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塵聽到趙珩的聲音, 抬起頭看了看他,鬆開蘇綰的瞬間直直栽出去。


    趙珩眼疾手快,拉開蘇綰的同時扶住昏過去的賀清塵,劍眉深深擰緊。


    “師父!”柳雲珊也慌了神, 焦急衝過去幫忙。


    “他是累的,先送他回房休息,睡一覺就好。”蘇綰伸手過去, 還沒碰到賀清塵, 趙珩就將他抱起來大步往前走。


    “柳姑娘, 你把實驗室的門關上。”蘇綰交代一句,眸光轉了轉,彎著唇角跟上趙珩。


    這是吃醋了?


    賀清塵的臥室就在實驗室隔壁,趙珩抬腳踢開門抱他進去, 小心放到床上, 拿了被子給他蓋上。


    等他醒來得提醒他下, 抱誰都行,不準抱蘇綰。


    “師父不眠不休好長時間, 還經常忘記吃飯。”柳雲珊心疼不已, “怎麽勸都沒用。他說蘇姑娘給鋪好了路,他必須把實驗做好。”


    趙珩略略頷首, 側過頭看著蘇綰, “他一時半會不會醒,我帶了些書過來,先去書房等著?”


    蘇綰點了下頭, 跟柳雲珊說:“賀大夫估計得睡上一整晚,等他睡夠了跟他說直接去隔壁找我。”


    “姑娘放心,師父醒來我會馬上告訴他。”柳雲珊含笑看她,“師父肯定也特別想見姑娘。”


    她一直跟在賀清塵身邊,心裏清楚他想見蘇綰的原因,僅僅是想分享成功的喜悅。


    這次的實驗,跟他們以往學的完全不同。無論是觀察病程還是用藥,都非常的直觀。不像之前那樣,隻是聽師傅說藥理什麽藥和哪種病症對症。


    “那我們先過去。”蘇綰給了她一個微笑,招呼趙珩和秋霜出去。


    回到書房,趙珩抱起墨竹放在書桌上的書,示意她打開機關回隔壁。


    蘇綰伸手拿走最上麵的一本翻了翻,打開機關,“都是從民間收集來的?”


    這些書看著不像是正經賣的,裝訂很粗糙。


    “上回你和常林提蟲害的事,我覺得民間應該有些經驗可借鑒,遂讓人找了這些書過來。”趙珩平靜解釋,“都是不知名人士寫的,有用的部分可能不多。”


    北梁的農戶識字的不多,這些農書有些是為了練字寫的,有些則是窮學生,為了練筆把聽來的事湊一湊,寫成書賣。


    他粗略翻了下,還沒仔細看。


    “隻要有一點用就好。”蘇綰走進暗道,唇角不自覺上揚。


    趙珩走在她身後,臉上的神色也悄然舒展開來。她沒留下照顧賀清塵,是自己想多了,她處處都幫著自己,心裏定然也是有自己的。


    穿過暗道進入蘇綰的書房,暖意撲麵而來。


    趙珩將書放下,拿掉易容,解下身上的大氅丟到軟塌上,自顧坐下拿了本書翻開。


    蘇綰笑了笑,也脫下披風,吩咐秋霜把晚飯送到書房來。


    秋霜應聲退下。


    蘇綰搓了搓臉頰坐到趙珩對麵,也拿了本書翻開,狀似不經意的語氣,“科舉舞弊,謝丞相和崔尚書的門生不少牽涉其中,你打算如何處理?”


    這兩人目前是朝中的定海神針。


    涉案的官員當中,這兩位的門生不少,不留情麵難免會讓人覺得他卸磨殺驢。留了情麵,朝中的其他大臣便會覺得他徇私,有點棘手。


    朝局剛剛穩定一點,科舉舞弊便浮出水麵,非常考驗他的能力。


    “讓謝丞相自己去處理,我若是出麵,無論怎樣做朝臣都會不滿。他們還會將這種不滿,當做不幹事的理由。”趙珩抬眸看她,“誰都不想犯錯,要不犯錯就不做事,死循環下去就會出更大的問題。”


    “你做了決定就行。”蘇綰拿了塊糖遞給他,“我過幾日要去南境,那邊的甘蔗開始收割,地方巡撫、知府還沒找到願意合作的商販。”


    送種子的包票沒人敢打。她敢答應張奉如,是仗著自己有專門進原料的隊伍,他們每次出門會經過很多地方,可以幫她打聽到很多事。


    距離開春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夠她慢慢準備。


    “我正好也要去南境。”趙珩麵不改色心不跳,“南詔增兵的舉動雖停下,仍不可鬆懈。梨廷在南境並無根基,也未有帶兵的經驗。”


    他原想明日買了太師府、韓丞相府和自己的太子府,以商人身份就在民間,讓謝丞相暫時監國。


    既然她要去南境,自己便隨她去。


    正好也看下吏部派下去的人,是否真的在做事。


    “你此時離京,會不會出問題?”蘇綰皺眉,“科舉舞弊抓了那麽多官員,你這時候甩手不管?”


    “汴京有江崇和常林坐鎮,謝丞相監國並處理科舉舞弊一案,他的門生要如何處理我且看著就好。”趙珩剝開糖紙將糖丟入口中,眼底笑意沉沉,“臣做的不對?”


    蘇綰臉頰升上熱氣,也拿了塊糖剝開丟進嘴裏,“有點冒險。”


    謝丞相如今是朝臣之首,若不及時敲打,難免會讓其他朝臣覺得,隻要得到他的倚重,就可以為黨獨大。


    這是非常危險的。


    當所有官員隻想得到倚重,而不是為百姓做事,出一點小問題就會全盤皆崩。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冒險也要做。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黨,若他真的清正廉明,自然會給我一份滿意的答卷。”趙珩目光深深,“知人善用,但也要防一葉障目。”


    “出師了。”蘇綰輕笑,“想得比我周到。”


    “是陛下教導有方。”趙珩唇角揚了揚,將手裏的書遞過去,“這本有說蝗災的,你看下。”


    蘇綰彎著眉眼接過來,低頭細看。


    書上說,蝗災來時可用火攻,用網捕……明顯是沒見過真正的蝗災什麽樣。蘇綰搖搖頭,繼續往下看。


    書裏寫的基本都是蝗災,沒一個辦法是有用的。


    蘇綰將書丟開,繼續看自己手中的那本,“不現實,蝗蟲成災的密度人力根本控製不了。”


    “陛下說的是,臣受教了。”趙珩輕笑一聲,又拿了一本書翻開。


    蘇綰臉上的熱氣才退,聞言又燒了起來,索性不理他。


    帶來的書看完一半,晚飯送過來。


    蘇綰踢了鞋子穿著襪子踩在暖洋洋的地板上,招呼他過去吃飯。每次跟奶奶一起吃飯,她都擔心奶奶問他的來曆。


    怕奶奶來個催婚什麽的。


    “餓壞了?”趙珩也脫了鞋子,穿著襪子過去坐下。


    “有一點。”蘇綰喝了口雞湯,臉頰紅撲撲地看著他,“天冷了容易餓。”


    “嗯。”趙珩端起雞湯喝了口,安心用飯。


    她不喜皇宮,不喜冗雜的禮儀,自己就陪著她過尋常人的生活。


    如眼前這般。


    “你何時啟程去南境,我這邊還有事要晚幾天。”蘇綰停下來看他,“若你的事情很急就先行一步。”


    “不急,我和你一道走。”趙珩揚眉,“陛下莫不是想撇開臣?”


    蘇綰噎了下,繼續吃飯。


    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了。


    吃飽喝足,秋霜過來撤下碗碟。蘇綰漱了口,坐回書桌前繼續翻趙珩帶來的書,遇到有用的就記下來。


    趙珩坐到她對麵,翻到自己不了解的內容也標記下來,不時抬頭看她。


    張奉如隨著奏折又送了封信過來,信上說按照她建議,安宣府先劃分了可開荒的荒地,百姓幹勁十足。


    接下來一直到開春,他會讓信得過的人,監督治下的州縣將開荒一事執行到底。


    棉農分得荒地,算是有了新的盼頭,已經有不少人在自己準備種子擴種。


    另外,她教的套種法得開春後才知道能否可行,問了些棉農,都說這個法子不錯。


    自入夢,他便知道她與眾不同。沒了拘束,她所展現出來的學識和遠見,更是令他折服。


    這帝王之位,給她更合適。


    趙珩想到她在夢中的模樣,兀自笑了下,繼續看書。


    她是自己一個人的女帝。


    “這些書裏寫的都太玄乎了,很多不合常理。”蘇綰放下書本,揉了揉脖子看他,“戶部有沒有懂得農耕的官員?”


    “朝中官員都是科舉選拔上來的,知曉農耕的找不出一人。”趙珩拿了本書躺到軟塌上,嗓音裏透出一絲疲憊,“這些人多是死讀書,就為了考取功名。”


    “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蘇綰抬頭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困了,抿了下唇角繼續看書。


    她對農業也一竅不通,得益於現世強大的互聯網,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在現世毫無用處的奇怪知識甚至是見識,在這個世界都能用到。


    最後一本書翻到一半,蘇綰的眼神亮起來,欣喜出聲,“玄黎。”


    沒等到回應,她抬頭一看,見趙珩在軟塌上睡著過去,莫名有些心疼。


    這幾天他肯定沒休息好,科舉舞弊上至禮部,下至各府州縣的官員都有牽涉。換作自己,不被氣死也會頭疼得睡不著。


    蘇綰起身去抱了一床被子過去給他蓋上。


    睡著了的趙珩身上冷意盡散,那張俊雅絕倫的臉舒展開來,無害而誘人。


    趙珩睡得很沉。


    蘇綰放輕動作去拿了衣服,出門吩咐秋霜準備熱水洗澡。


    房門關上,趙珩睜開眼瞄了瞄,輕輕吐出口氣安心閉上眼。


    她這裏比住宮裏舒服。


    有她在身邊,多難處理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蘇綰洗完澡回書房坐下,提筆寫下剛才看到的內容。那本書上的經驗是可以借鑒的,說的是蝗蟲成災後人很難控製,最好的辦法是預防。


    書裏的預防辦法就是放養禽類,讓禽類將蝗蟲的蟲卵和幼蟲吃掉,隻要禽類的數量夠大,蝗蟲很難成災。


    她在現世沒看過這類的科普視頻,隻看過蝗災時遮天蔽日的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趁著還有時間,雙管齊下說不定有用。


    開春後靖安一地的氣候會轉暖,在容易發生蝗災的地方放養禽類,同時讓醫學堂的學生,選出可以滅殺害蟲的中藥煮湯噴撒,應該可以避免蝗蟲成災。


    北梁南北的氣候差異很大,地勢卻相對平坦,沒有天然的屏障阻止蝗蟲南下。


    若是不控製好,就會成為下一個南詔。


    蘇綰寫完擱筆,抬頭看了眼滴漏,打著哈欠去滅了燈,深深看一眼在軟塌上熟睡的趙珩,開門回自己的臥室。


    夜裏氣溫很低,就不趕他走了。


    一覺睡醒,外邊已是天光大亮。


    蘇綰起來穿上衣服洗漱幹淨去書房,趙珩還沒醒。她搖搖頭,坐過去伸手推他,“玄黎。”


    他今天不上朝的嗎?


    趙珩皺了下眉頭,還是沒醒。


    “玄黎,你該起來了。”蘇綰又推他。


    趙珩睜開眼,一臉惺忪地看她片刻,伸手將她拉過來抱住,含糊呢喃,“臣再睡會,今日休沐。”


    蘇綰仔細算了下時間,發現今天還真是他休息的日子,頓時心疼,“那你再睡一會,我去看看賀大夫。”


    趙珩一下子清醒過來,抱著她一塊坐起,“不睡了。”


    他得防著賀清塵又抱她。


    蘇綰低下頭,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拿開他的手,“去洗漱,一會廚房就送早飯過來。”


    趙珩埋頭在她頸間蹭了蹭,鬆開她起身開門去洗漱。


    蘇綰把被子收進櫃子裏,坐到書桌後等他回來。


    過了片刻,趙珩洗漱幹淨開門進來,下巴依稀可見青色的胡茬。


    蘇綰眨了眨眼,招呼他過來,“我昨晚在一本書上看到個防治蝗災的法子,可能有用。”


    “我瞧瞧。”趙珩繞書桌坐到她身邊,拿起她手邊寫得滿滿當當紙。


    這是利用天敵預防,倒是可以一試。


    防患於未然,此法不成再換一個,提早想好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的辦法,總好過事情來了手忙腳亂。


    “待會我便和常林說,讓他找人負責此事。”趙珩放下她寫的筆記,緩緩起身,“去看他吧,估計也醒了。”


    賀清塵睡了一晚上,便是沒睡夠這會也該醒了。


    “好。”蘇綰起身去打開機關。


    趙珩披上大氅,順手把她的也拿起來,自然而然地給她披上,“那邊冷。”


    這邊的屋子裏有地熱,太子府未有進行改造,父皇賜下這府邸後自己也不怎麽住,都還是老樣子。


    蘇綰乖乖站好,等著他幫忙係好帶子。


    進入暗道,冷意瞬間變得明顯,出去後感覺更冷。


    賀清塵的弟子在書房打掃,見他二人從暗道裏出來,旋即行禮,“見過公子和蘇姑娘。”


    “賀大夫醒了沒有?”蘇綰攏緊身上的披風,抬頭看向外麵。


    書房裏的爐子還沒燒,又開著門,更冷。


    “將將醒,小的去搬爐子過來。”弟子放下手裏的抹布,扭頭去外邊把剛燒起來的爐子端進書房,“師父很快就過來,兩位稍等。”


    蘇綰坐到爐子邊取暖,隨意的語氣,“玄黎?”


    “嗯。”趙珩坐過去,和她一起圍著爐子取暖。


    弟子去倒了茶過來,賀清塵也收拾妥當,腳步飛快地穿過回廊朝書房走來。


    蘇綰揚眉看他,“睡好了?”


    “昨日失態了,還請姑娘見諒。”賀清塵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濃度比較高的藥汁,我用道士煉丹的法子,試了很多次終於提煉出來,對治療傷口潰爛非常有用。”


    蘇綰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白玉瓶子,不住稱奇,“這是找工匠定做的?”


    光是這料子就很值錢了,雕工更是精細,透過瓶子能依稀看到裏邊的藥水。


    “花陛下的銀子。”賀清塵臉上綻開笑容,“姑娘去北境後,我買到了一隻受傷非常嚴重的兔子,在其傷口化膿即將不治時,取下膿液逐一測試分出來的藥汁,發現比之前的做法更容易斷定,藥汁是否有用。”


    蘇綰佩服不已,“你太厲害了。”


    她隻看過一點點別人的作業,知道前麵的步驟,後麵怎麽處理完全不懂。


    他不單自己摸索出來,還提純了。


    “姑娘過獎。”賀清塵麵上浮起笑意,“下一步,我準備多提取藥汁,並教授弟子如何提取有用的藥汁,準備做進一步的實驗,看看能否治療內症。”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蘇綰也忍不住笑,“你先好好休息幾天,等緩過來了再繼續。”


    他整個瘦了一圈,皮膚也白得耀眼,襯得那雙眼更深邃迷人。


    “知道。”賀清塵臉上的笑容擴大,“日後還有要請教姑娘的地方,姑娘不嫌煩就好。”


    這次實驗,讓他知道藥物中有用的部分如何提取,就是方法比較難。為了能得到更純淨的藥汁,他用了道士煉丹法,水洗法,醋洗法,全部試過才終於成功。


    第一次用水洗發現不行,他便換了一種,用燒水時冒出的蒸汽形成的水,後來用醋水堿水。前後花了將近四十天的時間,才提取到一點點比較純淨的藥汁。


    自己熟悉了流程,接下來就容易多了。他定製了不少的瓶子用來裝藥汁,以備不時之需。


    下次試驗其他的藥物有用部分,可以進行更多的嚐試,說不定會比煎藥治病速度快。


    “不會,隻要我在家隨時歡迎你過去找我。”蘇綰說著,餘光看向門外,“你先用早飯,我們也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就不打擾你了。”


    柳雲珊端了早飯過來,許是不想打擾他們說話,一直站在門外不動。


    外邊天寒地凍,為難她了。


    “那好,我也不留你們了,還有不少事要做。”賀清塵起身相送。


    蘇綰擺擺手,和趙珩一塊進暗道回去。


    在書房用過早飯,蘇綰見趙珩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不禁皺眉,“今天一天都不回去?”


    “一會要去買太師府和丞相府,還有太子府。”趙珩拿著鏡子坐到一旁,重新往臉上貼易容用的麵具,“想不想去看?”


    “國庫很窮?”蘇綰墊高腳尖坐到書桌上看他,“連太子府都要賣出去?”


    “賣太子府是為了讓百姓知道,我為了讓百姓安康連自己的府邸都舍得,也讓朝臣知道我做事不會手軟。”趙珩用餘光看她,“做了事總要博點名聲。”


    蘇綰無言以對。


    趙珩收回視線,將易容弄好確定沒出問題,唇角揚了揚淡然起身,“可以走了。”


    蘇綰戴上帽子和他一塊出去,叫來秋梅秋雨秋霜從後門離開蘇宅。


    到蘭馨坊開了門,附近鋪子的東家聚在一塊閑聊,都在說太師府和丞相府拍賣一事。


    “那兩座宅子大是夠大了,風水不好,我估計沒人買。”


    “也沒準,當官的風水跟做買賣不一樣,說不定會有人買。”


    “一會就開始了,要不咱也去湊個熱鬧。”


    “去唄,官府拍賣可是頭一回。”


    ……


    蘇綰放下簾子,拿出口罩戴上又戴上手套,吩咐小二的一聲,留下秋梅在店裏看賬本和銷售記錄,帶著秋雨秋霜出門。


    “我要是買了,估計很多人會覺得我傻。”趙珩放低嗓音,“陛下覺得呢?”


    “傻。”蘇綰低低笑出聲,“賣出去和留作他用都可以,看你想怎麽安排,汴京的學堂明顯不夠。”


    汴京兩家官辦學堂的學生人數,已經是私塾的總和,還有很多的人沒有選擇送孩子上學。


    這政策實行不過半年,到明年上學的人應該會更多,必須再開學堂才能滿足需求。


    “那就隻賣太子府和太師府,丞相府留作他用。”趙珩低下頭,嗓音放輕,“太子府會留給賀清塵做實驗,太師府我有別的用處。”


    他答應了城比的小乞丐,讓他們天黑過來,不可言而無信。


    對他們來說,自己的承諾意味著活著的希望。


    這是他北梁的百姓,吃不上飯他身為帝王若是都視若無睹,如何配得上那個位置。


    父皇的犯過的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犯。


    “嗯,你有計劃便好。”蘇綰揚眉,“這麽聽話?”


    “臣隻聽陛下的話。”趙珩輕笑。


    蘇綰心跳亂了一瞬,加快腳步跟他拉開距離,佯裝不在意地看向府衙的方向。


    再讓他說下去,她會忍不住想親他。


    聞訊來看熱鬧的百姓不少,府衙門外已經為了很多人,台子上擺著三塊大大的牌子,分別寫著太子府、太師府和丞相府,起價都是一千兩。


    陸常林還真適合當管家。


    趙珩看了一圈,找到陸常林後抬手輕拍蘇綰的肩膀,“常林已經到了,我去跟他說聲。”


    蘇綰含笑點頭。


    “那不是顧公子嗎?”秋霜指著人群外的顧孟平,壓低嗓音,“他好像和謝丞相在一塊?”


    蘇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顧孟平和謝丞相還有崔尚書,一塊進了附近的茶樓,像是有事要商量的樣子。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們也收到了什麽消息,故意來的。


    拍賣太師府和丞相府,某種意義上也是殺雞儆猴。這兩位曾經是朝中黨羽首領,如今什麽都不剩,其他官員難免心有戚戚。


    眼下科舉舞弊案在查,趙珩此舉的深意明眼人都能看得懂。


    茶樓二樓。


    謝丞相和崔尚書坐下,一起看向府衙搭起來的高台。顧孟平吩咐小二上了茶,安靜退下。


    “那人可是陛下?”崔尚書朝陸常林身邊的男子點點下巴,“身形完全一致,樣貌卻大不同,他還是跟著蘭馨坊的那位姑娘來的。”


    他沒有探聽宮中消息的習慣,不知道作昨夜陛下是否在宮裏。


    “是他沒錯。”謝丞相捋了把胡子,若有所思。


    新帝竟真的看上個民間的女子,此前的流言都是真的?


    “若陛下真的要娶那女子,老師是支持還是反對?”崔尚書繃緊了麵容。


    北境的棉花收購手法他也聽說了,此女若是未有陛下的授意這般做,那和韓丞相等人留下來的諫言倒是對得上了。


    韓丞相出事前曾提醒過一眾朝臣,不可讓新帝娶宮女為妃為後。


    許尚書前去蘭馨坊救駕,當夜被抄家之前,也給朝中所有的大臣傳了口信——不可讓新帝娶民女為後。


    作者有話要說:  趙珩:同房了。


    蘇綰:昨晚不是和你在一個屋子裏了嗎。


    趙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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