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春看著於誠的眼神漸漸暗淡,然後死在了白淺溪去的懷裏,隻覺得一股無名之怒纏上心頭。


    他心裏一驚,他現在隻覺得凡塵之間無數詭秘的波動在試圖打開他的心防,剛剛那股無名之怒就是最好的證明。


    修煉需要斬斷情緣,於春早就做到了這一點,道心雖然有瑕,但也絕對不致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於春很想現在坐下盤膝壓製住那些詭秘波動,如果心防被衝開,後果隻會有一個,那就是心魔入體,走火入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蹲在了於誠的屍體前,於誠的生命氣息已經徹底消失,這時候於春才發現白淺溪終於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俏麗的臉上流滿眼淚,可是卻倔強的沒有發一點聲音。


    “爹!”


    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於堂的枷鎖也被打開,他衝到了於誠的屍體前,淚如雨下,他顫抖的抓著於誠的手,摸著於誠的脈搏。


    沒有反應。


    “啊啊啊!!!”於堂惡狠狠的捶打著地麵,拳頭已經錘出了血,但是於堂依舊毫無知覺地在發泄著,於春看著於堂皺了皺眉毛。


    他哭不出來。


    他的內心現在充滿著失去完美道心的懊悔,以及那無名的憤怒,並沒有更多的空間去容納傷痛,更何況他還在時時刻刻的抵抗著外界心魔的入侵。


    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哭,這可是自己的父親!


    於春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怪異的哭聲,他的眼中滿是死寂,不帶有一絲一毫的傷痛,沒有一點淚滴。


    “好孩子,乖,別哭,還記得你父親教過的嗎。”白淺溪的聲音依然沉穩如往日,她伸出手,阻止了於堂的發泄。


    “你爹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你是大哥,可要給裳兒春兒都做個好榜樣,如果連你都這樣,以後這個家裏誰來做主?”白淺溪愛憐的拭去了於堂臉上的淚水,但是她自己的眼淚依舊沒有停過。


    “呃…啊啊啊!!!”於堂惱怒的抓著自己的頭發,他恨自己為何如此沒用,竟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去?


    恨!恨!恨!


    但這時候,白淺溪柔軟的手終於是喚醒了於堂的理智。“娘!”他看了看同樣是淚流滿麵的白淺溪,終於還是停下了瘋狂的舉動,白淺溪伸出手,將於堂擁入了懷裏。


    這時候,白淺溪又把目光放在了於春的身上。


    “春兒,來。”


    白淺溪伸出另外一隻手,把於春也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哭不出來好,你爹才不會喜歡你們哭哭啼啼,要是讓他看到你們這樣,你們又要挨罵。”白淺溪輕輕的拍著於堂的後背,於堂紅著眼睛,卻是死死的咬住了牙,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春兒,自從你大病了一場之後啊,你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整天都在修煉修煉修煉,和以前的你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白淺溪緩緩地說道。


    於春心裏又是一驚,莫非白淺溪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不對?


    ”你有時侯會像我爹一樣,呆呆地望著遠方,那目光就跟活了幾百幾千歲的人一樣,就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沒被你放在眼裏,你雖然和我們在一起,但總覺得你好像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一樣。”白淺溪摸著於春的頭,慈愛地說道,而於春已經是冷汗連連,他已經在思考怎麽解釋自己的事情了。


    “不過我知道你就是春兒,我認得出來。”


    這一句話,讓於春一瞬間從地獄回到了天堂。於春想說點什麽,但是他抬頭看見了白淺溪哀傷的眼睛,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好春兒,娘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但你一定要記住,你是我們家的人,不要老是以為自己是一個人,你還有大哥,你還有二姐,你不是孤家寡人。”白淺溪慈愛的撫摸著於春的頭。


    這大半年來,她每天都能看到於春孤寂而又死寂的眼睛,那裏麵的孤苦,她沒法理解,但她知道春兒苦。


    這是上輩子一千年的苦。


    “哭不出來就不要哭了,以後也都不要哭了,你是個男子漢了,以後啊,你還要照顧好你大哥二姐呢。”白淺溪的聲音永遠是那麽動聽,於春漸漸地停下來啊那裝腔作勢的傷痛,他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心魔仿佛遠去,無名之怒消失無蹤,似乎連完美道心也不重要了。


    於春再白淺溪的懷裏閉上了眼睛,無比的安心。


    “記住,你們以後一定會要相互扶持,你爹和我,都會好好的看著你們的。”


    聽到這句話於春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哪不對呢?於春皺眉。他發現白淺溪的手已經停下來了,忽然,那隻溫暖的手軟綿無力的垂了下來,於春的心裏忽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充滿。


    他和於堂同時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去。


    白淺溪的嘴角滲出了血跡。


    於堂發抖的手伸了出去,放在了白淺的頸間,卻沒有一絲脈搏。


    “嗷!!!!”一聲仿佛野獸般的聲音從於堂的嘴裏傳了出來,他再也無法忍受,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他撞開了人群,衝到了不知名的巷子裏,然後沒了蹤跡。


    而於春,他則是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腦子裏還全是白淺溪剛剛那句話。


    你有家人,你不是一個人了。


    再也不是了。


    哢嚓。


    忽然,於春聽到了一聲什麽聲音,那是什麽東西碎開的聲音。


    塵世之間詭秘的波動越來越激烈,無孔不入的心魔已經在蠶食著於春道心的每一塊地方。


    哢嚓哢嚓。


    越來越多的裂縫出現在了於春的道心之上,最後嘩啦一聲,於春的道心,碎了個幹淨。


    塵世之間的詭秘波動瘋狂的湧入了於春的心裏,一絲絲紅色氣息纏繞在於春的身上,散入於春的身體,然後一並湧入了於春的心裏。


    於春終於知道那些詭秘波動是什麽了,他也知道了紅塵纏身,所謂的心魔到底是什麽。


    湧入他心裏的是親情,愛情,友情,湧入的是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樂,他的愛,他的恨,他身為凡人的七情六欲。


    他的道心化作碎片,他再不是那個僅一千年就修煉成仙的白池仙人,他現在是於春,隻是於春。


    “哇!”於春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他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到了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為何自己修煉會這麽快。


    氣運大龍很好,可是氣運大龍遭到吞噬,大明朝就會受到天災人禍,洪澇,敵軍,一切起因皆是於春,於春為了修煉,已經害死了不少的人,若是一千年以前那個知書達理的少年於春,他會選擇吞噬氣運大龍嗎?


    因為他無情,他乃白池仙人,殺伐再多,終究還是修仙為大,身處紅塵,一塵不染,塵緣法的進度怎麽會慢得了?


    蘊氣後期就真的救不了了父親了麽?蘊氣後期就拚不過陳河了麽?


    為何一定要結成金丹之後再來?


    因為於春怕死!因為他要完美金丹!他要萬無一失!確保自己不死!為了完美金丹,他硬生生的拖到了午時之後才趕來法場,隻有到了金丹期,他才有把握保證自己必定不死!


    一切,都是因為他怕死!都是因為他重視每個步驟的修煉!


    在自己的生死與仙路麵前,即便是父親也要讓道!


    這是白池仙人所想的一切!


    可於春不這麽想!


    他撕心裂肺的哭著,法場之上響徹著他的哭聲,他散發出一陣陣恐怖的波動,他渾身的真元在到處亂竄,忽然,他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的真元在暴亂。


    他走火入魔了。


    “他走火入魔了!快!我們還有機會!陳河!別裝死了!殺了他!我們才有機會活下去!”楊希徹底的慌了,在麵對一個有能力殺了他的人麵前,他再無法保持高傲,他現在隻求保命!


    被拍到一邊的陳河吐著血驚駭欲絕的看著於春,剛剛於春那一拍並沒有帶上多少真元,所以他留下了一命。


    “好!”陳河趕緊答應下來,殺了於誠的可是他!現在於春走火入魔了,正是打敗他的大好良機,否則等他恢複過來,自己再無活路!


    陳河立刻發動了他的戒指,一陣風吹向了於春,也許是感應到危機,於春忽然惡狠狠的看向陳河。


    “你還想壞了我父母屍體?”於春驚怒的大聲喊道,他整個人如餓虎撲食一般猛的向了陳河,那銳利的漠北風對於於春似乎作用有限,出了吹爛了於春的上衣便再無作用。


    “去死!”於春猙獰的大聲吼到,幾乎是瞬間衝到了陳河的麵前,舉起塵世間。陳河嚇得魂不附體,卻又躲不過於春的攻擊,無奈之下隻有閉等死!


    噗呲!


    一陣異樣的聲音響起,陳河始終沒感受疼痛,他不由睜開眼,卻發現於春的手爆出陣陣血霧,沒能劈下這一劍。他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真元了。


    “機會!”陳河眯著眼,拿著劍向於春斬去,隻不過斬到一半,就又被於春真元彈開。


    “你們在做什麽!還不來幫忙!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陳河朝著楊希大聲喊道,楊希皺了皺眉毛,忽然丟了兩件東西給陳河,陳河迅速後退接住,到手之後發現是一個玉牌與一柄劍。


    “這是上品法器和真元玉!你先撐著!”楊希大聲說道。


    而陳河沒一絲一毫猶豫就啟動了真元***白色的真元光罩籠罩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心安下來不少,這可是真元玉,眼前此人金丹氣息未穩又走火入魔,有了這真元玉,可保他一時不死!


    “你們都要給我死!”於春的聲音再度貼膜一般傳來,塵世間直接劈在了真元玉上,卻直接被彈開,與此同時,於春持劍的手又是爆發出一陣血霧。


    “快!趕緊攻擊他!不能讓他調整過來!”陳河大聲喊道,而楊希依舊在原地忙碌著什麽。


    “你究竟在做什麽!”陳河惱怒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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