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聽徐媽媽這番話,低頭尋思,徐媽媽這想法也正常,嫁人在回娘家的姑娘,娘家有錢,自己有嫁妝帶回來還好,不白吃喝娘家的,娘家人還能以禮相待,像自己這樣身無分文,全靠娘家養活,就讓人不待見,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不情願。


    佟氏微歎道:“嫁人總要有合適的才行。”


    佟氏暗想:嫁做賈成仁這樣的,委委屈屈過一輩子,還不如自己一人過,太草率了,若不好,想離開,可想而知有多難。


    徐媽媽想想也沒有合意的。還未等她說話,佟大爺的聲兒在門口響起,“妹子在屋裏嗎?”


    佟氏忙道:“是哥哥嗎?”


    徐媽媽忙打起簾子,佟大爺微笑著進來。


    佟氏忙起身,讓進屋裏,道:“哥哥怎麽今兒得閑,沒去鋪子裏。”


    佟大爺在窗子旁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道:“今兒鋪子裏沒事。“


    徐媽媽下去沏茶。


    佟大爺道:“妹子沒事就出去逛逛,別總悶在家裏。”


    佟氏笑說:“哥哥不用惦記妹子,妹子過得很好,家人在一起,沒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


    佟大爺赧然一笑道:“你嫂子說什麽你別往心裏去,權當她沒說,這個家是你哥哥說了算,她若對你不好,你告訴我。”


    佟氏不想哥哥因為她為難,故作輕鬆地笑著道:“哥哥說那裏話,嫂子對我很好,吃穿用度也很周到。”


    佟大爺看看屋子裏擺設一應鋪陳,略能看過去眼,苦笑道:“妹子不用替她遮掩,多年夫妻,她什麽樣我能不知道,不是為了倆女兒,我早就……。”


    下話沒說,二人都明白。


    佟氏趁此機會把自己想法說出來,於是道:“妹子早有一想法,望哥哥答應。“


    佟大爺看著妹子,道:“妹子有事說吧,親兄妹還有什麽顧慮。”


    佟氏道:“我那間鋪子賃出去,不知何時到期,到期妹子想收回來,自己住。“


    佟大爺心驚,心酸不是滋味,道:“妹子怎會有這想法,你嫂子說話得罪你,我教訓她,妹子安心住在這裏。“


    佟氏忙笑著分辨道:“哥哥想岔了,冤枉了嫂子,妹子是想一個住著肅靜,在賈家一個人住慣了,不喜熱鬧人多,這是妹子不是,不關嫂嫂的事。雅*文*言*情*首*發”


    佟大爺當然不信,斷然拒絕道:“不行,妹子一個女人家,自己住在外麵,你讓哥哥怎麽放心,況妹子年輕,又有幾分姿色,遇上那市井無賴之人平白吃虧不說,沾惹上,就是不小的麻煩。”


    佟氏也有這層顧慮,因此也沒堅持,她哥一說,也就暫時打消念頭,母親也不會答應,況且賃出去的房屋離到期還有段時日,搬出去的事隻好作罷。


    晚膳,佟大爺在外麵吃,沒進來,她嫂子胡氏言三語四的,言下之意,是兩個侄女大了,也該說人家了,有這麽個姑姑在家,把侄女們找女婿水準都拉低了。


    佟氏慢悠悠地夾菜,淡然地一口口吃著,也不說話,任她說得無趣,也就打住了。


    晚飯後,佟氏也不好吃完就走,一家人坐一處閑聊,胡氏說起後個娘家侄子辦喜事,要帶月娘和二娘去,念叨月娘和二娘出門沒衣裳穿,姑娘大了該置辦幾件衣裳,又說銀子錢不夠使,佟大爺交給的家用早就使光了。


    月娘道:“娘,我的衣裳盡夠了,不用買新的。”


    二娘也道:“我的秋裝去年才剛做的,沒過幾水,還九成新,不用做新衣裳了。”


    胡氏撂下臉,道:“你們大了,難道還穿舊的,讓人看了寒磣,你們不嫌丟臉,我還嫌丟人。”


    佟氏心裏明白,這是說給她聽的,其實,大哥自從和宮裏做上生意,家裏寬綽不少,日子富足,根本不差銀子使,可嫂子這人就是見錢眼開,是隻認錢不認人,目光短淺的勢力婦人。


    佟氏也不跟她計較,看在哥哥麵上,不和她發生正麵衝突。


    佟氏心寬,什麽都能吃,氣也能吃,聽了隻在心裏過一下,就不當一回事。


    佟氏回房,徐媽媽跟著過來,小心翼翼道:“主子,老奴想好了,還是回鄉下。”


    佟氏抬眼,看徐媽媽滿是皺紋的臉,忽悠想起許多,前身的佟氏徐媽媽盡心盡力照顧,拉扯惠姐和禎哥兩個小主子,像佟氏親人一樣。 不久前賈府抄家,徐媽媽的丈夫突然病發,倒下在沒醒過來。


    佟氏怎麽能忍心讓她孤身一人回鄉下去,道:“媽媽,我不能讓您走,您也是我的親人,和他們一樣,要走一起走,你就安心呆著,旁的事不用管。”


    徐媽媽怕主子為難,是以提出要走,真走卻也舍不得自小奶大的姑娘。


    當年佟家興旺之時,佟如玉小時候一般也有兩個奶娘,可誰都不如她盡心,小主子病了,她整晚不睡守著,困得眼皮直合上,就用冷水洗把臉,一眨不眨地看護病中的小主子,這份情意早超出主仆之情,與親母女無異。


    又聊了會閑話,佟氏在燈下看了會書,油燈不敢點時間長了,時候長了,怕她嫂子又要念叨,就吹熄燈上炕睡了。


    二日,起早,佟氏端著銅盆,去院子裏井邊打水洗漱,看她哥哥匆匆往出走,看見她停住腳,道:“皇上給安先生在京城賜了府邸。聽說是原來富察家住過的,後來富察家最後一個人已於頭兩年死了,在沒什麽人,就空出來。”


    富察家是個什麽背景,她不知道,但能讓皇上賜府邸,這乃是天大的恩典,一般官員也是靠俸祿自己購置房屋,朝廷官員不計其數,要是都管,哪能管得過來。可見皇上對安仲卿的倚重。


    佟大爺也沒顧上看妹子呆呆的站著,就著忙走了。


    她時常想起他,他舉手投足,瀟灑自如,如行雲流水,一言一笑,親切自然,都成了過去式,每到靜夜,她越發想他,他難道隻能在夢裏出現,無緣再見?


    這時,正房有了動靜,丫鬟紅玉端盆打水,侍候主子們梳洗。


    佟氏怕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趕緊端水回房去了。


    洗漱完,佟氏過母親處吃飯。


    佟大爺出門早,胡氏就早早用完早膳,在婆母身後立著,侍候婆母用飯,給佟母盛了粥,佟氏自己盛了碗粥,母女坐下吃。


    胡氏這早上破例沒說什麽,想來是佟大爺說了她,有所收斂。


    佟氏陪母親說了會子話,就回房去了。


    胡氏在房中一樣樣擺弄給自己侄子辦喜事置辦的東西,準備吃了晌飯就過去娘家。


    銀子是銀子,東西是東西,自己就這一個侄子,胡家就這一棵獨苗,自是寶貝,胡家家境一般,懶女兒胡氏幫襯,胡氏回娘家,每每都偷著塞銀子給母親,老母親就都花在孫兒身上。


    胡氏正拿著一對銀鐲子反複憔看,這對鐲子雖是銀的,可樣式古樸,紋飾精美,這是早些年間祖父偶然得的,給了她,這次她打算給新媳婦做見麵禮,好歹也叫她一聲姑姑。


    正用手摩挲著心愛物,有點舍不得。


    這時,外麵院門傳來‘咚咚’叩門聲,小丫鬟紅玉也不知跑去那裏了,半天無人應,佟氏罵了聲:“小蹄子,越發懶了,步都不願意挪,門也不開,還得老娘開門。”


    就親自走去開門。


    拉開門閂,胡氏一看門外之人,頗出意外,脫口叫了聲:“表弟,你怎麽來了?”


    原來來人正是唐家大爺,唐鳳生一臉討好的笑,道:“嫂子一向可好,小弟一直想來看望哥嫂,怕表哥生我氣,不敢過來。”


    胡氏麵漏難色,道:“你表兄恨你夠嗆,你還敢來,嫂子勸你快些回去,等你哥哥回來看見你,又要生氣。”


    唐大爺嬉笑著道:“小弟知道從前錯了,今兒特意上門賠罪,表兄願打願罵,小弟沒一句怨言。”


    又朝著胡氏連連作揖,賠笑道:“好嫂子,替小弟說幾句好話,小弟感念嫂子,不會忘了嫂子的。”


    說罷,朝後揮揮手,兩個家人扛著個紅木箱子進來,後麵還有幾個小廝手裏拎著肥雞、肥鵝等活物。


    胡氏一見東西眼睛立時就放光,立刻變臉,滿臉堆笑,趕著道:“表弟屋裏坐,自家親戚,還拿什麽東西,讓嫂子過意不去。”


    唐大爺嗬嗬笑著,邁著方步,踱步進來,胡氏讓到廳堂,趕緊喚丫鬟紅玉沏茶。


    看著下人把箱子放在堂上,又那活雞活鴨直接拿去廚下。


    紅木箱子當堂打開,胡氏抻著頭朝裏一看,滿滿一箱子的精致華美的綢緞料子,唐鳳生道:“這是我鋪子裏的東西,隨便撿了幾樣,不知嫂子和不和意,不喜歡這些花色,去我鋪子裏,隨便挑。”


    胡氏傻傻盯著,眼珠就快掉到箱子裏,自言自語道:“真漂亮,這花紋精美得能和宮織的料子媲美。”


    唐鳳生笑笑,又一擺手,身後一個小廝,捧出個描金烏木雕枝蓮的匣子,打開,裏麵是幾件新式樣釵環首飾和幾枝鮮豔的輕絹簪花,道:“這是孝敬嫂子和侄女們的。另外還有給玉妹妹的東西我另備了。”


    胡氏不糊塗,聽明白唐大爺還是衝著小姑子來的。


    唐鳳生四下裏看看,道:“表妹沒在家?”


    胡氏會意,道:“在後麵,我叫丫鬟喚她出來和表哥相見。”


    說吧,吩咐小丫鬟紅玉道:“去找你姑娘來。”


    小丫鬟答應聲,去後邊院子佟氏房中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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