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匯聚著帶著血色的黑雲,那雲恐怖的旋轉著,最後垂到地上,變成一個巨大的漏鬥。


    盡管空中死氣沉沉,但這地上卻是好看多了。站在高處放眼望去,這裏是遍地生長著繁茂的嫩綠植被,盛開著嬌豔欲滴的花朵。


    而在鮮花盛開之處,則隱藏著數不盡的沼澤,毒蟲鼠蟻。長居中原之人,肯定是不會喜歡這裏的,或許就連這裏的土著民都對這死亡原厭惡至極。


    但此時,卻有五個青衣蒙麵人在這死亡原上狂奔著。在他們的右手臂上,個箍著一圈黑布,上麵繡著五個不同的青字,分別是薛,洪,王,竇,高。


    忽然,無數虎嘯之聲從這原野的四麵八方響了起來。五人登時停了下來,一人道:“是大河國的髯虎軍追過來了,怎麽辦?”


    手臂上箍有“薛”字的領頭人將腰間係著的寶劍拔出了鞘道:“不要戀戰,衝破敵軍的合圍便可,切記不要我被敵軍的攻勢衝散。”她話音剛落,一頭渾身染滿各色塗料的巨大猛虎便馱著一個光頭巨漢從一片藤蔓之後緩緩走了出來。正當幾人欲要衝殺過去時,七頭巨虎又從他們的身後左右走了出來。


    五人裸露在外的額頭上已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從剛才的虎嘯聲可以聽出,除了他們八個,在外圍還有更多的髯虎軍朝他們包圍過來。


    為首的蒙麵人淡淡道:“作戰計劃改變,既然突圍無望,那便拚盡可能的消耗敵人兵力。”


    眾人無言,但在手中緊握著的刀劍,卻在訴說著他們必死的決心。驟然間,那八頭猛虎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五人撲殺過來。那猛虎龐大的身軀,淩躍於人頭頂,帶來的壓迫感無疑致命。


    那在那猛虎飛撲起來的一瞬間,這五位蒙麵人卻早一步行動了起來。他們五人朝著一個方向,卻以不同的方位朝一頭猛虎對衝而去。猛虎之上坐著的那壯漢見狀當的是連連大笑起來,在他看來以這五人的血肉之軀,來跟這常年在泥沼中打滾兒早就練成一身銅皮鐵骨的猛虎對衝,那顯然是以卵擊石,找死!


    刹那間,他便舉起手中鐵棒朝前方橫掃而去。但就在他動手時,勝負已定。這五個人顯然已配合良久,才能使出這雷厲風行的一招。他們的身形宛若疾風閃電一般的從那一人一虎身旁劃過,當那那壯漢反應過來時,他與那老虎已然化作滿天血雨飄飄灑下。


    同伴的死去與那刺鼻的血腥味兒,霎時間便令剩餘的七人暴怒起來。猛虎咆哮,以下山之勢朝五人撕咬而來。此時五人麵色凝重,本來在這布滿泥沼的原野上行走就已消耗了他們大半真氣,方才發出那雷霆一擊後,他們的真氣更是剩餘無幾。


    這時在麵對這七人七虎的攻勢,他們對付的已是頗為吃力。


    一頭猛虎朝一蒙麵人的腦顱咬來,另一蒙麵人便出劍為其擋下虎口。但他的身後霎時間便又聚來三頭猛虎,虎口滴血,今日勢要將他們吃的骨頭都不剩。就在他們疲與應對,腹背受敵之時。對方的援軍又趕了過來,三頭吊睛猛虎,其體型要比之前的八隻更為碩大。


    已是遍體鱗傷的五人背靠著背,麵朝八方猛虎。盡管下一刻他們就要被這些猛虎撕碎,但他們的眼眸裏卻絲毫沒有驚恐之色。在他們決定踏上這未知南疆開始,他們就早已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


    “吼!”


    “吼!”


    驚天動地的虎嘯聲連連傳來,將他們的耳膜震的刺痛。驀然間,十頭猛虎便齊刷刷的撲了過來。五人手中刀劍連連閃動,密不透風的光影竟令那十頭猛虎一時間無處下口。


    這時,那十名巨漢暴怒起來,他們手中鐵棍落下,已萬鈞合力之勢,竟然將五人的刀劍給砸的彎的彎,碎的碎。但唯有一把看似脆弱的細長利劍,仍是筆直堅挺。


    他靠著這一把劍,硬生生的將那十人合擊之力給擋了下來,將那四個同伴護在了身下。但這時,那十頭猛虎卻趁著他露出來的空當,已朝著他的身子咬殺過來。那人見狀,心中卻是一笑:“來吧,我就算是死,也要將你們拖入深淵地獄。”


    但這時,場中所有人眼中都是閃過一道劍光。當那光芒消逝,隻見得方才還虎虎生威的十人十虎已然倒在了地上,捂住流血不止的脖頸痛苦的嗚咽起來。


    五個蒙麵人死裏逃生,不由得身子一鬆,便癱倒在了地上。這時,他將手中握著的細長利劍指向站在他們麵前,那身子欣長,一身白衣的劍客道:“你是誰?”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一張清秀俊逸但還稍顯稚嫩的臉龐,便展現在無人麵前。他微笑道:“得到你們嶺南傳來的密報,說是有五人去前方刺探軍情,但遲遲不歸。你們嶺南戰事吃緊,抽不出人馬,便來求我們蜀中了。但我沒想到,你們嶺南武林已經落寞到如此地步,連女人都上戰場打仗了。”


    五人扯下自己的的蒙麵布,露出五張清秀如花的俏臉。見此少年劍客,這些女子便忘記了方才慘烈異常的戰鬥竊竊私語起來。一姑娘望著少年劍客手臂上箍著的,那繡有李字的黑布道:“他該不會就是那備受王爺讚賞的李家公子吧!”


    另一人捂嘴笑道:“真想不到,還是個美少年呢。”


    麵對幾人的竊竊私語,少年劍客隻是付諸一笑。他轉頭看向坐在地上,沉默著擦拭著手中長劍,手臂上箍著薛字的姑娘道:“女人就該回家生孩子,這上戰場打仗,可用不到你們。”


    少年劍客的一句話,便將對其還頗有好感的姑娘們給激怒了。正當她們欲要反唇相譏時,擦劍的姑娘卻陡然擲出了手中長劍。那長劍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少年劍客,眾女子一驚,她們皆曉得那姑娘平日裏是個火爆脾氣,但對自己人動手這還是頭一遭。


    少年劍客身形一閃,便躲過了這一劍。


    他笑道:“女人就是女人,連使劍都這麽軟綿綿……”他一語未畢,臉上的神情突然就僵住了。他無意中看到,那柄朝他飛來的劍,將一頭花斑毒蛇釘在了地上。


    “我看,該回家生孩子的是你。”


    少年劍客頗為尷尬的笑了笑,他反手將地上插著的那柄劍拔了出來道:“這劍倒是不錯,有名字麽?”


    一姑娘道:“那是薛姐姐的家傳寶劍,龍鳳呈祥。”


    “龍鳳呈祥,好名字。”


    此時空山留餘響,日落西山外。


    蓑笠翁泛起孤舟,孩童垂釣於日暮之下。


    “喂,我說你小子,怎的睡個覺都睜著眼?”老神偷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酒後說道。此時晚風吹來,好不愜意。從白帝城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幅太平景象。


    正仰麵躺著的李閔濟淡淡道:“你哪眼隻眼,看到我是在睡覺。”說罷,他側過身去喃喃道:“原來,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與此同時,在一農家小院兒裏,三個女人正在搓洗著衣服。


    一婦人笑著對身旁的女子說道:“冷妹子,你家那口子還沒醒啊,你們年輕人可要節製些。”


    冷飄飄臉色微紅,白了傅母一眼道:“姐姐,你這是說到哪裏去了。”


    一旁的狄芳歪著頭,滿臉疑竇的看著傅母道:“大娘,你說要的是要節製些什麽?”


    傅母笑道:“你去問你傅大哥去,他保準曉得。”


    冷飄飄擰了傅母一下道:“姐姐,你莫要為了你家的親事,教壞了小芳兒。”


    傅母大笑起來:“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什麽早晚的事。”慵懶的聲音從三女身後傳來,傅母回頭一看,隻瞧得董平正在他們身後站著。


    傅母揶揄一笑道:“我說你們雖然年輕,但可要節製些,要不然弄壞身子,那是早晚的事。”


    董平不顧冷飄飄臉上的緋紅,惘若無人的大笑起來道:“年輕要什麽節製。”說罷,他便轉身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那正屋門前。


    不知是誰打破了蜜罐,那宛若金黃蜂蜜一般的陽光盡皆流入了這個農家小院裏,浸濕了眾人的衣衫。董平打了一個哈欠,自覺是安逸極了。忽而,他回頭朝屋裏看看。隻瞧得林三川正坐在小板凳,趴在桌子上,緊鎖著眉頭在紙上來回書寫著。董平笑道:“三川,寫了多少字兒了。”


    林三川抬起頭來笑道:“寫了差不多有四千多字兒了。”


    董平聞言微笑道:“以前在書院裏,你隻是看看帶字兒的書都能睡過去,今天這怎麽轉了性了。”


    林三川滿是自豪的說道:“公子,我這是再給我徒弟抄我鐵臂門的修煉心法呢。”


    董平微微一怔後道:“徒弟,怎麽回事兒,說來聽聽。”


    林三川聽罷,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董平。董平聞言點頭道:“若是真照你所說,那孩子倒真是個不錯的苗子。怎的,你就打算給他留本心法讓他自己修煉?”


    “等我們在成都安定下來以後,我便經常乘船來看看他就是,反正兩地離的又不遠。”林三川笑道。


    董平道:“若他是剛開始習武,那你還是將他帶在身邊的好,莫讓他走了歪路。”


    林三川搖了搖頭:“說實在的,我也想將元生帶著,但他若要是走了,家裏隻留他娘一個人,難免會遭人欺負。”


    董平聞言微笑道:“你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往,感同身受吧。”


    林三川的手微微停頓了片刻後,苦笑一聲道:“現在這年頭,窮人是各有各的難處,但大抵都差不到哪兒去。”


    董平聞言,忽而打趣道:“聽你說,你那徒弟的娘親姿色倒是不錯,你倒不如將她給娶了,給他們娘倆一個依靠。”


    林三川聞言,罕見的沉默起來,過了半晌,他苦笑一聲後淡淡道:“我林三川怕是一輩子都娶不上那麽好的女人。”


    董平聞言,忽的放聲大笑起來。眾人聞聲,都向他看去。董平足足笑了小半個時辰,最後他捂著自己的肚子,對林三川說道:“三川,你莫要自我貶低了。我敢說,像是你這般能給人依靠的男人,世間可是少有。”


    聽得董平的話,傅母也幫起腔來道:“是是是,三川兄弟除了有些丟三落四的毛病,別的地方倒是好的很。跟大姐說,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大姐給你說媒去。”


    “行了,娘。你可別攛掇著給別人說媒了,你說的親事有十家,但不成的有九家。”傅康川提溜著幾個油紙包從外麵走了進來。


    “那不是還成了一家麽?”傅母瞪了傅康川一眼後不悅的說道。傅母說罷,眉頭緊鎖了起來,她對旁邊的冷飄飄竊竊私語道:“你瞧,那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專愛勾搭男人的殷狐狸。”


    冷飄飄抬眼望去,隻見得一個身著樸素,但足夠嬌豔動人的女子從遠處走了過來。


    冷飄飄微笑道:“姐姐,你都沒跟人家有交集,怎就說人家是愛勾搭男人的狐狸。”


    傅母道:“別人都這麽說,誒,這殷狐狸怎的往我家來了?康川,你去將她攔下來,莫要讓她進咱們家。”


    傅康川瞥了傅母一眼道:“我才懶的管你們那婦人的事兒。”說罷,傅康川看向董平道:“董大哥,我買了些肉食回來,一會兒咱們喝兩杯。”


    董平站起身來道:“好嘞!”說罷,董平又回頭看向林三川道:“三川你瞧,來了個漂亮女人。”


    林三川放下筆抬頭一看,便驚呼道:“怎的是殷大妹子來了。”


    董平見狀大笑道:“你瞧,人家這可是自己找你來了。得嘞,我這便挪挪屁股。”說罷,董平站起身,便攔住走過來的傅康川道:“走,咱們去喝兩盅。”


    殷素閣款款的朝傅家走來,她的手中還捧著一個有些破口的瓷碗,那碗口用苫布蓋著。


    她走到傅家門口便停了下來,對裏麵輕聲說道:“大姐,林三川可住在這裏?”


    傅白了殷素閣一眼後,不冷不熱的說道:“你找林兄弟做什麽?”


    殷素閣正欲開口說話時,林三川便從屋中闖了出來。他兩步來至門前,忙不迭的對殷素閣說道:“在呢在呢,大妹子,你來做什麽?”


    殷素閣微笑道:“元生一直吵吵著說要來給林大哥送份拜師禮,奴家家貧,也不曉得送些什麽,便將家中的那隻雞宰了,燉碗湯來送給林大哥。”


    林三川聞言,便將那苫布撩開了,一瞧那碗裏滿登登的雞肉便笑道:“大妹子,可真是讓你破費了。”


    “這算什麽,隻要林大哥不嫌棄便好。”


    林三川接過那碗後,便道:“大妹子,你進來坐坐。”


    殷素閣看了一眼滿是不快的傅母便笑道:“不用了,村裏人說一會兒要刮風,我得趕緊回去,將那衣服給收了。”說罷,殷素閣轉身就走。看著殷素閣遠去的背影,林三川仿佛是有些癡了。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聞一聞那碗裏的雞肉,憨憨的笑了起來。


    旋即,林三川便滿臉亢奮的轉身又朝屋子走去。待他經過傅母時,一盆涼水卻朝他潑了下來:“三川兄弟,可別怪大姐沒告訴你,那女人的來曆可不正的很。”


    林三川聞言微笑道:“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這時,董平端著酒杯從屋裏走了出來,他看向林三川笑道:“我這擱著一間屋子便聞見香味兒了,三川你莫不是要吃獨食?”


    林三川笑道:“對不住了公子,今天我還真是要吃獨食。”說罷,林三川便將一個雞腿塞進了嘴裏,邁步走進了屋子,又坐在那小板凳上開始寫起心法。


    董平見狀笑了起來道:“混蛋。”


    且說此時的千裏之外,一山丘之上。


    “小蝴蝶,我若是突然在他麵前出現,他定會以為我在跟著他,那肯定是羞死人了。倒不如我就這般跟著他,等到一座鎮子時,再突然出來。然後驚詫的告訴他,說怎麽在這裏碰見了,我是來買好看衣裳的。”姑娘說罷,她指尖的那隻藍色蝴蝶便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蜂蜜橘子雙手托腮,望著山丘下的那座驛站,輕輕的笑了。


    “我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蜂蜜橘子喃喃自語著,忽而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蜂蜜橘子猛的回頭看去,隻瞧得一個麵色鐵青的斷臂紅衣小童正呆滯的望著她。


    蜂蜜橘子嚇得是一聲大叫,便要逃。她現在終的是明白,以前被自己嚇到的人有多害怕了。


    但被那紅衣小童按著肩膀,蜂蜜橘子是怎的掙紮都動彈不得。忽而,一個老嫗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她看著滿是驚恐的蜂蜜橘子笑了起來道:“不錯,倒是個美人。”說罷,她猛然便閃身過來,伸出一手就朝蜂蜜橘子的脖子上掐去。


    黃單搖了搖頭道:“至於是誰殺的人,我便不曉得。你要想知道,可以去百裏以外的下一家驛站。對了,這是之前從嶺南送往蜀中的一封書信。”


    竇懷生接過那封泛黃的信紙,展看一瞧,隻見上麵隻寫著七個字。


    “無恙,勿念。”


    落款是,薛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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