州縣的租地政策的執行情況。


    比她預想的要爛,表現好的幾乎都是趙珩早起安插的人,新換上來的就隻有三兩個表現不錯。


    即便是有工部派人在興修水渠的平崇,政策執行的也一團亂,分到肥沃的良田的基本都是關係戶。


    幸好自己沒有頭腦發熱,選擇跟趙珩繼續。


    光是平崇一地受災的百姓鬧起來,就能攪得北梁動蕩不安。


    敵國不動,無非是沒有好時機。


    自己主動遞刀子過去,就不能怪人家趁火打劫。


    蘇綰從車上下去,感覺到明顯的冷意,旋即接過秋霜遞來的鬥篷披上。


    “姑娘這一路也累了,先回房歇會收拾一番,稍後我做東請姑娘去酒樓吃飯。”宋臨川神色憔悴,苦笑連連,“我這習武之人都遭不住。”


    這幾日,國中的來信越來越頻繁,父皇和母後都擔憂不已。他回了信父皇都還放心不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拚命趕路。


    “那好,我們先上去。”蘇綰唇邊彎起一抹笑,帶著秋霜先上樓。


    她的骨頭也快顛散架了,難受有一點,不是很強烈。


    進屋坐下歇了會,小二送熱水上來。


    蘇綰洗了個澡,收拾得差不多,宋臨川身邊的侍衛上來敲門,請她們下樓。


    安宣府地處邊境,是這一帶的經濟中心,兩年的戰亂使得民不聊生,停戰後尚未恢複過來。


    城內最好的酒樓,看著跟汴京的小飯館差不多,生意倒是不錯。


    蘇綰跟著宋臨川上樓喝了會茶,邊上的空座來人。宋臨川皺了下眉頭,未有做聲,他身邊的侍衛暗暗戒備。


    “公子,你要的糕點。”秋霜將糕點放下,和鏢師一起站到一旁。


    蘇綰看出情況不對,悄然繃緊了神經。


    宋臨川的那位皇叔,果然是不想他回東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再緩兩天估計就能按時更新了,o(╥﹏╥)o~~~麽麽噠~~


    感謝在2020-02-06 23:45:15~2020-02-07 23:38:13期間為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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