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綁了


    鄭永昌憤怒了,他瞪大了眼珠子高聲咆哮著,揮舞著手裏的賬簿疾呼著,整個人顯得有些瘋狂。不錯,他打仗的確不怎麽樣,在83師帶兵打仗也是連吃敗仗,但這並不能否認他的愛國之心,不能否定他抗戰衛國的勇氣,就如同無數視死如歸以胸膛迎向鬼子機槍的熱血男兒一樣,他也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驅除日寇,複我河山。如今看著手裏那觸目驚心的數字,看著國破家亡之際,居然還有如此多人在敲骨吸髓啃噬著已經奄奄一息的祖國,他徹底爆發了。


    劉文鋒、李文光也是驚怒不已,他們猜到了官商勾結可能會損公肥私,但他們沒猜到這些人居然如此無恥,難怪那個熊縣長口口聲聲宜豐全縣隻有三四千石的米糧收入,這麽一個富的流油的人就在眼前,卻是隻收取一個中等家庭的稅額,全縣哪有稅收?國家哪來的錢財?弟兄們在前線跟日寇以死相搏,他們74軍這些部隊還好,聽說有些部隊每餐隻能以沙子摻合著米飯下肚,其窘迫之境可想而知。但那些官員富商呢?他們哪一餐不是大魚大肉,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


    石頭倒是神情平靜,之前不管是胡子也好,高大錘也罷,都跟他說過這些事情,隻是事情的嚴重和瘋狂程度遠超他當時的預想,看著鄭永昌一聲聲憤怒的呼吼,聽著其他人不斷的怒罵,石頭微眯起眼睛,淡淡的說道:“馬上核算一下,以他的家產五年之內該交的稅款,另以偷稅漏稅之罪名,罰交三倍。讓程勇派一個排過去,限期一個時辰之內全部付清,敢膽拖延和阻礙,當場槍訣並抄沒所有家產,若有敢聚眾鬧事阻礙執法者,一並槍決!”


    鄭永昌聞令大喜,他興奮的高呼道:“團長,按照什麽稅法執行?以五年前稅務改革之前的稅法,應交稅款43項,以改革之後的稅法,應交三十項。”


    石頭擺了擺手道:“這個我不懂,現在的老百姓們交什麽稅,就按什麽稅征收吧!”


    鄭永昌點了點頭道:“是!我這就去辦,就算是按照現在的稅法外加上三倍的罰款,也足夠讓他賠上半數以上的家產了。”


    李文光也是在一旁說道:“石頭哥,我親自去辦,我倒想要見識見識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如此膽大妄為,我也想看看弟兄們豁出性命守護的這些人裏,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蛀蟲和敗類!”


    石頭沉吟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李文光親自去辦的話,最能理解好他的意圖,而且隨著他們的官越當越大,需要麵臨的情況也是越來越複雜,他越發的需要這幫兄弟趕緊多經磨煉成熟起來,等他們一個個都能獨擋一麵的時候,自己也就會輕鬆好多。


    城東一處沿街的寬大宅院裏,龔蘇昌正與縣田糧科長胡令龍焦急的談論著事情,此刻的他,與昨晚相比平靜了很多,不過臉上的陰厲神情卻是越發的濃鬱了起來。龔蘇昌如今不過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與其他人不同,他能有今天的家世都是自己一刀一槍砍出來的。從碼頭上的一個小挑夫,再拉著幾個弟兄一起打地盤搶生意,再到拉皮條做老鴇,再開妓院開賭場,一步一步,龔蘇昌有了如今的家產和地位,雖然已經漸漸的開始洗白自己,但龔蘇昌的手下始終有一幫為他賣命的弟兄,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讓人敬畏的原因。就像他此刻所在的這座院子,當初便是一個本地的富商所有,但最後被他連番的下套以及各種威逼,這才到了他的手上,純粹的生意人,這種混亂的世道是沒法跟土匪講道理的,尤其是這個土匪還與本地的官員相勾結,其威力就更大了。


    但此刻的龔蘇昌卻是驚怒交夾,先前他應胡令龍的要求,派了十幾個弟兄前去蠱惑百姓,造謠生事,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輕車熟路,他也不以為意,然而隨後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那些丘八居然二話不說便派出了部隊進行鎮壓,他的那些手下轉眼之間便被擊斃,如此威勢的雷霆一擊,讓他感覺到了驚懼。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國家政府的威力,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麽的可笑,在國家公器的麵前,任何人的力量都渺小到忽略不計。


    “胡科長,人我是派了,你再三跟我保證不會有什麽事,但現在呢?你讓我怎麽跟那些孤兒寡母交待?”滿臉厲色的龔蘇昌緊盯著胡令龍,咬牙切齒的說道。但他的心裏卻遠不像他表麵上這麽的凶狠。他現在考慮的是不是想辦法出城避避?那些丘八來者不善,看樣子這次要出大事了,反正他這幾年賺的著實不少,就算是丟掉了這裏的產業,下半子吃香喝辣的也足夠了,沒必要再在這裏冒什麽風險了。


    一旁的胡令龍卻是沒有了平常的趾高氣揚,聽著龔蘇昌的話,他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般連忙喊道:“龔老弟,你要知道田糧科存有這幾年全縣的稅收統計情況,所有的數據都在那裏,這些東西一旦被那些丘八拿去了,那可就糟了,他們討要那四萬石糧草可就更理直氣壯了。”


    龔蘇昌卻是冷哼了一聲說道:“昨天那幫人就囂張跋扈的拿槍頂著你們的腦袋了,他們還不連夜把這些東西收好,現在倒是急了,胡科長,那可都是些跟我一起打天下的過命兄弟,今天一下就損失了這麽多,你讓我以後怎麽混下去?”


    胡令龍鄙夷的看了一眼這個小青皮,換作平常,這種人想要巴結自己,都嫌棄對方的錢不幹淨,現在倒是拽起來了。不過,如今人在屋簷下,他也是不得不低頭,不管怎麽說,還得要靠著他們撐過這段時間撐到縣長回來。同時,他又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個……時間緊張,誰知道這幫丘八動作這麽快,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麽說,隻要省政府那邊有了條文下來,諒他們也不敢亂來。至於龔老弟這次為了全縣的安定團結作出的貢獻和犧牲,想必縣長大人回來,也會加以褒獎和補償的。”


    龔蘇昌聽到這話,神色也是不由放緩了一些,有這位田糧科長的話,看起來這次的損失還是值得的,背靠大樹好乘涼嘛,不管怎麽說,有了政府的關照,最起碼他能少了很多的麻煩,至於手下,這年頭,隻要有錢有糧,想再拉一批手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想到這些,龔蘇昌的神情不由放緩起來,他張嘴就想跟胡科長客氣兩句,卻是徒然間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和手下的驚呼。


    這讓他大為不滿,猛然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怒喝道:“哪個不長眼的在外麵嚷嚷?”胡令龍也是不由皺起了眉頭,青皮就是青皮,再怎麽有錢有勢,都改不了他們的本性,姓龔的如此,他的那幫手下也是如此。


    卻是隻見龔蘇昌的一個手下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哥,外麵……外……”


    “哪個是龔蘇昌?”話音未落,一聲哄亮的冷喝聲響起,旋即,隻見到一隊身穿灰布軍裝的國軍士兵手持步槍衝了進來,他們的步槍前端都插上了刺刀,所有人戰靴鋼盔齊備,一個個神情彪悍,殺氣騰騰,就如同身處戰場一般,僅是那股聲勢,就讓人大為畏懼。而在這些士兵的身後,一個黃邊銘牌的中校和一名上尉軍銜的軍官大踏步的邁進了大堂之中,目光掃過他們二人的臉龐,頓時讓他們渾身上下不由一緊,就像是被什麽洪荒猛獸盯住了一般。


    “這位軍爺有什麽公幹?”龔蘇昌徒然聽到對方喊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心裏一陣發緊,暗自揣測是不是先前鬧事的那幫手下把他給供出來了?同時,他也是目光朝這兩位軍官麵上掃去,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對方。


    二人中,明顯是以那個黃邊銘牌的中校為主,隻見這個中校年輕的有些過份,似乎才二十出頭,皮膚略黑,淨麵無須。他身著黃色軍官服,腰紮武裝袋,武裝帶上有槍套,裏麵鼓鼓囊囊顯然裝有手槍,另外一側,則是掛著一柄東洋刀,刀鞘很是華麗,估摸著是把佐官刀。看到這個,龔蘇昌更是心中打鼓,顯然這人極其厲害,能從小鬼子手裏奪下戰刀作為戰利品,這可不是一般部隊能做到的,聽聞國軍部隊往往數倍於小鬼子都往往大敗而逃,這些人……


    來人正是李石見和鄭永昌,聽到他開口接話,李石見隻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旋即冷哼一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姓龔的,把他給我綁了!”


    堂裏眾人當即一個個臉色大變,看向這個年輕軍官的眼神也是變得畏懼起來,而一旁的警衛連悍卒,則是二話不說,衝上去便是一腳將龔蘇昌給踹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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