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年前,劍墟,山河巨劍之上。


    一白須老者看看左右盤坐著的兩名中年男子,一人生的清秀,一人生的陽剛。白須老者忽的笑了起來,說道:“許還,東野,你們修煉的如何了?”


    清秀模樣的中年男子先道:“回陛……”白須老者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道:“回劍主,學生隻差一步,便可窺得破天之境。”


    白須老者微笑,曰:“善。”


    陽剛模樣的中年男子道:“學生不才,方初窺門徑。”


    白須老者笑道:“有的是工夫,無須著急。”說罷,老者站了起來,俯瞰眼下的錦繡江山,感歎道:“許還,東野,我想拜托你們兩人一件事。”


    李東野忙道:“請盡管吩咐。”


    許還沒言語,他在垂泣,他曉得,這位一手平定了天下,締造了大宋江山的蓋世君主,後又創立劍墟,穩定了大宋氣運的絕世高手,終於要到了離去的時候了。


    白須老者微笑道:“這天下,我始終還是放不下。西北虎狼雖如今尚在繈褓,但以後必將是我大宋勁敵啊。所以,我想拜托你們,在你們修煉至大乘前,替我鎮守大宋西北,作為我大宋的第一道屏障。”


    許還道:“臣自當盡忠職守!”


    李東野道:“臣萬死不辭!”


    白須老者笑道:“好。有你們三個替我守著,我便放心了。”


    李東野蹙眉道:“還有一人是誰?”


    白須老者微笑道:“你們不必多問了,他在替我守著皇宮,守著那群子孫呢。”說罷,老者憑空一拿,一個錦盒跟一根拂塵便被其從劍下的黑水潭裏取了上來。老者把錦盒交給許還,把拂塵交給李東野,道:“西方毛古小鎮,北方天礙山便是你們各自的歸處!”說罷,老者大笑一聲,縱身躍下巨劍,飄然而去。


    許還跟李東野在垂淚,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老者的姓名。


    他叫,趙歸印。


    ……


    ……


    許東芝醒了,已是晚上,那個男子已不知去哪兒了。許東芝低著頭,低吟幾句,便站起身子,昂首闊步的出了山洞。洞外的風很寒,空中的那輪藍月更加詭異。許東芝感覺很冷,她抱著胳膊,彳亍著往山下走去。


    “他去哪裏了,我又該去哪兒呢?”


    忽的,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們等好久了。”


    許東芝抬頭看去,不知何時,她已回到了臨安,林三川笑著站在她麵前。許東芝也笑了起來,道:“好,孫兒還是蠻乖的,走咱們去找那東野老……”許東芝瞟了眼一臉尷尬躲在林三川身後的漉竹,頓了頓道:“去找東野老道!”


    今日便是東野道人的散功之日。


    東野道人在閉關前,會在地宮內填上三千斤朱砂,朱砂有儲藏真氣的功效。東野道人如今已行將腐朽,而他體內的龐大真氣就如同一座龐大的山巒,時時刻刻把東野道人壓的喘不過氣來。殊不知,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對於東野道人來說,卻是巨大的負擔。


    東野道人若想延續壽命,就必須先把一身功力散去,參悟新的境界。而在參悟成功後,東野道人便會施展鯤鵬總略,把儲藏在朱砂內的真氣重新納入體內。而這朱砂用過一次,便失去了效力,下次閉關需得重新采辦朱砂。加上東野道人如今閉關的次數愈發頻繁,這朱砂的需要,唯有大國可以滿足。


    漉竹走的很輕快,很欣喜,這讓常人見了頭痛的榕樹林,對於她來講,卻是輕車熟路。在她的帶領下,許東芝等人很快就來到了地宮入口。


    許東芝忽然道:“小妮子,怎的一路上也沒瞧見個你的同門?”漉竹一怔,蹙眉道:“我隻關心自己的事,卻忘了今日是師父閉關的要緊日子,師兄弟們應該在給師父他守關呢。前輩,我們還是先走,等改日再來。”


    許東芝微笑道:“來都來了,還走什麽。”說著,許東芝給林三川使了個眼色,林三川會意,笑道:“奶奶,我看漉竹道長說的有道理啊,不如咱們……”


    “嘭!”


    林三川趁漉竹在專心聽自己說話時,一掌擊在她的後腦勺,打暈了她。許東芝微笑道:“孫兒,做的漂亮。”林三川笑道:“是奶奶指導有方。”


    許東芝沉下了臉,凝重道:“這東野老狗手下的一幫弟子可都不是泛泛之輩。孫兒,一會兒下去了,你便用奶奶教給你的功夫跟他們周旋,雖隻須你抵擋個彈指的工夫,但還是會有喪命之危。你若是現在後悔,還……”


    “奶奶,快下來!”


    林三川仿佛沒聽許東芝說話,他已經把地道的入口給打開了。不知怎的,許東芝的眼眶一紅,她趕忙扭過頭,淡淡的道:“好,咱們走。”


    走在陰暗的地道裏,許東芝的神思不禁恍惚起來,她想起在那白帝城下,她的爺爺許還曾與一神秘高手有過一招的爭鋒。就是那次過招之後,許還便一度沉淪,不禁放棄了尋找下一任的毛古鎮主,本已岌岌可危的身子也徹底崩塌。但他在死之前,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放棄毛古小鎮,於是他逆轉鯤鵬總略,強行把自己的一身功力傳給了許東芝。許還在死之前,念的最後一個名字,是李東野。


    許東芝自小被許還收養長大,二人的雖不是親爺孫,但感情更甚。許東芝豈是會安分待在小鎮裏的人,於是她安葬完許還後,便下了山,去尋李東野報仇。不錯,她來臨安的目的,隻是來報仇。她的爺爺,也早就死了。


    在要踏出地道時,許東芝忽然想起了那個男人,她終於記起了那個男人是誰。


    林三川的手心已全是冷汗,在要出地道時,他忽然停了下來,他調動起全身的真氣,隨後不再猶豫,如同猛虎般的衝了出去。


    但下一刻,他卻愣住了。


    他瞧見了一地的屍體,跟一鼎被朱砂淹沒的巨大丹爐。丹爐上還盤坐著兩人,一老道,一中年道士,這兩個道士的雙掌打在對方的胸膛之上,像是被凍僵了般一動不動,就那麽詭異的僵持著。許東芝也看到了這一幕,她也怔住了。


    忽的,那老道淒慘一笑,語氣悲愴的說道:“三百年來,此時此刻,為師最孤獨啊!”說罷,老道雙掌往前一推,那中年道士便滾下了丹爐,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地,像是死了。那老道也如同失了全身力氣一般,身子往後一仰,直挺挺的滾下了朱砂小山。


    許東芝登時醒過味兒來,厲喝道:“老狗!拿命來!”說罷,她奪身朝那老道衝去,林三川隨後跟上。


    那老道便是東野道人,他現在七孔流血,顯然隻剩一口氣了。林三川停了下來,他瞧著麵前的朱砂小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抓了一把朱砂,仔細瞧了瞧,搓了搓,豁然道:“奶奶!這哪裏是朱砂,明明是蘸了豬血的紅沙子!”


    許東芝冷笑道:“這老狗一生作惡多端,到了卻被自己的人給坑了,真是因果報應,老天有眼!”


    東野道人此時已奄奄一息,他看著緩緩走到自己麵前許東芝,輕聲道:“你就是許還的弟子吧?”


    許東芝本要一掌砸在東野道人的頭頂,但她忽的停了下來,直視著東野道人,微笑道:“不錯,我今日就是要來為爺爺報仇的!”


    東野道人淒然笑道:“好啊,許還收了個好徒弟,他比我強。我這個叛師之人,最後也落得個被弟子所叛的下場,天道輪回啊!來吧,孩子,動手吧。”說罷,東野道人閉上了雙眼。許東芝一掌落下,但她的手在離東野道人的頭頂隻有半分距離時,卻忽然停了下來。林三川問道:“奶奶,怎的了?”


    許東芝淡淡道:“他已經死了。”


    但大仇得報後,許東芝卻沒有感到半分釋然,她感到很難受,就像是一個呼之欲出的噴嚏突然偃旗息鼓。


    這時,那倒在地上的中年道士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的站了起來,林三川心生警惕,趕忙擺出架勢準備大戰一場。但這中年道士卻連瞧都不瞧兩人一眼,他眼神渙散,癡狂的大笑道:“我成仙師啦,我成仙師啦!”說著,他踉踉蹌蹌的跑出了地宮。許東芝又瞧了東野道人一眼,轉身欲走。林三川忽瞧見從東野道人的懷裏滑出來一本書,林三川好奇的拿書一觀,隨即笑道:“奶奶,這東野道人還真是個好師父,這日日講經教學,從未缺席過……”


    “別說了!”


    許東芝一聲大叫,把林三川嚇呆在原地。林三川看向許東芝,隻見她抱著身子,很是無助的蹲在地上,喃喃的道:“別說了……別說了…就當我大醜得報了吧……”


    忽的,許東芝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去。林三川喊道:“奶奶,你做什麽去!”許東芝道:“辦一件早該辦的事。”


    ……


    ……


    大內,金鑾殿


    隱隱約約的瞧見那龍椅上坐著一個人。


    忽的,聽見那人淡淡的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提著個燈籠走了進來,燈光照亮了她清麗的臉龐,也照亮了龍椅上的那人,是趙篆。


    女子微笑道:“秦中徽死了。”


    趙篆微笑道:“秦蔣都死了,這廟堂也該輪到你們做主了。”


    這時,又有兩個男子走了進來,一中年,一青年。中年男子笑道:“陛下這是什麽話,廟堂之主永遠都是陛下,微臣自當盡心輔佐陛下。”


    趙篆問道:“仙師去哪裏了?”


    女子笑道:“他說要去做一件事,過會子才能來,但他不來的話,不是更皆大歡喜麽?”


    趙篆蹙眉道:“什麽意思?”


    女子微笑道:“誰讓仙師愛喝茶,奴家便在他喝的茶裏下了些名貴的藥材,隻要仙師一運功,他的腦子便會被衝壞。”


    趙篆道:“姑娘好厲害,若你不是女子的話,這天下就該你來坐了。”


    女子咯咯笑道:“奴家隻是想當個出謀劃策的謀臣,卻沒想到接連找了幾個主子都是酒囊飯袋,沒辦法,奴家也隻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趙篆微笑道:“現在仙師不在了,三位孤身闖入大內,難道就不怕朕設下埋伏,殺人滅口麽?”


    女子搖頭道:“百害而無一利。不管陛下曾經是誰,陛下現在就是陛下。奴家等人也是這麽想的,現在蔣秦已死,難道陛下就看不出奴家等人的用處麽?況且……”女子打了個響指,二三十人就從這金鑾殿的各個角落裏閃了出來。趙篆眉尖微蹙,女子微笑道:“況且我們不介意再換一個皇帝,但陛下大可不必擔心,虞環子是要操控陛下,而我們隻是想與陛下合作。”


    趙篆笑了,點頭道:“姑娘是聰明人。”


    女子笑道:“陛下也很聰明。”


    中年男子冷眼旁觀著,忽的,他開口道:“這次也要多虧柴關山沒出來攪局,反倒還幫了咱們一把,說起來咱們還要謝謝他。”


    女子笑道:“他這個人最愛自作聰明,但他卻不知道,他自始至終都是咱們手裏的一顆棋子。他自以為換了一張臉,又繼承了蜀中王的勢力,便能跳出棋盤了,但他卻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這咱們的計劃之中呢。說起來,爹爹,這還要多虧你尋來的那位高手,竟然有一手起死回生,改頭換麵的換心換臉絕技。”


    中年男子微笑道:“隻能說是天助。”


    中年男子話音未落,就聽殿外有人笑道:“怪不得進北莽的路有很多條,你哪條都不走,非要選戍北城。怪不得我隱藏起來的身份,對你們來說,卻是一目了然。”


    眾人回頭看去,隻見柴關山穿著一身寬大的玄色袍子,腳踩階梯,緩緩的走將上來。最後,他在殿門前站定,用目光掃過麵前的眾人,微笑起來。


    忽的,那年輕男子瘋狂喊道:“你們答應過我,要置他於死地!為何,為何他還活著!”


    柴關山微笑道:“劉夫堂,劉先生,害死結發妻子,該當何罪?”


    劉夫堂喝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夫人的!若不是你,我怎會裝瘋賣傻!我若不裝瘋賣傻,我夫人又為何要帶我去尋醫問藥。若我夫人不帶著我跋山涉水,又如何積勞成疾,病入膏肓,不治身亡!”


    柴關山淡淡道:“你明明可以製止你夫人,為何還要對其放任自由呢?”


    劉夫堂眼神飄忽,囁喏的道:“我怕……我怕她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


    “啪!”


    中年男子一掌拍碎了劉夫堂的頭顱,微笑道:“殘害結發妻子,該死。”


    柴關山笑道:“想不到出了名的老實君子段清流,不光城府深遠,一身武藝,也非同凡響。”


    段清流此刻的臉上哪裏還有平日裏的那幾分怯懦,全然被狡獰跟奸詐占據了。柴關山搖頭道:“也是我太笨,一個老實的段清流,又怎能生出滿肚子花花腸子的段雲樓,段小姐呢?”


    女子襝衽行禮,嫣然笑道:“奴家恭迎總舵主蒞臨。”這女子,赫然就是段雲樓!


    柴關山笑道:“現在的總舵主,應該是段小姐了吧?”


    段雲樓掩麵笑道:“姐夫,這話是怎麽說的,你把覆族交由我打理,我自當盡心了。”


    柴關山蹙眉道:“但我不明白,你是如何躲避了韓太忠跟宮芮的監視,在北莽跟臨安之間自由行動的。”


    段雲樓微笑道:“這還不容易,舵主把他們當手下,而奴家把他們奉為上賓。”


    柴關山點點頭,又看向了龍椅上的趙篆,淡淡道:“聽你們說想換個皇帝,不如這個皇帝讓我來做如何?”


    趙篆聞言身子一僵,大喝道:“二位愛卿,還不把這個逆賊給朕拿下!”


    段雲樓身子一軟,雙臂摟住柴關山,把下巴搭在他的肩頭,癡癡笑道:“總舵主,這恐怕不行,你是個早該死的人了,你現在最好去死才對。”


    柴關山微笑道:“這說的也是,但諸位可以朝外麵瞧瞧。”


    段雲樓斜眼一瞧,登時怔住了,她隻見在遙遠的城外,一排排的煙花正有規律的爆炸升起,渲染了整個天空。段雲樓卻瞧不見煙花的美麗,她顫聲道:“你何時把蜀中王的軍隊掉到臨安的!根據我的情報,蜀中王的軍隊可一直都處在按兵不動的狀態!”她認得,這是蜀中王軍隊用來傳代信息的訊號。因為蜀中軍隊常年在南域征伐,而南域又多瘴氣濃霧,用煙花傳達消息,比較顯眼。


    柴關山道:“但你們卻沒有注意,近日來進城的人明顯多了起來,你們會施展障眼法,難道我就不會麽?你們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然後我手下的人馬便會殺入臨安,屠城。待明日朝陽升起,天下不知會有幾人稱王,幾人稱帝,難道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


    段雲樓鬆開了柴關山,往後退去兩步,連忙對段清流使眼色。卻不成想,段清流已跪在地上,恭敬的道:“這天下本來就該是柴家的,現在隻是物歸原主而已,陛下,請登基吧。”


    柴關山微微一笑,緩緩的向龍椅走去。趙篆已縮成了一團,他嘶吼道:“這是我的皇位,誰都不能奪走!”


    柴關山連瞧都沒瞧他,一把抓起他的脖領,便把他扔了下去。眼看著柴關山就要坐在龍椅上,段雲樓是一臉的焦急,反觀段清流眼裏,卻是狂熱的期許!柴關山沒坐下去,他又立了起來,段清流迫不及待的喊道:“陛下


    ,您登基,您登基啊!”


    柴關山微笑道:“我從前在一條大江下碰到過一位前輩,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我覺得很是有趣。而最近,我的一位朋友,也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同樣有趣。我打算把這兩個故事揉一揉,講給二位聽,望二位莫要嫌煩。”


    段清流連聲道:“陛下,您快些登基!”


    柴關山卻已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話說在金陵鷹門下,蟄伏著一位擁有千年道行的不世高手,按理說,憑他的修為,早該飛升成仙了。但卻沒有,終其原因,是因為他所修煉的功法,乃是的逆天邪術。修煉此功法,雖能讓人的修為一步登天,但卻無法成就大道,而且日日都要飽受非人的煎熬。於是這位前輩就想了個法子,他想扭轉這天地氣運,強行逼出天闕。於是他便把經過那條江麵,自己覺得能改變氣運的人引入江底,傳其本事,助其成就大業。他這法子雖笨,但卻撈到了一條大魚。他其中的一個弟子真的改朝換代,做了皇帝。”


    段雲樓蹙眉問道:“那你說的那位前輩,可飛升了?”


    柴關山嗤笑道:“他怎麽知道,在此之前,這天下戰亂不休,日日都在改朝換代,天下間的那點氣運早就被糟蹋幹淨了,這次改朝換代,能頂什麽用。”他頓了頓,接著道:“後來那當了皇帝的年輕人也感受了這功法的弊端,他這權禦天下的日子過慣了,便想著飛升成仙。但他也曉得,自己越修煉,越成不了仙。最後,他想到了跟那位前輩一樣的法子,改朝換代,推翻自己的王朝。”聽到這裏,段雲樓不由得冷笑一聲,好似在笑柴關山異想天開。


    柴關山笑笑,接著道:“為了朝天闕,他可是廢了不少心思。他先是創立了一大門派,穩固己國的氣運。待天下各處氣運逐漸回歸原位後,他又把自己修煉的功法傳給了自己的兩個手下,並假仁假義的讓他們替自己鎮守己國西北兩方的關隘。但修煉這個功法會是怎樣一個下場,他自己是深有體會,他清楚,自己的那兩個手下意識到受騙以後,會是怎樣一個後果。結果也如他所料,北方關隘大開,敵兵入境,但他親手締造的這個國家還是頑強的很,卻是沒有就此覆滅。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後來他尋到了一個自己覺得能扭轉氣運的人,於是他想盡辦法將其逼到絕路,培養他對這個國家的仇恨。沒讓他失望,那個人現在就要坐皇帝了,就要改朝換代了。”說罷,柴關山看向段清流,微笑道:“朕現在是該叫你段清流,還是趙歸印,亦或者是劍墟始祖,又或者說是守天下的第三人?”說到這裏,柴關山忽的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


    段雲樓怔怔的看向段清流,顫聲道:“爹爹……您是我爹爹麽?”


    段清流的目光此時全放在了柴關山身上,突然聽得段雲樓一問,隨意回道:“自然是,但我的後輩不知有多少,你著實無關緊要!”說罷,段清流,不,是趙歸印。趙歸印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咆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一語未畢,金鑾殿內突然狂風大作,肉眼可見的氣運大漩渦以柴關山為中心,朝四麵八方席卷而去!趙歸印狂笑道:“來了!來了!”驀的,他回頭望去,隻見在遙遠的城外,一道巨大的宮門緩緩的升上了中天,遮擋住了那輪妖冶的月亮。


    “三百年啦,三百年啦!我要成仙啦!”


    趙歸印說罷,縱身越出金鑾殿,朝那天闕飛去。柴關山驀的一凜,他將大袖一揮,喝道:“去!”


    倏地一下,兩根人棍竟從他的袖口中飛了出去,向著趙歸印追趕而去。這兩人赫然是沈混沌與孫窮奇!


    孫窮奇大笑道:“好小子,你說的沒錯,這可真是塊肥肉!”沈混沌嬌喝道:“老混蛋,莫要輕敵!”孫窮奇笑道:“沈妹子,你也太小瞧我了!”說著,孫窮奇那沒有四肢的身子竟格外靈敏的在空中轉了個圈兒,陡然加速,一嘴就咬在了趙歸印時左肩上。趙歸印的速度一緩,沈混沌見勢也咬了上去。趙歸印目光炯炯,他冷笑一聲,竟將全身的真氣如同泄洪一般的放出,他嘶啞道:“吃吧,吃吧!我馬上就要得道成仙,這臭皮囊就留給你們!”趙歸印是何等修為,一身的真氣如同汪洋大海,不可測其深。孫窮奇跟沈混沌隻是吸食了片刻,便全身鼓脹,再也支撐不住,隻得鬆開了趙歸印任由他離去。柴關山一怔,他沒想到,自己預備的這殺手鐧,對於趙歸印來講,就如同兩隻蚊子,不值一曬。


    但這時,一人一劍卻陡然衝天而起。


    趙歸印感受到了背後升騰起了鋒利劍意,那是一柄足以殺死他的劍。他不由得把速度提升到極致,但那劍客卻窮追不舍。他挽了一個又一個劍花,竟當空在趙歸印的身後施展起了淩遲酷刑。趙歸印感受到身上的肉一片片的脫落,他不痛苦,反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意,終於,終於要擺脫這幅讓他備受煎熬的臭皮囊了!


    隻差一步,就可撞入天闕。


    劍客收劍,他已經不需要再揮劍了,因為趙歸印此時隻剩下了一個頭顱,一幅骨架,跟掉在骨架上的五髒六腑。但趙歸印還沒死,他的眼神狂熱,他馬上,就能成為於天同壽的神仙了!


    “撲哧”


    趙歸印一頭紮破了天闕大門,但轉瞬,趙歸印的眼神又陷入了迷茫,他心道:“原來,這仙界與人間也沒什麽兩樣。”終的,他閉上了雙眼,往下墜去。


    吳公公心中鬱悶極了,他沒想到駙馬爺交待給他的美差竟然是當孩子王,不僅要帶一群孩子放煙花,還要帶他們放起一個巨大的風箏。吳公公累壞了,他解開衣衫,用手帕給自己扇著風,他喃喃的道:“可累死咱家了。”


    但轉瞬,他的眼前就是一黑,有什麽東西掉到了他的臉上。吳公公把自己頭上的異物扒下來,一瞧,花容失色,當場暈了過去。


    那是一幅腸子,血漬呼啦的腸子。


    金鑾殿裏


    柴關山呢喃道:“他應該死了吧,董平,你的仇,得報了……”說罷,柴關山離開了龍椅,走到殿下,他看著宛如失去了魂靈的趙篆跟段雲樓二人,沉聲道:“跪過來。”


    他二人怔了一會兒,旋即卑服的跪伏在了柴關山的腳下。柴關山一腳踩在趙篆的背上,一腳擦在段雲樓的手上,淡淡道:“以後,你還是這大宋的皇帝,但你得叫我陛下,叫一聲來聽聽。”


    趙篆顫抖道:“陛…下……”


    柴關山笑了,他又對段雲樓道:“以後,你就是覆族總舵主,但你……”


    段雲樓是個聰明人,柴關山一語未畢,她便搶道:“舵主!”


    柴關山往殿外眺望過去,那輪藍月忽的變的赤紅。與此同時,天地間氣運狂轉,在九天雲端,一道恢宏古樸的大門終於露出了它的真正麵目!


    那,是天闕!


    霎時,無數道流光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朝那天闕蜂蛹而去,其中有一道赤紅色的流光格外凶猛。那道紅色流光,來自鷹門,來自江下。


    驟然,天雷大作!


    今夕,朝天闕!


    。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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