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嶽被兩人抱住了雙腿,隻能揮動手掌。掌刃如刀劈出,“哢哢哢”一陣脆響,二十幾條木棒盡數折斷。


    眾人看出厲害,不敢繼續動手。之前那小廝嚇得臉色發白,轉身跑回府門。


    陳嶽趕緊扶起兩個少年,苦笑道:“二位相公,快快請起。”


    兩人站起身來,竟是一對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雙胞胎。一人翹著蘭花指掩袖泣道:“多謝大哥相救,否則我二人必定命喪於此。”


    另一人同樣哭得梨花帶雨:“大哥高義,我兄弟愧領了。南宮家勢大,大哥還是快走吧……”


    陳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說:“話是好話,可這腔調……”正要邀兩人同行,卻從兩人的目光中看見一道人影急撲過來。


    來人身法好快,二人一驚,卻來不及開口。陳嶽一凜,立即提起真氣護身,同時暗道一聲“變”,真氣瞬間化作刺蝟。


    一隻手掌隨後搭上他肩膀,肌膚一陣刺痛,那手掌也是一個哆嗦,縮了回去。


    陳嶽猛地回頭,看見一個錦衣少年正揉著手呲牙咧嘴,不禁笑道:“南宮銘,我們的決鬥之期還有半個月。如果你想提前與我一戰,我可以成全你!”


    南宮銘捏了捏拳頭,冷哼道:“你以為謀了件‘軟蝟甲’,就可以對付我的‘飛虎爪’嗎,天真!”


    “是嗎。”陳嶽搖頭笑道:“那你可以再把爪子伸過來試試。”說著抬起手掌。


    南宮銘目光一凝,轉眼看見滿地的斷棍,無不是切麵整齊。要將真氣凝練到斷木劈竹的層次,隻要也要有“聚氣”修為,難道這廢物已經“聚氣”了?他臉色一變,哼道:“你說半個月後,我就讓你再多活半個月。現在殺了你,我怕髒了我隴西王府門口的一畝三分地。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飛虎爪’的真正威力。”


    聽見兩人的對話,眾人才知道陳嶽是誰,紛紛精神大振,喜笑顏開。


    南宮銘說完欲走,兩個少年一驚,指著他頓足嗔道:“南宮銘,你這個負心漢,還有臉出來見我們!”


    另一個少年攔住同伴,氣惱道:“和這種負心薄幸之人還多說什麽,此生再不見他便是……”


    “呃……”陳嶽一愣,看了看南宮銘,又看了看這對嬌滴滴的孿生兄弟,頓時了然。


    眾人反應過來,同樣是滿臉古怪,有人小聲嘀咕道:“原來銘少有‘斷袖之癖’,陳家少爺是不是誤會他了……”


    “沒有!”南宮銘一個激靈,猛地轉身,指著陳嶽吼道:“本少堂堂男兒,思慕上官燕已久,不忍她一朵鮮花插在你身上。月圓之夜,渭水之濱,你我一戰!若不敢來,就和上官燕解除婚約,恭恭敬敬地向本少敬一杯茶,然後滾出雍城,免得給你爹娘丟人現眼!”


    陳嶽目光一凝,爭鋒答道:“你若不來,就交一萬兩買命錢。生死自負,兩家不得報複!”


    “哼!”南宮銘又指向兩個少年罵道:“還有你們兩個賤人,本少從小隻愛上官燕一人,休想和本少同流合汙,再敢來我隴西王府糾纏,亂棍打死,滾!”說完大步走進府門。


    兩個少年花容失色,抱頭痛哭起來。陳嶽一陣頭皮發麻,轉眼見眾人笑得更加起勁,隻好說道:“二位,不嫌棄的話,我送你們一程吧。”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陳公子,同病相憐啊……”兩人說著,又要抱住陳嶽同泣。


    “呃,我們得的不是一個病,不過同仇敵愾,這邊請……”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陳嶽硬著頭皮將兩人拉上了馬車。南宮府的家丁不再擋路,眾人一哄而散。


    兄弟倆並坐一排,車門關上,一股濃鬱刺鼻的花香彌散開來。春荷皺起鼻子,陳嶽臉色驟然蒼白,全身顫抖。


    “少爺,你怎麽了?啊……”春荷正待問詢,隻見一抹嫣紅在他肩頭綻開,不由一驚。


    “陳公子,你……”兩個少年也是花容失色。


    陳嶽長長呼出口氣,顫聲道:“‘飛虎爪’果然厲害,他的真氣修為也著實高我一籌,幸好沒被他看出來……”說著伸左手在右肩頭點了兩下,流血頓止。


    兩人見陳嶽為自己受傷,不禁流下淚來。一人說道:“陳公子,大恩不言謝。不嫌棄的話,還請去‘南園’小歇片刻,我們有最好的金瘡藥,絕對不會留疤。”


    陳嶽點了點頭,問道:“二位小哥,還不知怎麽稱呼,到底何事得罪了南宮銘。”


    兩人一邊哭泣,一邊你一言我一語說起前因後果。


    原來哥哥叫麗芳,弟弟叫麗華,都是“南園”的唱青衣的小生,因為從小練就一身媚態軟骨,頗受雍城紈絝追捧。尤其是南宮銘,曾經揚言包下兩人,每當兩人登台,南宮銘必大把打賞,因此名噪一時。


    三人海誓山盟,曾言此生不棄。後來南宮虎封王,“南園”本指望跟著風光一把,誰料南宮銘連日不來,又聽說他正在追求上官家的燕小姐,還要和陳家的嶽少爺決鬥,這才派兩人上門請南宮銘去看新戲。不料南宮銘翻臉不認人,隴西王府的門子更是狗仗人勢,折辱兩人取樂,這才堵了街道。


    陳嶽皺眉哼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隻跪蒼天與雙親。南宮銘不但忘恩負義,還如此欺辱你們,難道你們就打算這樣算了嗎?”


    麗芳掩麵泣道:“我們生來就是給人輕賤的,南宮銘家大業大,我們又能怎樣……”


    陳嶽心一酸,正色道:“沒有人生來就該被人輕賤,辱及尊嚴,隻能以鮮血洗刷!我與南宮銘約戰,你們也看到了,到時候還請來為我助陣。你們若認識能出力的朋友,不妨邀來助拳!”


    兩人精神大振,娟秀的眉宇間漸漸溢出幾分豪情,麗華點頭答應:“陳公子如此高義,就算我們幫不到你,到時也一定來為你助威!”


    “那就多謝二位了。”陳嶽豪爽一笑。


    “南園”在城南“桃花坊”,周圍酒館澡堂是大門對著大門,戲園青樓是隔壁挨著隔壁,乃是雍城有名的煙花之地。


    馬車將兩人送到街口,便要出城而去。麗華卻拉著馬車不讓走,直到麗芳取來一小瓶金瘡藥,才放陳嶽離開。


    車門關上,春荷打開金瘡藥,一邊幫陳嶽敷上,一邊問道:“少爺就算請人幫忙,也不至於找他們吧。”說著揭開陳嶽的衣服,隻見肩膀上赫然有五道兩三寸長的抓痕,無不是皮開肉綻,好不駭人。


    藥粉敷上傷口,一股清涼氣息直侵心肺,陳嶽暗讚一聲“好藥”,鬆了口氣正色說道:“他們梨園行多是五六歲開始練功,底子比我們還好,難保沒有高人。沒看見兩人之前被打成那樣,說起話來照樣中氣十足,走起路來一點不晃嗎?”


    馬車出了城一路顛簸,沒兩刻鍾就到了地方。前麵是一座小山,山上蒼鬆翠柏,濃蔭如蓋,隻有一條幽靜的青石台階蜿蜒而上。春荷付了三十文車錢,兩人順著山路直上。


    山高不過百丈,山坡也不陡峭,山路修得十分平整。半山腰處有片七八畝寬闊的台地,赫然建著一座道觀。白牆烏瓦,雖不甚新,倒也有模有樣。


    陳嶽登上平台,隻見天高雲淡,曠野茫茫,心境豁然開朗,忽覺諸多委屈都渺不足道,一時竟有出塵之念。轉眼之間,忽見院後蒼鬆之巔坐著一個白衣童子,仿佛一團棉花般隨風搖曳,卻不墜落,不由驚異:“據說‘換骨境界’才能憑虛禦風,難道這道童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為?”


    春荷定睛一看,欣然招呼道:“春蟬,你又在淘氣,還不下來!”


    道童聞言雙臂一展,白鶴一般淩空掠來,輕飄飄落在兩人身前。


    陳嶽一凜,抱拳道:“打擾前輩修煉,實在過意不去。”


    “姐!”道童一把抱住春荷,使勁扭動起身子,撒嬌道:“你又給我帶好吃的來了!”


    兩人一般身量,眉目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真像一對金童玉女。春荷臉一紅,一把揪住道童的耳朵斥道:“你又淘氣,再敢毛手毛腳,我揪掉你的耳朵。”


    “呃……”陳嶽這才意識到這小子剛才在幹什麽。


    “哎喲……”道童趕緊捂住耳朵呼痛,這才看見陳嶽,問道:“難道這就是我姐夫?姐夫怎麽受傷了,難道還有人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呃……”陳嶽不禁臉紅,春荷罵道:“這是陳府的嶽少爺,我如今在嶽少爺手下當差。你再胡說,我揪掉你的耳朵!”又向陳嶽尷尬道:“這就是我兄弟,讓少爺見笑了。”


    “原來是少爺呀。”春蟬翻了個白眼,不屑道:“陳家少爺怎麽如此不濟,不會是出門就被人打了吧……”


    “呃……”陳嶽更加尷尬。


    春荷秀眉微蹙,嗔道:“嶽少爺好意來拜訪你,你還這樣挖苦人家,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


    春蟬上下打量陳嶽,不以為意道:“他們這些紈絝子弟,何時將你我這等平頭百姓放在眼裏。多半是遇到了麻煩,才想起你還有我這麽一個本領高強的兄弟來,好沒羞沒臊!”


    陳嶽的確是來找他助拳的,但被他當麵戳穿,也沒臉再開口。


    春荷繡眉一揚,瞪眼斥道:“自吹自擂,到底是誰沒羞沒臊!你這麽有本事,就自己去做桂花酥和馬蹄糕吃吧!嶽少爺,我兄弟方外之人,已不食人間煙火,那些點心我們自己吃吧!”說著轉身就要走。


    “別別別……”春蟬大急,拉住春荷撒嬌道:“我雖然出了家,但還不能辟穀,東西還是要吃的!雍州大宅門裏的點心,我早就想嚐了!姐姐,還有嶽少爺,快裏麵請。我這裏山明水秀,你們要常來才是。”


    陳嶽看得一愣一愣,心說:“這小子是天真還是裝傻,變臉也太快了吧……”


    “我兄弟就是這個呆脾氣,要不也不會被他師父看中。”春荷展顏一笑,跟著走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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