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說話的時間,五人走出內林,一路往下直走,來到山穀口。


    山穀是指兩山之間低凹狹窄處,能匯聚水流,多有澗溪流過。


    處在山穀口往下一看,視線驟然開闊,能看見遠方一條清冽的大河從上遊流淌而下,不知蜿蜒幾裏,隔著很遠仍能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充沛的水源,滋養這方水土,山穀中鬱鬱青青,樹林紮堆。


    “這山穀真是美極!”蒙凡不由感歎。


    “進入山穀,穀內多是千百年的大樹,就看不到全景了。”李永敢笑說:“而且山穀看著美,裏邊卻是危險重重。”


    山穀不似外林、內林那樣小打小鬧,這裏生存的全是如獅子、老虎、熊狼等猛獸。


    李永敢說:“一會進山穀,啊強你們三個一定要跟緊,不得亂跑,否則丟了性命,別怪我沒有提醒。”


    “我們曉得厲害,一切都聽敢哥和蒙二哥的。”李正強三人紛紛點頭。


    蒙凡看向李永敢,示意他帶路。


    “不急。”李永敢擺手,舔了手指放在風中,過得一陣後才說道:“風向不變,我們仍在下風,走!”


    他一揮手,四人跟他步伐,朝下走了數十米,進入山穀。


    一入山穀,光線驟然減弱,大樹蔽日遮天,視線所及之處,盡是茂盛的植株,林冠高低錯落,色彩不一,如是進入亞熱帶雨林。


    好在風向一直不變,李永敢一路疾行,在如迷宮的林木中竄來鑽去,蒙凡走在最後負責殿後,他隱隱嗅到空氣中數股騷味。


    動物會以尿液標注領域地盤,見多識廣的獵人,能夠從尿液分辨出是什麽生物留下,蒙凡未曾聞過這種氣味,卻能分辨這片區域至少存在三種猛獸。


    跑了一陣,李永敢步伐徒然放緩,“咻,大夥小點聲,馬上到了。”


    幾人點頭,掏狼崽非同小可,身臨山穀,安全感缺失,人人緊繃神經。


    五人放慢腳步,林木漸少,前方出現數座小山坡,山坡無樹林,坡上亂石嶙峋,孤零零長著幾棵不知品種的闊葉樹。


    李永敢藏在樹後眯眼看了一會,忽地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看那,青狼!”


    眾人尋他指著的方向望去,隻見坡上孤樹隨風搖曳,不見活物。


    “亂石中有洞穴,母狼會在洞內產崽,待小狼七八周大之後,能夠吃下碎肉時,才會帶回狼群。”李永敢說:“你們看那樹的右下方,見著狼沒?”


    李正強三人搖頭,隔著百米開外,無法看清。


    蒙凡卻不疑有他,空氣中傳來腥臭和騷臭的氣味,無不證實有生物存在。


    他再次凝神細看,目光掃過坡上每寸土地,驀然眼睛一亮,果然見到樹下的草皮上有幾對尖耳在聳動!


    它們潛藏得實在太好,與環境幾乎融為一體,一身青色皮毛是最天然的保護色。


    恩?


    忽而他又豎起眉頭,又一股不同的氣味衝入了鼻腔,讓他暗自驚疑,目光四處掃視。


    李永敢觀察半響,從袋子中取出野兔野雞,對李正強三人說:“我過會將雞兔殺了放血,引誘青狼過來,你們三人先繞過去,趁機捕捉小狼。”


    李正強說:“小狼鑽入洞中,可不好抓。”


    “拿煙熏它!”李永敢說:“狡兔三穴,狼卻不懂這個道理,它們隻會挖空挖深,煙一熏,保準出來。”


    “好法子!”李佑毅和李永帆讚同。


    李永敢說:“青狼成群生活,但在野外產崽,往往隻有一對公母狼照顧幼崽,如果它們把狼崽帶回狼群,再想捕捉就難如登天。”


    青狼群雖然強大,但狼崽的存活率並不高,為了躲避襲殺,母狼通常會把狼崽產在洞穴,照顧它們直到腿腳跑得利索,才帶回族群。


    青狼的作法十分聰明,畢竟狼崽不是野馬犢子,幼年野馬一經出生,半日時間內便跑得飛快,狼崽還要經曆睜眼過程,幼年期非常脆弱。


    “看那幾頭小狼崽子腿腳長開,至少也有六周大了。”李永敢又再說道:“好在來得及時,不然再晚來幾日,它們可能已經回群。”


    “還是沒看見。”李正強三人搖搖頭,他們還是沒能看見青狼。


    李永敢指著山石說:“你們甭管了,一會繞過去便可。”他說著取出刀子,準備放血。


    “慢著!”


    忽然蒙凡伸手叫住李永敢,“盯上青狼的不隻有我們,你看!”


    他伸手指向遙遠的另一處山坡,至少隔著兩百米開外,隻看見到一片青玉也似般的小草。


    “你再看這。”


    他再變向一指,距離五十米開外的山坡左下側,有一片半人高的草叢。


    李永敢什麽也沒有看到,不由狐疑地看向蒙凡。


    蒙凡說道:“是老虎,兩頭青色的大虎!”


    “青虎?!”李永敢麵色一變,差點甩掉手中的野雞。


    “咻!”蒙凡捂著他的嘴巴,朝草叢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小點聲”。


    幾人紛紛點頭,蒙凡腦袋朝後撇了撇,五人離開原地,朝後方退去。


    退有二十來米,蒙凡頓住腳步,鬆口氣說:“這老虎耳力真強,剛才它頻頻轉頭看來,好在沒有起身。”


    “怎麽會有青虎?”李正強問道。


    李永敢思忖說:“青木山穀中,青狼和青虎是競爭關係,青虎會想法設法地殺青狼,包括它們的幼崽,青狼也一樣。”


    蒙凡點頭,這就好似非洲的動物世界,獅子與鬣狗是世仇,一有機會就會捕殺對方。


    “青狼不成群,鬥不過青虎,何況這大貓還有兩隻!”李永敢蒼白著臉說:“這趟渾水我們趟不得。”


    “大貓厲害,惹不起。”


    “好在沒有先動手,不然還不知道怎麽死。”


    “咱們走吧。”


    這四人退意已決,他們都相信蒙凡的本事,雖然沒有看見大貓,卻不會懷疑。


    “不急。”蒙凡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未必不能火中取栗。”


    李永敢蹙眉說:“蒙二,你是沒見過大貓的恐怖,它們既有力量又不失敏捷,你的箭法再好,也未必射得中的。”


    “哦?”


    這倒是第一次有人質疑自己的箭術,蒙凡有些吃驚,看來青虎積威甚深,達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程度。


    可越是如此,他越想一看究竟,兩隻青虎埋伏青狼,它們是否會得手?


    “蒙二?”


    李永敢四人朝自己望來。


    蒙凡沉聲說道:“我們處在下風口,它們發現不了我們,二來青虎是來對付青狼,按我猜想,它們應該快要動手才.....你看!”


    他話音忽地一轉,指向遠方,幾道小小的黑影從另個山坡出現。


    “是青狼!”


    蒙凡興奮地說:“一個小型的狼群回來了。”


    李永敢四人咽下一口口水,前有狼後有虎,一旦風向轉變被發現,他們必死無疑!


    ...


    ...


    一頭成年母狼坐在洞穴前,警惕地觀察四周,它身旁繞著七頭小狼崽,在相互打鬧。


    公狼外出狩獵遲遲未歸,它的目光不時投向遠方。


    嗖——


    風流湧過,母狼似乎嗅到什麽,驀然站起。


    在後方山坡上,出現五頭健壯的青狼,它們原地長嚎一聲。


    “嗷嗚——”


    母狼仰天回應,尖耳晃動,表現得興奮。


    外出狩獵的公狼拖回一頭野豬,這應該是頭幼年野豬,看體型有成年獵犬大小,至少有四十斤,野豬屍體血跡斑斑,已經被吃去不少。


    母狼在原地迅速走動,它非常的饑餓,喂養七頭狼崽,它需要吃下大量食物才能提供足夠的奶水。


    狼崽似乎察覺到母狼的興奮,各個也變得異常躁動和亢奮。


    “嗚嗚——”


    五頭青狼驀然頓住腳步,它們變得非常緊張,背毛豎立,露出獠牙,向側方一片青草發出低沉的吼聲。


    草木青綠,看不出有何物藏在其中。


    “嗚嗚!!”


    五頭青狼的低吼越發頻繁,像是喉嚨急速顫抖所發出的聲音,它們耳朵平伸、尾巴平舉像出鞘的軍刀,一副弓在弦上準備撲殺的架勢。


    “窸窸窣窣”


    青草晃動了一下,其中一株雜草竟睜開了眼睛眨了眨......


    一道龐大的身軀“騰”地站了起來。


    “吼!”


    這是一陣震天虎嘯,聲波如若實質,百鳥竟然從林中飛竄逃出。


    它閉上了嘴巴,嘴邊生有長長的黑色硬須,頸部粗而短,幾乎與肩部同寬,肩部、胸部、腹部和臀部均狹窄,呈扁平狀,四肢強健而有力,一身黃綠色的皮毛若水般光滑,其中相間嵌著黑色的垂直紋,三種不同的顏色勾勒出這頭生物的強大!


    它便是青虎,一頭體重超過500kg的超級大貓!!!


    青虎暴露了身形,卻不以為意,它緩緩踱步朝五頭青狼靠近,姿態優雅如同在人類在庭院散步。


    “嗚嗚嗚嗚——”


    青狼越發緊張不安,青虎在領地範圍出現讓它們出離憤怒,同時機警多疑的天性,又讓青狼異常謹慎,它們散開了陣型,緩緩將青虎包圍。


    “吼!”


    包圍圈成之前,青虎倏然一撲,朝前方一頭青狼拍去一爪,這爪來勢迅猛,青狼反應不及,瞬間被拍飛出去。


    “吼——”


    狼群不甘示弱,朝青虎撲來撕咬,虎狼間的戰鬥驟然打響!


    五狼鬥一虎,在數量上,青狼占據了上風。


    但青虎不愧是百獸之王,縱容一以敵五,也表現得無所畏懼,它主動出擊,身軀比青狼還高出一頭,力大勢沉,每一爪都是重擊。


    “啪啪啪!”


    它拍出的每一掌,都能打退一頭青狼,青狼正麵硬剛無望,立即改變策略,變為周旋牽製,一頭青狼繞到青虎後方,要咬斷它的大腿跟腱。


    “吼!”


    青虎覺察,憤怒回身撕咬,它的咬合力比狼還高出一倍,率先一口咬中這頭青狼的脖頸。


    “嗷嗚嗚!”青狼悲痛嚎叫。


    剩下四頭青狼立即撲上,瘋狂撕咬猛虎,然而一身光亮虎皮異常柔韌,青狼無法咬穿虎皮,唯有盯住它的腿部,發起進攻。


    青虎再強大,也無法防禦周全,它被連咬數口,不得不避讓,便是鬆開虎口逃開,原地徒留一頭青狼。


    這頭青狼已經無法動彈,被咬斷了脊椎,它注定死亡。


    “嗷嗚!”


    剩餘四頭青狼仰頭發出長嘯,悲切的狼嚎山穀傳響,響徹天際。


    青虎拔腿狂逃,不敢再逗留,四頭青狼立即追趕,決不放走這個凶手!


    虎狼間的戰鬥瞬息變化,青虎狂逃,猛然衝出五十米開外,四隻青狼緊追不舍,在一棵闊葉樹的樹腳下,一頭青狼抬首盼望遠方,卻隻能焦急地在原處徘徊。


    它驀然聽到青狼的悲鳴,越發感到不安,它急匆匆叼起狼崽,往洞裏頭送。


    它接連叼走三頭好奇跑遠的狼崽,正當它繼續要重複前一刻的動作時——


    “吼!”


    一頭吊睛大虎從後側方向撲來,它快得如同一記出膛的炮彈,將青狼撲倒,獠牙一張一咬,旋即洞穿青狼的脖頸。


    “嗚嗚.....”母狼奮力掙紮,然而在猛虎麵前,它的反抗沒有意義,青虎死死咬住不鬆口,約莫過有三五息的時間,母狼漸漸無力掙紮,歸於死亡。


    “吼!”


    青虎鬆開母狼,再度撲入草叢,“嗷嗚嗚”草叢中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吼叫,下一刻又再戛然而止。


    青虎從草叢中鑽出,虎口中赫然咬住一頭死去的狼崽,它的大嘴咀嚼數口,血液汩汩從腮邊露出,“咕嚕”一聲,血肉伴著骨頭吞入虎腹。


    “吼——”遠處驀的傳來一陣虎嘯,這頭青虎伸舌頭舔舐了嘴唇,它回身望了一眼草叢,虎瞳中露出人性化般貪婪的眼神。


    “吼!”遠處的虎嘯越發急促。


    “吼!!”青虎收回目光,四肢邁動瞬地消失,朝聲源趕去。


    呼呼——


    大風吹過,將血腥味帶向遠方,四處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一道人影從林中射出,幾個起落躍到草叢之中。


    “啊?!”他驚訝地叫了一聲,腳下的草上灑著斑斑血跡,三頭幼小的屍體倒在其上。


    青虎最後還是得手,成功撲殺了四頭狼崽!


    蒙凡臉色比往常白了一些,“窸窸窣窣”後方一陣聳動,李永帆趕到。


    李永帆看到狼崽後動容說道:“青虎果然好手段,這下青狼元氣大傷!”


    蒙凡扭頭蹙眉,“李永敢他們人呢?”


    “抓狼崽去了。”


    蒙凡凝重點點頭,“你也去幫忙,速度快些,我說走的時候,立馬走人。”


    “好。”李永帆立即跑開。


    蒙凡起腳離開,他要去高處站哨望風,忽地腳步一頓,他蹲身撿起一頭小狼屍。


    不,嚴格說來,這頭小狼還活著,他隱約能聽到小狼的心跳。


    他翻過小狼檢查傷勢,隻見小狼被咬穿了胸腹,身體出現四道深深血洞,遲早要死,然而不知為何,蒙凡將它緊緊抱在懷中。


    他看了小狼一眼,而小狼也在用眼光看他,驚恐的眼神在逐漸消泯。


    “不要死,我會救你。”


    蒙凡捂住小狼的傷口,不讓血液流出,他從兜內取出兩顆藥丸,放入嘴中咀嚼,咬成粘稠的膏狀後,吐在手中又抹上小狼的傷口。


    這是李永民煉製的藥丸,有止血止痛的功效,但對於獸類,是否起效是個未知數。


    他塗抹完後,藥膏連續被血流衝開,最終凝固。


    “呼”他剛鬆了口氣,卻又挑起了眉毛,感受到小狼的心跳仍然在減弱。


    不行,再這麽下去,它還是會死。


    蒙凡沉思不語,他忽地抿唇發出一聲尖嘯,過了片刻,李永敢等人驚慌失措地跑到了麵前。


    “青虎又回來了?”李永敢麵色蒼白地問道。


    蒙凡搖頭,言簡意賅地說道:“走。”


    “可惜。”李永敢說:“隻抓到兩頭小狼,剩下一頭藏得太深,沒揪出來。”


    “不去管它,快走。”蒙凡蹙眉督促一聲。


    “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李永敢背起圓鼓鼓的麻袋,朝林中跑去。


    五人馬不停蹄,一路向李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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