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該救我,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中年人自暴自棄。


    “既然想死,你何必衝出來了,埋葬在沙海裏不是正好?!”杜牧刻薄道。


    如果能活,有誰會想死呢。中年人心有執念,想要救回妻女,所以才會掙紮求生。


    他長歎一聲,默不作聲。


    “我救了你,不圖你有所回報,請告訴那條放逐之路,就算互相幫助吧。”杜牧輕聲道,用了個‘請’字。


    “那太危險,甚至會送命,你確定要去?”


    “是。”杜牧回答的無比堅定,斬釘截鐵。


    “好,我告訴你,不過你要帶我一起走。”中年人道。


    “可以。”杜牧道。


    他並不想橫生枝節,但身體需要適應這片世界的法則,如果捷徑可走,將會省事不少,所以一口答應。


    “放逐之路已經關閉,想要開啟至少得有列陣大師,哎,鄙人無能,沒能繼承祖學,隻有陣紋師的造詣。”中年人歎道。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就是列陣大師,隻要告訴我那條路在哪即可。”杜牧早就看出對方是位陣紋師了,不然他也無法活下來。


    中年人拉著杜牧的手,激動的道:“太好了,隻要你能拯救我的家人,我願意將祖上遺留下來的‘懷虛經’相贈。”


    “懷虛經?那是什麽。”杜牧目光閃動。


    “吾祖一生鑽研道紋,學究天人,不願畢生心血付諸東流,晚年留下一部古經,名曰:懷虛。我們這些後人不不濟,隻學了一點皮毛。”說道那位宗祖,中年人一臉驕傲,隨即又是滿臉愧疚。


    “在陣紋之道上,貴祖達到了什麽境界?”杜牧問道。


    “吾祖四十歲成就空間聖師之名,他老人家最後是什麽境界,我們這些晚輩並不知曉。”中年人歎道。


    “就是因為那部古經,才為我們招來無數殺身之禍,吾族隱姓埋名十數萬年,流浪四方,終是沒逃脫這一劫,如果道友能拯救我的家人,我願以‘懷虛經’回報。”


    說著,中年跪在杜牧身前,乞求幫助。


    “道友請起。”杜牧將中年人扶起來,“互相幫助而已,無需如此。”


    四十歲的空間聖師,這就有點嚇人了,這人的祖上恐怕不會是凡人那麽簡單。陣紋師本身並沒什麽威脅,厲害的是他布下得陣紋,到空間聖師這個高度便更恐怖了,他們經略天地,揮斥道紋,鎖星縛月,不在話下,幾乎無所不能,可以屠神斬聖。這種人物理應存於九天之上,屬於傳說中的存在,不該行走在人間。


    而那懷虛經,必然是一部曠世仙典,正是他目前急需的。


    這貨陣紋境界一直沒有提升,皆因他是野路子出身,沒有高人指點,能走到列陣大師這個地步,其實還是他擁有絕世天賦的緣故,換個人想要自學成才,別說到達列陣大師了,就算想踏進陣紋師的門檻都是千萬萬難,陣紋師曠世稀缺便是證明。


    如今,機緣送上門,他很想一窺究竟,這種古經一旦掌握在他手裏,實力必將暴漲,橫跨星域再也不是難事。


    是以,杜牧內心砰砰狂跳,強壓激動,道:“隻要她們尚在,我定會解救出來。”


    “多謝小友,牛良感激不盡。”中年人想要再次磕頭。


    “不可。”杜牧連忙阻止。


    空間聖師那是何等人物,經天緯地,神資絕世,可以和主宰並駕齊驅,是諸天強者的座上賓,如今,他的後人竟淪落至此,遭到放逐,著實令人唏噓。


    如果那位聖師建在,誰敢如此?可惜,無數歲月過去了,一切成為了過去,聖師一族衰落了,就算遠走它域,始終逃不過有心人的惦記,難逃這一劫。


    強不過十代,說的就是如此吧。


    牛良得到承諾,沒有隱瞞,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道出。


    當年,那位聖師老祖天資絕世,各方勢力爭相拉攏,同時也著實得罪過不少人,他們這一族自從衰敗之後,就改頭換麵,四處隱匿。


    因為祖上姓牛,避世到牽牛星後,覺得這顆帶‘牛’字的星域倍加親切,所以就在這座大星安居下來,已經有一千多年了。


    居安思危,是該族四處避世之後總結下來的至理,然而,在這牽牛星一住千年之後,他們漸漸忘記了這條遺訓,或者說覺得已經沒什麽危險,畢竟過去那麽久了,那些人也該遺忘了他們的存在,逐漸不把這遺訓當回事了。


    然而,就在三年前的一個,他帶著女兒返回族中之時,遭到幾個無賴阻攔,因為牛良之女生得俊俏,豆蔻年華,那些無賴對其女動手動腳,出手調戲了,牛良正當壯年,本身修為就不弱,血氣上頭,將那幾個無賴教訓了一頓。


    誰知,那幾個無賴竟然出身大族,自然不會甘休,糾集了一幫族人,上門尋仇,結果又被牛良給打了回去。


    自此之後,就開始麻煩不斷了,而且事情愈演愈烈,終至滅門之禍。


    現在想來,這些都是對方事先設計好了的,但就是這樣一個拙劣之局,牛良仍舊一頭栽了進去。


    牛良自然也是明白了,哪怕沒有當初那幾個無賴,這一劫也終究也會到來,隻不過會以另外不同的方式降臨罷了。


    牛家被滅了,但是顯然,那些人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才會將牛良的妻女抓去做為人質,同時將他放逐到了這顆星球。


    對方清楚得知道牛良的實力,所以給他留下一條流放之路,隻要他願意交出懷虛經,就可以沿著那條路回去。


    一邊是祖上的心血結晶,一邊是妻女,牛良介於傳承和親人之間艱難抉擇,痛苦不堪,在流放之地掙紮求生,都瘦的不成人形了,要不是恰好碰到杜牧出現,估計都挺不過去今天。


    杜牧望著滿天黃沙,冷幽幽的眸光甚是嚇人。


    牛家之際遇和劍華宗何其相似,都是遭人惦記,家破人亡,一切盡毀,那些人念念不忘的是‘懷虛經’,而連山雲惦記的則是火兒師姐的火靈之體。


    這中間唯一的區別,就是杜牧有著打回去的實力,而牛良則被人脅迫並遭到流放。


    在牛良帶領下,他們向前飛去,一行人穿過百萬裏黃沙,翻越毒霧嶺,出現在一片原野。


    不久後,杜牧等人都露出驚容,因為他們見到一片白色雪原,全部是皚皚白骨遺落在原野裏形成的,一望無際,數之不盡。


    “這裏是白骨原,生前都是流放之人,還沒到達流放之地便死去了,堆積在了這裏。”牛良看到他們的神色,解釋道。


    前方白骨積成雪,不知道堆了多少,原野裏一片慘白,星輝映射之下,光芒更加瘮人。


    熹小憐倒抽一口冷氣,花容失色,她畢竟是女孩子,膽子不大,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不由自主往杜牧身邊挪了挪。


    杜牧連六境裏的死亡骷髏都見識過了,那裏的景象可比眼前恐怖多了,麵對這些白骨除了略有吃驚之外,並沒什麽特別的感覺,螳螂山雞小聖也是如此。


    白骨原上方,有一座空間蟲洞,存在了無數歲月,就像一頭巨獸的黑色巨口,是不是吐出一具白骨,那應該就是連接此地的流放通道了。


    牛良帶頭,踩著白骨朝流放蟲洞走去,叮囑道:“小心,白骨原下生活著這片世界裏唯一的生命物種,名叫食骨蟲,生命力極其頑強,專門啃食骨骸為生,尤其喜歡活人的骨頭,很多流放者都是被他們啃死的,千萬不要被它們咬到。”


    杜牧點頭,這片骨原下的食骨蟲數量很多,粗略估計有七八百隻,實力都是妖王級別,也有幾隻天妖級強者,這樣的族群如果集中到一起,戰鬥力的確非常可觀。


    “喀喀……”


    一陣令人牙酸的嚼骨聲傳來,前方白骨原裏拱起幾道白浪,骨骸朝兩側翻滾,有什麽東西從深處出現了,極速朝這邊衝來。


    “食骨蟲過來了,是血腥氣味吸引了它們。”牛良慌張道。


    食骨蟲的恐怖他非常清楚,三五隻他還能應付,這麽一大群蜂擁而來,要是被圍住,骨頭渣子都會被吞掉,不禁擔憂得望著幾人。


    “唰”


    一道明亮的紫色刀光斬了出去,最先衝過來的骨浪被螳螂一刀劈開,接著就發出一道金石之音,就像斬在神鐵上,緊跟著一片鏗鏘之聲,無數道白色液體從地下飆濺飛出。


    “究竟是什麽鬼東西,這般硬!”螳螂驚詫道。以他的實力,削神鐵如泥,那一刀斬下竟然感覺到了阻力。


    先頭部隊的死亡,似乎激起了食骨蟲的凶性,白骨原突然震顫起來,宛如一潭死水冒起了氣泡,劇烈翻湧,數百道車輪粗的骨浪彼此起伏,奔騰而至,顯然是傾巢出動了。


    同時,數十道幽光爆射劈出,朝螳螂等人迅疾斬至。


    杜牧等人離開地麵,飛上了高空,螳螂一聲怒咆,天雷滾滾,妖音震天,音波如炮彈般衝了過去。


    天妖王一怒,天崩地陷,星月無光,整個白骨原都傾翻過來了,纖毫畢現。


    那些食骨蟲醜陋無比,形似蟑螂,麵貌比螳螂還要可憎,塊頭都跟山雞似的,渾身閃著烏幽幽的光芒,一個個從地下鑽了出來,四肢一彈,砰得一聲,就像發動了機括,衝向高空,圍剿六人。


    麵對這一大群齒尖牙利,胃口極好,且體如精鐵般堅硬得不像話的異蟲,牛良早就雙腿發軟,站立不穩了,有那麽一刻,他起了奪路而逃的心思。


    “見鬼,老子的神通攻擊居然無效?”螳螂難以置信。


    “它們舍去了神魂,專一修煉肉身,你那攻擊怎麽會見效。”杜牧道。


    經他這麽一說,螳螂也發現了,深感慚愧,大意之下竟然沒能察覺,要是對上同階強者,這樣的錯誤足夠要了這憨貨的小命。


    杜牧直接出手了,拳芒滔天,一擊而下,近千頭食骨蟲同時暴斃,全部發出金石炸碎之聲,當空橫死,沒有一隻逃掉,殘肢斷體劈裏啪啦的掉落一地。


    “好……好強。”食骨蟲一擊全滅,牛良被深深得震撼到了,為剛才想要逃命的心思感到羞愧,同時內心也非常激動,隻有這樣的強者,才能對付那幫人。


    救回妻女終於有望了。也許,懷虛經隻有在這種人手裏,才能再現祖上的無上風采。


    穿過白骨原,他們來到了空間蟲洞麵前,這一次,牛良沒有任何猶豫,第一個跨了進去。杜牧等人隨後步入。


    在杜牧幾人踏進空間蟲洞的瞬間,眼前陡然一片漆黑,隨即一股無名之力出現,杜牧能明顯感覺到巨大的撕扯之力朝他們纏來。


    這股力量,和宇宙裏的那股寂滅之力又有所不同,也非星域傳送通道之內的虛空之力,這是屬於宇宙蟲洞的擠壓力量。


    杜牧撐開陣紋,護住了五人,隨著那股力量沉浮,衝向無盡頭的黑暗。


    曆時二十天,他們出現在了黑暗的另一端,在那遙遠的盡頭,有一團光明浮現,那裏就是空間蟲洞的出口。


    “牽牛星,我回來了。”牛良喃喃道:“瘦兒,織兒,你們等著我。”


    “砰!”


    空間振動,一股巨力將他們掀了出去,拋離蟲洞,甩出了出口,跌落在一片遺跡之上。


    一行六人成功著陸,安全到達牽牛星。


    牛良卻是知道,如果沒有眼前這位少年,他將繼續流浪在放逐之地,直至餓死之後最後再被食骨蟲分食,終生返回無望。他的妻女也將飽受淩辱,悲慘一生。


    他感激的向少年瞟去,即而瞳孔驟然縮小,一群黑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周圍,全都手持神兵道寶,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牛懷虛的後人,看樣子你終於想通了,歡迎回到牽牛星。”一個麵帶邪笑的紫發青年,目光妖異得看著牛良等人。


    紫發青年在眼神在幾人身上遊走一圈,眼睛陡然一亮,就像發現了新物種似的,舔了一下舌頭,咂嘴道:“嘖嘖嘖,想不到你還帶回一個大美人來,真是深得我心啊,本少給你記一大功,嗬嗬嗬嗬。”


    空間蟲洞剛出現異常波動,便被某些人察覺了,派了紫發青年過來,隻是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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