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那女子的軟言歉意,趙明德依舊神色戒備,冷哼一聲,回應道:“若是朋友,冒失些也無妨,若是仇寇,再冒失些也無懼!”


    那女子好像根本沒察覺趙明德話中的冷硬,依舊掛著笑意:“自然應如此,在下李錦,與諸位交個朋友如何?要是諸位不同意,風大雨大,我可要出去淋雨了……”


    趙明德剛要責問幾句,宗澤卻暗中拉扯他的衣角,給趙明德傳遞一個稍安的眼神,然後走出幾步,朗聲道:“山洞本是無主之物,況且這般寬敞,我們怎會占著?姑娘隻管躲雨罷了。”


    李錦忙道:“如此多謝!”然後又帶著一絲不好意思,說道:“隻是……我們尚有幾人未到,我已經給他們留下了記號,等下怕是要叨擾到諸位了。”


    宗澤難得地說了句趣話:“無妨,隻要人別多到擠不下就行。”


    李錦卻當他是認真的,忙擺手道:“不會人多,還有我弟弟,一名侍女,一名護衛,總共三人。我弟弟不小心走失了,我侍女帶著護衛在找他回來。”


    宗澤說:“天黑又下雨,可要趕緊找回來才行。”


    又對眾人揮了揮手,示意該睡的繼續回去睡了。隻是本來就不是很遲,又有可瞧之人,宗秀幾人又怎麽會乖乖回去?宗澤也不以為意,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李錦來烤火暖身,畢竟她過來的晚,還是在外麵稍稍淋到了雨。


    大家圍坐在篝火旁,互相通報了姓名,那個將宗四打飛的中年文士喚做樂清平,是李錦的護衛。


    宗澤奇聲問道:“清平兄武藝高強,竟是姑娘的護衛,想必姑娘家必定富貴異常。”趙明德知道宗澤想先探探對方的底細,畢竟來的這麽古怪,所以剛剛被宗澤一扯衣角,也就沒有多餘動作了。他知道自己不善於掩飾,所以都由宗澤問話。


    “還好。”李錦答道。


    宗澤又問:“我看姑娘落落大方,沒有一絲商賈氣,應該是官宦之後吧?”


    李錦笑道:“算是吧。”


    “姑娘是哪裏人?”


    “中都。”李錦有問必答,幹脆異常。


    宗澤訝然道:“那就是來自京官大戶了,沒想到能在偏遠深山見到,真是失敬。”中都是大唐國國都,離這裏有千裏路程,怪不得宗澤驚訝。


    李錦卻突然說道:“沒什麽好失敬的,今天不能碰到,隔幾天也會碰到的。”


    “姑娘這是何意?”


    “山城趙家,穀城宗家,在修真界算不上名號,在世俗武林中卻是當之無愧的豪強。你們是否知道……你們那張地圖可是我故意安排人讓你們得到的。”


    李錦倒是坦誠,像是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宗澤卻大失驚色:“什……什麽地圖?”


    李錦依舊神色平靜,語調中卻透出一絲狡黠意味:“就是大唐國太祖皇陵位置圖啊,你們拿了地圖,現在不是趕去盜皇陵的嗎?聽說皇陵中奇珍異寶無數,拿去變賣了,換幾個宗派名額的進山費不是綽綽有餘?”


    宗澤站起身來,怒道:“休得胡說!”


    趙明德一直在邊上聽著兩人的對話,這時也顧不上裝沉默了,“錚”的一聲拔出劍來:“是又怎麽樣?與你們有何關係?”眼神暗暗轉向趙明義,宗四等人,準備己方趁人多,暴起滅口了。


    那叫樂清平的中年文士拔劍擋在李錦的身前,卻被李錦輕輕推開,對著宗澤說:“諸位這是做什麽?我既然送了地圖給你們,還怕我拿回來不成?”


    宗澤冷聲道:“姑娘裝神弄鬼,究竟是何人?”


    李錦還未答話,洞口傳來一聲呼喊:“殿下!逆賊已經引開,屬下尋回六皇子,平安歸來。”


    “殿下?”


    “皇子?”


    宗澤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樂清平卻冷哼一聲,替李錦回答道:“站在你們麵前的,便是大唐國的長公主殿下,外麵還有大唐國的皇子,現在可以談談了?”


    隨著聲音傳來,洞口又進來三人,一人是錦衣華服的青年,年紀大約十七八歲,麵貌俊秀,不過神色慌張,像是驚嚇過度。另有一名俏麗的小丫頭,綠衣長褲,手握寶劍。還有一人身著勁裝,腰背寬闊,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有神,一看就知道橫練功夫了得。


    三人都沒有躲過這場大雨,渾身被淋了個濕透,雨水現在還順著衣物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顯得頗為狼狽。


    宗澤說道:“想必這就是李姑娘所說弟弟,侍女跟護衛了?”


    樂清平糾正道:“該稱呼為長公主殿下,皇子殿下。”


    宗澤還未開口,趙明德就忍不住諷刺道:“皇子這副落湯雞模樣倒是讓我們這些小民增長了見識,真該道聲謝!”


    “你!”樂清平聽見這種言論,當場就要動手,李錦又攔下他,說道:“趙先生說的也是沒錯,落難之人,倒是給大唐皇室丟臉了。”


    宗澤道:“姑娘見諒,在下幾人本就是山野邊民,一心習武修道,難免禮數不周。不過在這邊陲之地,深山大林之中,卻能碰見公主、皇子,恕在下難以釋疑。”


    趙明德插嘴道:“這自稱公主的還說要指點我們去挖她祖宗墳墓呢,你說可不可笑?”


    麵對宗澤跟趙明德言語中透露出的不信任,李錦卻顯得不慌不忙,緩聲道:“幾位可願意聽個故事?”


    這就是要開誠布公了,或許最近一段時間的怪事也能有個答案,宗澤說道:“願聞其詳。”


    趙明德哼了一聲,臉色不善,不過也是同意了。


    “那可否先容我弟弟幾人也過來烤火,雨水濕冷,貼在身上難受得緊,我弟弟身子弱,也怕他感染風寒。”


    到了這個時候,宗澤自然不會反對,甚至還讓人準備了幹淨衣服,讓他們去篷帳裏換上。另外支了個架子,濕衣服就晾在上邊。


    那名俊秀少年叫做李羨,跟趙書成身量差不多,就穿了趙書成帶來的換洗衣服。侍女喚做竹兒,穿了趙靈萱的衣裳。那護衛名叫樂照,是樂清平的胞弟,身形有些高大,趙明德的衣服穿上身還顯得緊,不過也將就了。


    等眾人坐定了,李錦也就開口了:“為了給諸位安心,首先我要說的就是,諸位手中的那份皇陵位置圖是真的。”


    趙明德冷冷地說道:“真想給我們安心,還是說說長公主殿下為什麽會讓我們幾個外人去盜你們祖宗陵墓為好。”


    李錦說道:“也好,先生可知道如今中都形式?”


    宗澤說道:“邊野之民,不關心朝中大事。”


    “那我便說了罷。年前我父皇突然一病不起,如今更是神誌不清。國君病危,皇子眾多,卻沒有定下誰為太子,朝中形勢微妙……”


    宗澤皺眉道:“長幼有序,自然是年長者為太子。”


    “宗先生說的是,不過朝臣還未商議定誰為太子,卻有人在這時候出來攝政監國了。”


    “那是何人?”


    李錦說道:“我皇叔,秦王殿下。”


    趙明德說道:“這不是很好,國家沒人做主,你叔叔出來幫襯一把,也無不可。”


    宗澤卻想的更多:“藩王不是應該在封地的嗎?沒有詔書又怎麽能夠進京監國?”


    李錦的聲音也冷了下去:“因為……他是在十萬邊軍的擁護下進京的。朝中大臣在擁立太子問題上爭爭吵吵,當秦王的兵馬抵達京郊時,一個個卻都鴉雀無言了,甚至有人半夜就去開了城門,真是國家棟梁。”


    一直表現從容平淡的李錦在說出“國家棟梁”時不自覺加重了音,顯然對這些明著滿口忠君之言背地裏卻做小人行徑的大臣是真氣極了。


    宗澤勸慰道:“既然已成事實,長公主氣也無用,又何必徒勞。”話外的意思卻是,本來皇位就落不到公主頭上,就算是秦王當了皇帝也是李姓,你還照舊當你的公主,享著榮華富貴,找人盜皇陵又不知是為何?


    李錦心思聰慧,哪能不明白宗澤的意思,她苦笑一聲,道:“說起來讓先生見笑了,我是……真的害怕了。當時爭太子位時,還有八位皇子,秦王監國後,沒到一個月,就有兩位皇子生了怪病暴斃而亡,一名皇子溺水,一名皇子上吊。”


    說到後麵的時候,李錦臉色微白,接著說道:“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秦王分明沒想給我們這些人活路。李羨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我也怕皇子死完了終究會輪到公主,便帶著弟弟偷偷跑出中都。”


    李錦接著說道:“樂家原本也是修仙世家,後來沒落了,跟山門也斷了聯係。沒了進山的門路,便定居中都,一直為皇族做事。我因為自小就對修仙感興趣,便向父皇要了他們做為護衛,這次逃出中都也多虧了他們一路護送。”


    宗澤雖然驚駭於秦王的肆無忌憚,連皇子都殺得這麽不加掩飾,但還是更關心自己的事情,便開口問道:“長公主是如何知道我們的,又為何讓我們得到地圖?”


    李錦道:“先生想必是知道,皇宮中有不少不能為外人言的……”李錦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總之,真要有心查一些事可不難。”


    宗澤目光突然變得不善,說道:“我是知道朝廷眼線遍布天下,皇宮中典籍眾多,要查幾個沒落家族不是難事。可在下更知道皇宮中有皇族供奉存在,其中不乏凝元境修真高人,一聲令下,縱使十萬軍中,取敵人首級又有何難?區區秦王又怎能為所欲為?”


    李錦幽幽歎息道:“先生所知不少,可先生是否清楚,皇族供奉隻聽皇帝一人號令,如今父皇神誌不清,又有誰能請的動這些前輩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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