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已大亮,孫靜喊楊紀堂練功,楊紀堂卻也沉浸在給張盈盈的書信中,心神太過集中,竟然沒聽到。


    孫靜以為楊紀堂剛回清瀾,可能太累了,沒起床,沒再管他。


    反複改了許多遍,越來越不合心意,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寫了一篇既通俗易懂也寄了情思的文章。紙張價格昂貴,楊紀堂在門中地位極低,本來就沒有分得幾張,來回改動,浪費不少,直到所有紙張都已用完,雖差強人意,也隻能作罷。


    天色還早,楊紀堂將書信貼身放好,便出去外出散心。到碧草軒,見幾處比劍之人,覺錯漏百出,毫無章法,看了一會兒,又行至清瀾閣,隨意取了個鑰匙,找了對應房間進去,運了兩圈內力,朝房中內力尺擊去,嘭一聲巨響,似乎樓房都些許晃動,經幾十年衝擊而光滑如鏡、內徑三尺多長的鐵柱,竟印了兩個一寸多深的掌印。“七百斤”!楊紀堂略有自得,心想,“回頭問問師父,這般內力,較之別人若何。”


    旋即下定決心,去找張盈盈。


    三三兩兩的行人間,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楊紀堂小跑幾步,正是張盈盈,隻是旁邊雪白長衫甚為紮眼。張盈盈正和靳飛雪並肩而行。


    楊紀堂心中又被狠狠紮了起來,跟著他們身後走著,直到憩園,張盈盈正目送靳飛雪返身離開,二人看到楊紀堂。


    靳飛雪淡淡笑笑,朝楊紀堂走了幾步,說道:“聽聞紀堂師弟外出遊曆了,你武藝不精,外麵風浪大,能在咱們清瀾門平安活著,已經是大幸了,別再想三想四的,枉自丟了性命,嗬嗬。”


    楊紀堂冷冷道:“小心禍從口出!”


    靳飛雪笑道:“難道師弟還想和我比一比?還是讓你師叔祖過來,再替你出氣?師叔祖的乖寶寶,哈哈。”


    “出劍!”楊紀堂聲音更冷。


    靳飛雪似乎感到一陣寒意。


    張盈盈奔來喊道:“飛雪,別和我師弟鬥氣啦!”隻是張盈盈越是這樣說,靳飛雪越想奚落楊紀堂。


    他有心賣弄,長劍似飄於手掌,有股細線提著一般,挽出劍花,劍未出鞘,直刺楊紀堂麵門。楊紀堂盯著靳飛雪,雙腳不動,伸出兩指弾向劍鞘。


    靳飛雪頓覺一股大力打在劍身,虎口震的疼痛難忍,把持不住,長劍脫手。


    長劍發出的刹那,楊紀堂伸手一揮,拿住劍柄,“唰”地一聲,抽出長劍,此時劍鞘遠遠飛開,劍身劃過一道青白亮光,置於靳飛雪脖頸之前。


    一招!靳飛雪毫無反擊之力,仿佛噩夢一般,看著殺意濃濃的楊紀堂,如臨猛獸,汗毛倒豎,“你,你想幹什麽!”


    張盈盈氣衝衝走來,搶下楊紀堂手中之劍,“哐啷”扔到地上,“你想幹什麽,剛才師兄讓著你,你為什麽拿劍指著他。”


    楊紀堂真心無語,傷心的看著張盈盈,眼神中浮著悲傷,“是他讓著我嗎?我需要他讓麽?”


    靳飛雪不敢逗留,朝楊紀堂哼一聲,得意走了。


    楊紀堂盡可能讓心思平靜下來,在懷中掏出書信,說道:“師姐,我寫的,你能收下麽。”


    張盈盈拿過,攥在手裏,說道:“師弟,上次問你說那些話,是我不好,算了,我就和你說了吧,我和飛雪師兄早已情投意合,而飛雪師兄雖是官宦子弟,卻不嫌棄我出身,決意和我結為夫妻,其實,其實那天我問了你一些荒唐話,是因為他家人不許他娶我,我萬念俱灰,想氣他才那般問你的,他已和我說明,定會娶我進門,我想,過不多少日子,我就會嫁過去了。”


    楊紀堂驚道:“師姐,我對師姐之心,天地可鑒的。”


    張盈盈說道:“感情之事,誰能勉強,我和師兄兩情相悅,便有千重阻隔,也不會影響分毫。”


    突然聽聞一聲大喝:“楊紀堂,速來演武堂。”


    張盈盈問道:“何人找你?聲音好大。”


    楊紀堂心神轉移了些,說道:“我不知道,不過這麽強的內力,或許是大哥吧。”


    張盈盈說道:“你還是去看看吧。”


    楊紀堂點點頭,“我去看看,師姐要去麽?”


    張盈盈搖頭道:“你的親人找你,我去做什麽,非親非故的。”


    楊紀堂自嘲道:“是啊,非親非故,你何必要去。”


    轉身大步闊行。


    看著楊紀堂的背影,竟仿佛有些不舍,張盈盈還是打開了剛剛想隨意丟掉的信箋,上寫著:


    青青綠葉複轉黃,點點灰瓦露白蒼。


    熏染紅日和煦風,時光無言如水行。


    風笛輕揚誰家院,曲調舊時東西廂。


    依風吟唱有時盡,青絲漫挽無處藏。


    黃昏豔湖落皚雪,回憶蕩漾碎成殤。


    年華退,影斑駁,窗半啟,葉零星。


    神遊物外思君笑,前夜夢中身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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