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上房


    偏廳,王氏正和一個老婆子說話,這老婆子穿著光鮮的綢緞衣裳,梳著溜光的圓髻,鬢邊戴一朵嬌豔紅絨花,這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官媒王婆。


    此刻一臉媚笑,爽利地道:“京城的未婚子弟,都在夫人心裏,依老身看,有三家不錯,一個是當朝二品戶部陸尚書之子,年方一十六,年齡正好合適,二一個是京衛指揮同知方大人的公子,年貌相當,三一個是崔禦史大人的次子,年二十,稍長了點。”


    王氏點點頭道:“媽媽說的正是我想的。”


    王婆子道:“這三家裏,以京衛指揮同知方大人之子最為合適,這位方公子現捐了監生,人才出眾,方夫人出身想夫人也知道,我朝名門貴胄趙家,外祖曾是皇帝恩師,官授太傅,夫婦倆就這一個獨子,媳婦過門掌家,沒別的妯娌爭寵。”


    這婆子說得正和王氏心思,她著人細細打聽過,陸尚書官職雖高,然其子聽說不喜讀書,整日價走馬鬥雞,不務正業,崔禦史的公子雖說人還算老實持重,但其母崔夫人為人極厲害,崔禦史怕老婆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同知雖是三品官,可方同知得皇上器重,信任有加,在加上朝中人員極好,出任宰相呼聲很高。


    因此,王氏在心裏取中方家,隻不知方家何意,女方出麵提親,怕讓人看低,王氏想等三爺來家,好好計議一番,為謹慎起見,找機會親眼見上方公子一麵,方才穩妥,自古媒婆無實話,十句言來九句差。


    王氏手中紈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道:“我托你找的另一家可有眉目嗎?”


    王婆子眼珠子轉了轉,聲兒放低,湊近道:“找好了,就是蔡邑伯孫家。”


    說著,朝左右瞅瞅,王氏會意,揮揮手,下人們都出去了。


    “說吧。”


    那老婆子看著王氏,笑容頗暗昧,低聲道:“這蔡家尋親有陣子了,京城知道底細的無人肯嫁給他家,先後訂了兩回親,女家一打聽,就都退了,有一家禮都過了,就差成親,最後連抬禮都不要了,賠錢硬是把婚退了。”


    王氏道:“這事我隱約聽過,隻說是姓蔡的,不知哪家,聽說好像是那家兒子不大好。”


    王婆子附耳小聲嘀咕了一陣。


    王氏揚了下手中的扇子,唇角浸出一絲笑意,不緊不慢的道:“就他家吧。”


    王婆子瞅著王氏的臉,抽口冷氣,心道:心思夠毒的。


    王氏知道她想什麽,收了笑容,耷拉著眼皮,聲兒冷了幾分,道:“她一個庶出,嫁去這樣人家,算好的了。”


    這婆子瞅著王氏不悅,忙賠笑道:“夫人說得是,一個庶出,還想要什麽人家。”


    心裏腹誹:自個姑娘怎麽不嫁去。


    王氏道:“好歹一世吃穿不愁,也不算埋沒她,就她那副樣子,正經人家能看得上?”


    老婆子陪著笑臉,心裏默念:都是錢財鬧得,這把年紀,卻還做這陰損之事。


    次日,王氏卻受了風寒,早起頭重,無精打采,請了郎中,開了幾劑藥,幾個妾侍,都在跟前侍候。


    婉兒這二日承了雨露,越顯嬌豔,反倒是小鸞有點懶懶的,一副萎靡嗜睡樣,也許是孕期反應。


    王氏素日就恨這幫子妾侍,因此,一半真病,一半裝的,四個妾白日就不敢離開,本來內宅婦人身子弱,半日下來,便累得夠嗆。


    好在佟姨娘穿的是平底繡鞋,可那三個妾侍穿著厚高底鞋子,就遭罪了,直累得東倒西歪,呲牙咧嘴。


    王氏病中,更看不上,故意裝作病重,不令她們回房歇著。


    佟姨娘也瞧出來,王氏陰險。


    總算挨到午時,小丫鬟進來回:“請姨娘們用午膳。”幾個妾才得以離開。


    午膳擺在東次間,鄒姨娘坐上桌子,累得直揉腳,吃飯也沒心拉腸的,小鸞和婉兒也不動筷,小鸞找自己的丫頭揉腿,婉兒繡鞋脫了,打了赤足。


    鄒姨娘吃了兩口,沒甚胃口,就撂筷了,獨佟姨娘端起碗,這站了一上午累了,反倒飯吃得多些。


    這時,外間小丫鬟聲兒:“爺回來了。”


    這二人立時忘了累,忙爭搶著趕出去,鄒姨娘也跟著出去,隻有佟姨娘一人沒動,自顧著吃,心道:總算吃個消停飯。


    三爺一進西間,蜂擁幾個妾就進去,賈成仁看嫡妻麵色稍差,無甚大礙,也就放心了。


    問了吃什麽藥,叮囑兩句,回身看房中妾侍都在跟前侍候,獨不見佟姨娘,眉頭擰了,問;“佟姨娘去那了?怎麽不在主母跟前侍候?”


    鄒姨娘不知是故意還是什麽,道:“佟姨娘在東次間歇著。”也沒說去吃飯的話,賈成仁眉頭皺得更深。


    一會,出了西間,走到堂屋,往東次間看了眼,略躊躇,就進了東次間。


    佟姨娘正端起碗,往嘴裏扒拉,沒人時,她故態萌發,坐姿不雅,一條腿搭在一個方凳上,懶懶散散,自覺舒服。


    她正用箸往嘴裏送飯菜,不承想賈成仁進來。


    賈成仁進門,她嘴裏飯菜填得滿滿的,一眼看到他,似一愣神,隨即,站起身,把嘴裏飯菜囫圇咽下,噎得她喉間動了下。


    賈成仁看她如此沒規沒距,更是看不上,冷冷地道:“你主母病著,難得你還能吃得下。”


    這話讓佟姨娘腹誹,她病了我真心著急上火,這有點好笑。


    她也不吱聲,怕在惹怒賈成仁,她看出這男人有些火性,不是懼內的軟貨。


    這男人若惹急了,不會有自己什麽好果子吃,何況惠姐的婚事還要指著她。


    賈成仁看她低頭,老老實實的樣子,也就沒過多難為她,道:“吃完侍候你主母。”


    佟姨娘盯著自己足尖,沒抬頭,賈成仁轉身預出門,走到門口,無意中回下頭,見佟姨娘此刻頭卻抬起來,眼神晶亮,好像很盼著他走,一下子令賈成仁想起那日轎子裏不愉快的事,又折回來。


    佟姨娘一驚,忙低下頭去,眼瞅著地,就見一雙皂青厚底朝靴停在近處。


    一隻大手伸過來,一下子擒住她尖細的下顎,猛地向上一抬,迫她揚臉。


    她對上一雙帶怒意的陰霾眸子,壓下不安,目光也不躲閃,定定地看著他,賈成仁湊近她的臉,手一用力,佟姨娘被他捏得下顎骨頭快碎了。


    賈成仁看她咬牙忍著,眉心動都沒動,靜靜地看著他。


    好半天,賈成仁低沉地道:“晚上你過書房來。”


    佟姨娘暗驚,這話意味……失身?


    賈成仁看她驚嚇得花容失色,手慢慢鬆開,指尖沿著她長頸緩緩滑下,一下子捏住她胸部鼓蓬蓬鬆軟丘。


    賈成仁眯縫眼,頭探過去,挨在她耳邊邪惡地道:“爺今晚要好好消受你。”


    嘴一張一合,一股濕熱氣息撲在她臉頰,她下意識往旁躲去,賈成仁那容她躲閃,一把摟過她來,手落在她腰間,箍緊,她不盈握的腰肢像折了一樣,他張口咬住她元寶似的耳垂……氣短而重


    這時,丫鬟在外麵問:“三爺呢?二爺找三爺有事商量。”


    屋裏二人聽見,賈成仁手自腰間撫下去,落在鼓起渾圓臀上,揉搓了幾下,又捏了一把。才撒開手。


    轉身去,朝外走,走兩步,又回頭,睨眼,淫邪地道:“今晚,讓你好好見識爺的手段”


    說吧,自己掀簾子出去了。


    走到堂屋,正巧看婉兒端個盆出來,驚異道:“爺沒走啊?”


    說著,朝東次間瞅了眼,酸酸的。


    賈成仁大步出去了。


    婉兒好奇一挑軟簾進了東次間,看佟姨娘怔怔的,酸話道:“還沒醒?做甚春夢,爺都走遠了。”


    下晌,妾侍總算得以歇著。


    佟姨娘歇晌覺起來,天就快黑了。


    她喚道:“來人”。


    秋荷伸頭進來,道:“主子,叫人嗎?”


    “什麽時辰了?”


    “申時了。”


    佟姨娘腦中一下子想起賈成仁說的話,一哆嗦,身上發冷,起來披了件衣裳。


    是夜,佟姨娘猶豫再三,不得不去,她出了內宅,腳步沉重往書房走,她故意磨蹭拖延時間,那廝困了就不等了。


    她一邊走,偶爾抬頭,天空黝黑,沒一顆星星,似雨前征兆,讓人覺得更加悶氣。


    走過那片竹林,又隱隱聞笛聲,佟姨娘千頭萬緒,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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