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兩個人說了很多東西。


    從文學,暢談到劍,從劍,又談到詩畫和人生。


    也許是李白遊曆經年,太過於孤單,突然遇到一個這樣對胃口的人,竟然傾訴了起來。


    “我小時候……”


    “竟是這樣。”諸葛亮沒有露出任何帶著可憐的眼神,他的眸子裏帶著敬佩,“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人,竟然還能養成像是白你這樣的性子,當真是不易。”


    “是麽?你不覺得我不尊長輩麽?”外頭還是百善孝為先,李白一旦在外麵談起爹娘的事情,總會被人勸慰一句——


    無論如何,伯父伯母都是養你成人的人,你有任何不尊敬的想法,都枉為人子,何況,他們那樣做,全是為了你讓你走上正途。


    是啊,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棄文從武,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諸葛亮不會這樣。


    這個羽扇綸巾的男人笑了笑,眼裏的風華那一瞬間照耀了李白心裏的陰霾,“你沒錯,你做的都是順從本心的事情。”


    “人生自有追求,你的追求的是劍,從心而行,心懷赤子,何錯之有?”


    這一句話,一直留在李白的心裏。


    他那顆少時離家,無處安放的心,被這一句話給鎮住了。


    心懷赤子之心追求劍道,他何錯有之。


    毫不猶豫的說,諸葛亮就是李白劍道追求路上的人生導師,在他追求劍道最搖擺的時候,是諸葛亮給了他定心丸。


    諸葛在李白心裏的位置,很重很重。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走馬燈。


    李白看見諸葛亮指著召喚台,“我們這裏有天然的戰地,你可以隨時進去廝殺,拋頭顱灑熱血。”


    李白看見諸葛亮指著酒肆,“我聽說你慣愛喝酒,就讓峽穀裏的釀酒師傅釀了一味叫做杜康的酒。”


    李白看見諸葛亮指著自己,“我聽聞你初來的時候,滿世界的說,你要尋一個知己,你看我,如何?”


    後來。


    兩人形影不離。


    有諸葛亮彈琴,必有李白舞劍。


    有李白吟詩,必有諸葛亮作畫。


    二人經常結伴出遊,釣魚。


    再……就是九年後,到現在了。


    那次出事,他被所有人圍起來,心不亂,隻是寒。


    他一言不發,什麽也不說,不為他說一句話啊,這樣的人,怎麽配當知己。


    若是他事後也什麽都不說,李白尚能稱他一句無私無情,偏偏事後又解釋,當真是讓人覺得……不美。


    再後來。


    就是這次了。


    你就答應我吧。


    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


    何止是所難。


    李白不信諸葛亮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向往什麽,這九年裏,他也經常提到,不會永遠待在峽穀,總有一天,他會離開,去新的地方看看的。


    然後呢。


    你幫我留下來,幫我照看這群失憶的人,好不好。


    他想說不好,但是這九年來,他跟諸葛亮相處的一點一滴,還有初相知時,諸葛亮的句句寬慰,他拒絕不了。


    李白在心裏常道自己薄情,但是……


    誰知道呢。


    無情亦有情,有情亦無情。


    夢的最後,李白感覺自己脖子上是溫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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