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錦一提點,宗澤也想到了這一層,神色緩了下來:“所以你要我們護送你去取皇陵中的珍寶?還是……你也要進山門?”


    李錦答道:“先生所料不錯,我自然是要進山門的。太祖皇陵中奇珍異寶無數,其中許多是修仙者都用的上的,多幾個人分也不是問題。當然秦王府中派出的鷹揚衛好手,想必諸位是不放在眼裏的吧?”


    趙明德插話道:“如今我們有地圖在手,自己去取不是更好,為何多你們幾個來分?”


    李錦似乎早料到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地說道:“因為我給你們的隻是去太祖皇陵的地圖,至於皇陵中的機關圖,可是記在我腦子中。”


    趙明德跟宗澤暗暗交換眼神,要真像李錦所說,此事風險不大,收獲卻不小,帶上他們也無妨。就算李錦想過河拆橋,自己這邊小心提防,難不成還真能輸給他們?


    事情就這麽要定下來,宗秀一直在邊上旁聽,本來不想說話,但為了自己的安危,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道:“那……要是皇帝死了呢?”


    宗澤剛要叫宗秀不要多嘴,但轉瞬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冷汗頓時冒了出來。是啊,皇帝病重,秦王監國,但萬一皇帝挺不住薨了呢?秦王當上皇帝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上皇帝就能動用皇族供奉,恐怕到時候跟皇子公主在一起的宗、趙兩家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李錦抿開了嘴角,笑意如水般盈盈溢出,她略顯俏皮地說道:“所以啊,諸位可要抓緊時間了。我保證,我出京的時候父皇還好好地活著,後麵可說不準了。別想著跟我們撇清關係,把皇陵位置圖交給你們的消息,我想這時候已經傳到我皇叔那裏了,以他趕盡殺絕的性格……我看諸位還是快些帶我們取了珍寶進山門吧。”


    看李錦成竹在胸的模樣,傳消息給秦王的事情多半還是她安排的,擺明了不給宗、趙兩家留退路。


    趙明德拍地而起,指著李錦怒道:“你!你!”


    你了幾聲,終究還是說不下去。


    氣氛有些僵硬,但最後也沒有不歡而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在足夠的利益麵前,一切妥協跟冒險都有了可能,更何況在這位笑意盈盈的長公主殿下算計下,秦王如果當上皇帝,有了雷霆之力,就絕不會對宗、趙兩家手下留情。從李錦尋求合作的那一刻起,她就沒給合作者多餘的選擇。


    宗澤歎了一聲:“但願皇陵中真如長公主所說,遍地珍寶吧。”


    李錦正色道:“絕不會讓諸位失望。”


    事情到這裏基本就定了下來,既然已經確定合作,宗、趙兩家雖然平日不與朝廷打交道,但麵對公主皇子,最基本的禮節就算做做樣子也是要有的。


    見宗、趙兩家一行人都重新過來見禮,李錦也暗鬆一口氣。雖然她表現得從容,但心裏遠不如外表平靜。要是宗、趙兩家肯舍棄皇陵寶物,硬是要分道揚鑣直接去宗派山門所在,那她的打算可要全盤落空了。畢竟她皇叔雖然心狠手辣,卻沒人有那膽子敢追殺去修仙宗門所在之地。


    一念到此,李錦對宗、趙兩家之人也是格外客氣。要是沒了宗、趙兩家的合作,就算取得了皇陵中之物,憑她可到不了山門。樂家雖說祖上也是修仙之家,但到了樂清平這一代早已經與修仙宗派斷了聯係,隻憑祖上傳下來的隻言片語,要想在這不見邊際的茫茫群山之中找到山門所在難如登天。


    而且沒有深入連霞山脈的經曆,很多東西就會被忽略掉。比如宗、趙兩家人手一頂特製的小篷帳,他們就沒有。這段時間露宿野外可受夠了蟲蟻叮咬之苦,而且還沒有藥物,身上不少地方紅腫一片。


    李錦稍稍撓了幾下,宗澤就明白這位精明的長公主殿下也有考慮不到的地方,遞過去一個綠色小瓶,開口道:“殿下,雖是山野土物製成,對蟲蟻叮咬卻有奇效,權作消炎止癢之物。”


    趙明德也開口道:“書成,靈萱,你們把篷帳讓出來,給長公主與皇子殿下。”


    趙書成跟趙靈萱雖然心裏極不願意,嘴上卻不敢反對,悶著聲去把篷帳裏自己的用物收拾出來,在身上抹了些驅蟲水,晚上隻能在篝火邊盤坐休憩了。


    李錦推辭了幾下,見趙明德態度堅決,自己挨了十幾天沒睡好,早已困頓不行,心裏也想好好睡個覺,便不再反對,連聲道謝後,就去安睡。


    眾人各自散去,宗秀也準備鑽進篷帳去睡覺,趙靈萱卻抱著小包袱跟了過來,說道:“阿秀,你把篷帳讓我好不好?”


    宗秀心裏有些不情願,開口就支支吾吾:“這不好吧……這篷帳一直是我睡的……都十幾天了,都是我的氣味,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你肯定受不了那味道……”


    趙靈萱皺了皺眉,說道:“那倒是哦……算了,反正以後也是要睡在一起的,就當早些適應你的臭味好了。”


    宗秀一聽這話,腦袋一陣激靈,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趙靈萱話裏的意思……她不會真打算嫁給自己吧?


    宗秀試探地說道:“入了山門,我們就是修仙者了,或許我們……不用考慮家裏的意思。”


    趙靈萱一聽卻像看白癡般看著宗秀:“嘿,你以為進了修仙門派成了修仙者就能高高在上?我們就算進了山門也是外門弟子,在裏麵修煉要用自己的,學習術法要用靈石買——靈石你知道嗎?一顆小小的要幾萬兩銀子才能兌換。”


    趙靈萱又換了種語氣,神色間頗有些悶悶不樂:“我姐姐曾托人給我帶過信,在裏麵一定很苦,不然依姐姐的性子絕不會跟我透露分毫。築基三境界,外門弟子就沒幾個能到凝元境的,要是一直停留在引氣境,還不如像我爹跟你大伯散了靈氣化為內力,起碼這樣修煉就不用靈石了。你要知道,引氣境的修仙者沒有好的法器,就靠那慢悠悠的法術,真不比武者厲害到哪去。”


    趙靈萱最後下了個結論:“也就是說,我們最終的結果多半是我回我的山城,你回你的穀城,你說到時候我爹的意見、你大伯的意見,你聽還是不聽?”


    宗秀倒是真沒想到這些,有些懷疑地問道:“那你早先還要我的名額?”


    “小氣鬼,就知道惦記這點事!不進去試試,你怎麽知道別人不行,你也就不行啊?外門弟子沒幾個能修煉凝元境,反過來不就說還有幾個成功修煉到了凝元境嗎?”


    趙靈萱氣鼓鼓地說了一通,然後打量著宗秀:“我就知道你又小氣又記仇,虧我娘還把你說的那麽好,說什麽又乖又聽話,要不是你們宗家沒人好選,我才不會看上你!”


    宗秀小聲嘀咕道:“不是還有堂哥嗎?”


    趙靈萱一聽更氣:“宗子煜看了更討厭,沒本事就愛裝,打小一副看不起別人的樣子,走路頭都恨不得要翹上天去,我姐姐要配他才是倒黴……等等,你不會喜歡我姐吧?”


    宗秀連忙否認:“沒,沒的事。”


    趙靈萱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抱著她的小包袱就鑽進了篷帳,隻剩聲音傳了出來:“我困了,要睡了。”


    篷帳就這樣被搶走了,宗秀毫無辦法,又不想盤坐一晚上,就對趙靈萱說:“你往裏麵靠靠,給我騰點位置,我頭在枕篷帳布上好睡些。”


    這次趙靈萱倒是很好說話,悉悉索索挪動位置時的聲音傳來,宗秀等她不動了,準備將篷帳布壓下一角,當做枕頭。隔著篷帳布,宗秀摸到邊角位置還有團軟的包袱樣的東西,應該是趙靈萱放在那裏給宗秀墊靠的,沒想到這回她倒是有心。


    宗秀枕在上麵,隔著一層篷帳,趙靈萱躺在裏麵,布料並不厚,宗秀能看見她隱隱約約的輪廓。


    心裏想著趙靈萱剛剛說的那番話,想著修仙或許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美好,想著三年前總叫自己秀哥哥的宗子馨,楚楚可憐地求走自己名額後,在外門弟子進山宴席上那刻意保持的距離,自己若進了山門又該如何處之?


    還想著隔一層布躺著的那個身影,或許幾年後就是每晚陪他一起睡的人,宗秀竟說不清此時心裏究竟是抗拒抑或者歡喜,想著想著,一時間思緒竟然有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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