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又下雨了。


    這個地方下雨的日子很多,一個月裏,完全不下雨的日子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牧歌是個不錯的女孩兒,哦,我指的是家世,當然她的長相也足夠出眾。


    南都本地最大地產商牧氏集團牧良才的女兒,響當當的富家女。南都大學是她留學國外多年、回到國內的第一站,目的是了解本國的教育現狀。


    如果說,我的附身會遇到什麽難處的話,那大概就是,我到現在沒有出過國,不懂其他國家的語言。


    牧歌雖然住的是兩人間的學生宿舍,而且另外一個床還空著,基本等於她獨居。這樣也好,省去了我陪別人說廢話的功夫。


    我做事一向很有條理,之前在暗中觀察了很久,了解了她的生活習***際圈和個人愛好等等,甚至是牛排要幾分熟、吃餃子蘸不蘸醋這種小細節,也要做到天衣無縫。


    我決定要成為一個人,從附身那一刻開始,就是她本人,這叫職業。


    我從軟綿綿的大床上把自己拽起來,拉開她的大衣櫃,準備收拾一下出門。


    衣櫃裏麵有各種各樣的衣服,有的典雅素淨,有的豔麗暴露,數目眾多,品牌繁多,讓人眼花繚亂,人民幣估計也很多。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這樣的衣櫃,哪怕是我,也會喜歡。


    我精心挑選了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和一雙裸色金屬裝飾的高跟鞋。


    蘇杭喜歡穿裙子的女生,我要接近他,必須先吸引他,這叫職業。


    衣櫃裏掛著十幾副太陽鏡,各種顏色和款式,都是名牌。


    真不賴,成為牧歌,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些。


    我看了看外麵的天氣,陰沉昏暗,遍布著厚重的烏雲,根本不需要戴太陽眼鏡出門。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拿了一副粉色框架的太陽鏡戴著了。


    喜歡就是放肆。


    牧歌喜歡四葉草的耳墜,這從她耳墜的儲藏類型可以看出來,幾乎一大半的耳墜都是四葉草,各種型號、各種款式、各種材質的四葉草耳墜。


    我對耳墜向來不挑,因為我生前根本不戴耳墜,所以隨手從架子上拿了一副水滴形的耳墜戴好,就出了門。


    牧歌有一輛車,阿爾法·羅密歐轎跑,土豪座駕。


    我生前沒有學過開車,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我附身了一個駕校女學員,對教練百般殷勤,不到一個月就順利通過了科目一到科目四。


    隻是被附身的那個駕校女學員有點悲催而已,因為她拿到了駕照以後,卻突然發覺自己完全不會開車。【零↑九△小↓說△網】


    我發動引擎,打開雨刮,開動了這輛行走的人民幣。


    這輛車的底盤很低,如果雨太大,積水,倒灌排氣管道,也會是個麻煩。


    我把車開到一家快餐連鎖的門口,進去點了些漢堡、雞腿之類的食物,老實說,我有點餓。


    餓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對我來說。


    我選擇這裏,是有原因的。


    ——我是跟著蘇杭來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就在附近。


    一切,都要自然。


    所以我選了這個人多眼雜的地方,並且坐在了一個最不顯眼的位置。


    可我忽略一件事情,那就是牧歌這個人。


    美貌,本就是一個最顯眼的東西,何況以牧歌這樣的身份和排場,開著一輛狂拽酷炫的紅色轎跑,坐在快餐店裏啃雞腿確實太不相稱。


    這麽做,無異於欲蓋彌彰。


    所以我事後跟主人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像看見了傻逼一樣,指著我大笑”腦殘腦殘“。


    先不論坐在快餐店裏的那些男的,一個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就是外麵路過的行人,也都忍不住往店裏瞄上幾眼。


    幸好,我還是等到了蘇杭。


    他從前麵那條街走了過來,撐著一把黑色的傘,龍骨簦。


    蘇家果然把最厲害的武器都給了他,我聽主人說過,龍骨簦是迄今為止,防禦類法器的巔峰之作,而他原本擁有的那把昆吾劍,對靈鬼造成的傷害不僅致命而且長期無法複原。


    蘇家給他配備的武器,是最好的。給他的保護也是最好的,是,我說的是西村。西村也來了南都,此時他的黑色jeep車就停在不遠處的那個街角,遠遠地打量著我。


    隻可惜,他認不出我。


    蘇杭走進了對麵的那件小屋,那是一家便利店,店名叫白貨。


    店主是一個老頭兒,邋裏邋遢的老頭兒,看著讓人生厭。


    店麵小,老板孬,不過這並不是我從不進那家便利店的原因。


    而是主人跟我說過,整個南都這座城市,沒有一個地方是我不能涉足的。無論我怎麽橫行無忌都可以,隻是,這件又破又油膩膩的小店,一步也不要踏進,就連在門口停留都不要。


    我很不解,主人說,如果說南都還有最後一個地方我無法掌控,那就是這間小店。


    蘇杭站在便利店的雨棚下,眺望著這邊,我也不知道他是在望著雨幕,還是在望著路對麵快餐店裏的我。


    不管怎麽樣,我都已經坐立不安了。


    不大一會兒,雨小了些,蘇杭撐開龍骨簦走了出來。


    他好像沒有看見我,直接進了南都大學的校門。


    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雨幕裏,我才站起身來,從包裏拿出來一把淺紫色的傘,走到門口撐開,走了出去。


    我把手伸進雨裏,雨水順著我的手心,滑到手腕,再滑到手肘......


    那家叫“白貨”的小店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了一個男生,留著隨意的長發,穿著白色的t恤。


    衝我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熟悉,可我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我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江城。每到三四月份,都會有滿山遍野的櫻花,走在櫻花鋪就的道路上,走在櫻花緩緩飄落的樹下。


    秒速五厘米,很美。


    那個剛剛撐著傘離開,一眼都沒看我的人,曾經跟我說,等到來年櫻花開的時候,我帶你去最大的櫻花園,看世界上最美的櫻花海。


    我在雨中站了很久,那個人沒有看我,一如我曾經在樹下站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那個人。


    等我醒轉過來,那個邋裏邋遢的老頭已經醒了過來,和坐在他對麵那個小馬紮的男生說著什麽。


    我一轉身,鑽進了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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