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雲東張西望,很是好奇。清璿也沒說不,淡淡地跟在後麵,清冷的目光中不時溢出幾分茫然和疑惑,法杖則已收起。


    台下站著兩隊金甲武士,看見四人紛紛舉刀行禮,氣勢森然。旁邊又迎出一個神情激動地黑袍壯漢,躬身一禮說道:“歡迎四位大人駕臨雍城,在下唐吉,負責此處節點。大人若有所需,還請吩咐。”


    “原來是‘追月霜狼府’的唐大人。”陳嶽一抱拳道:“我們人生地不熟,能否代我們請‘金剛暴熊府’的佟錘少爺去‘祿德斎’一敘。”


    “能從傳送節點出來的人,不是絕代天驕,就是蓋世強者……他們居然知道我唐吉,我的機會來了……”唐吉心裏想著,又見四人氣度不凡,哪敢懷疑他們的身份,再次抱拳道:“四位大人要去‘祿德斎’?馬車已經備好,這邊請。”說完親自帶四人走下城樓。


    憑欄遠眺,隻見餘暉競滅,萬家燈火,滾滾紅塵撲麵而來。旁邊一片湖光山色,飛閣流丹,正是“乾園”,不過靠城牆一側沒有開門,坡下一片晦暗。


    一輛精致的黑漆描金四輪馬車已經等在坡下。拉車的是兩匹高頭白馬,車夫一身亮黑長袍,戴著低簷鬥笠,顯得華麗而沉穩。車頭還掛著兩盞明亮的水晶燈,照得車輪和馬蹄鋥鋥發亮。在這錦繡堆中,如此一輛馬車足以顯示乘客的身份。


    周青雲和春蟬目光大亮,就連清璿眼中也泛起異彩。唐吉心說:“這四人果然貴不可言,隻有身份尊貴的世外高人,才會好奇這些紅塵俗物……”頓時更加不敢懷疑四人的身份,親自為四人拉開車門,囑咐陳嶽:“四位大人且去,我自會派人邀請佟少爺。”


    “那就有勞唐大人了。”陳嶽一笑,請清璿先上車。


    唐吉目光一亮,終於知道這位“仙子”才是正主。


    周青雲要坐在窗邊看風景,春蟬則坐了另一麵窗邊,倒讓陳嶽挨著清璿坐了中間。馬車起行,氣氛一時尷尬。


    清璿神情淡漠,目光遊離,若有所思。陳嶽也有些尷尬,還是鼓起勇氣介紹道:“這旁邊是‘乾園’,大周皇帝的行宮,以前荒廢的時候還可以偷偷進去看看,在這雍城中算是極精美的景致。現在封給了南宮家,成了‘隴西王府’的後花園,不能隨便進了……”說道這裏,心裏一陣唏噓。


    他一路介紹各坊市的風土人情,三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說起吃,雍城最有名的館子是‘醉仙樓’。但雍城真正會吃的人,還是要去‘元武坊’的‘祿德斎’。雍城的‘武師’大多住在‘元武坊’,坊中有幾十家武館,鋪子裏賣的也多是兵器和藥材。據說隻要出得起錢,‘元氣丹’都能買到。而‘福祿齋’烹飪的藥膳,不但鮮美可口,對修煉也大有裨益,我們到了……”說話之間,馬車停在了一座大宅門前。


    街道不過三五丈寬,來往的多是穿勁裝的武者。兵器鋪、藥鋪、武館……一家挨著一家,雖然不甚繁華,卻別有一股氣勢。一個神情機敏的青衣武者笑著迎出門來,欣然招呼:“四位前輩,‘淩波廳’已經布置好了,裏麵請!”


    陳嶽點頭,當先帶路。不遠處三個錦衣少年正要下馬進門,頓時愣住。


    三匹駿馬肩並肩站在一起,麵對熙攘的人群毫無驚色,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寶馬神駒。數丈外還跟著七八個壯年騎士,無不是肌肉球結,目含精光,赫然都是“武師”。路人紛紛繞道,沒有一個敢靠近他們一丈。


    左邊一個尖嘴猴腮的青衫少年使勁搖起折扇,顫聲道:“小王爺,你看那女的……”


    南宮銘臉一沉,哼道:“侯少,麻煩你下次看女人之前,先看看她身邊的男人。”


    孫侯目光一凝,失聲道:“那不是嶽少嗎?難道這些人是他請的幫手?”


    右邊一個玉樹臨風的藍衫少年用折扇翹著腦門,沉吟道:“我認識那個小道士,有人看見他能在鬆樹頂上打坐,隻怕修為比你銘少還要高上一籌。”


    南宮銘盯著四人乘坐的馬車,詫異道:“坐鎮守府的貴賓馬車來‘祿德斎’吃飯,看來另兩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我還以為他在郊外苦修,原來是找幫手去了……”眼珠一轉,側身湊到孫侯耳邊低語了幾句,便翻身下馬大步走進了酒樓。


    “小王爺,您高!”孫侯翹起大拇指嘖了一聲,邪笑著撥轉馬頭,帶著兩個武師揚鞭而去……


    宅門內是一片園林,假山堆疊,花木叢深。一座座亭台樓閣點綴其中,無不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天色晦暗不明,周圍一片朦朧。陳嶽跟隨夥計一陣左彎右繞後又轉過一座石屏,來到了一座廳榭前。廳中燈火闌珊,映得簷下兩株海棠嬌豔非常,門柱上一副對聯寫的正是“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廳榭坐東朝西,北麵擺著桌椅茶幾,南麵是一張大圓桌,端的是窗明幾淨,富麗堂皇。旁邊是一片數畝大的池塘,晚風送來陣陣絲竹聲,隱隱可見其它亭榭中夜宴正歡。若與三五知己在此喝酒閑談,想想都是人生樂事。


    周青雲和春蟬東瞅瞅、西看看,沒幾句話便熱聊起來,很是投機。就連一直矜持的清璿,臉色也漸漸柔和。


    陳嶽忙著點菜,反正兜裏一個子沒有,索性豁出去了。哪知他點完菜後,周青雲和春蟬也各點了一堆菜,又將菜單遞給清璿。


    夥計握著碳素筆,在硬木板上下筆如飛,緊張地滿頭大汗。


    清璿瞟了菜單一眼,淡然說道:“將沒點的也上一份吧。”


    碳素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夥計愣在當場……


    “你是存心的嗎……”陳嶽吞了口唾沫,將單子遞給夥計說道:“就這麽多吧,看見‘金剛暴熊府’的佟少爺,就請他來這裏。”


    夥計激動地臉頰通紅,咬著牙搖了搖頭,衝出門顫聲喊道:“上‘九州盛宴’!”


    “九州盛宴?”陳嶽腦中靈光一閃,也愣在了當場。


    清璿輕笑道:“你不會吃不起吧。”


    陳嶽扯了扯嘴角,自信笑道:“隻要你們喜歡……”


    侍女隨後端上點心、果盤和茶水,春蟬坐到小圓桌前煞有見識道:“周師叔,這個核桃酥好吃,你嚐嚐!”


    周青雲拿起糕點咬了一口,連連點頭道:“雖然我師尊比你師尊高一倍,不過你師父揚名立萬的時候,我都沒有出生,以後你喊我‘師兄’就可以了。”


    春蟬點頭,又拿起一塊馬蹄糕道:“嗯,周師兄,你再嚐嚐這個馬蹄糕。”


    陳嶽見清璿獨自靠在上手軟榻上發呆,親手端了杯杯茶給她,說道:“師姐,一會還有個胖子要來,是我的朋友。”


    清璿目光微閃,隨後接過茶杯輕抿一口便垂了眼簾,似要閉目養神,並不願多言。


    陳嶽有些尷尬,周青雲笑道:“陳師弟,你也過來嚐嚐這栗子糕,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陳嶽一嚐,還真是可口。春蟬卻道:“看走眼了吧!陳師兄可是‘紫炎龍獅府’的少爺,什麽好東西沒吃過。”


    周青雲兩眼放光,羨慕道:“陳師弟,你可真有福啊……”又抓起一個栗子糕扔向清璿。


    清璿輕哼一聲接住,順手放進嘴裏,目光頓時一亮,嘴角的笑容再也抑製不住,這才圍過來一起享用點心。


    周青雲好奇問道:“陳師弟,給我們講講你們大宅門裏都是怎麽吃的。”


    陳嶽苦笑:“廚房做什麽就吃什麽,不過是雞鴨魚肉頓頓都有,你以為呢?要說吃,在雍城還得去‘鍾樓’一帶,那才叫真正的鍾鳴鼎食,人間煙火。在雍城,真正會玩的人,不窩在家裏。要是能‘五子登科’,那才算真正的大爺……”


    周青雲奇道:“什麽是‘五子登科’?”


    陳嶽笑道:“早點吃攤子,來頭一份。上午泡堂子,洗頭一水。中午下館子,吃頭一桌。下午逛園子,坐頭一排……”


    周青雲好奇追問:“那晚上呢?”


    春蟬也支起了耳朵,陳嶽瞟了清璿一眼,故意壓低聲音道:“晚上睡窯子,得是頭牌兒……”


    兩人臉一紅,一陣賊笑。清璿臉一沉冷哼道:“不知道陳師弟睡過幾個‘頭牌’啊?”


    陳嶽一驚,訕笑道:“我一個廢物少爺,也就是在路邊買點吃的,哪敢想那些……”卻見她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善。


    忽然,門外響起一個怯生生的渾厚男聲:“晚輩佟錘,參見四位前輩。”


    陳嶽神情一正,壓著嗓子說道:“先去把賬結了,再來敘話。”


    “嗯?”門簾一撩,一個身形壯碩的錦衣少年大步走來,隨即愣住,一雙鼠眼盯著清璿眨也不眨。


    大半月不見,他竟然瘦了好幾圈。非但不再臃腫,反而給人以雄渾厚重之感。陳嶽一驚,失聲道:“佟胖子,你怎麽瘦成這幅德行了……你聚氣了?”


    佟錘瞪了陳嶽一眼,大大咧咧坐到桌前,一把拍在陳嶽肩頭,得意笑道:“哥現在發達了,這一頓我請了,以後你就跟著我混!”


    陳嶽眉頭微皺,暗道一聲“變”,握住他手腕緩緩發力。真氣化作一條赤蟒纏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小子想造反是不是!”


    佟錘小眼一瞪,奮力反抗。但他的真氣每鼓蕩一次,陳嶽的手掌便捏緊一分。最後任他有聚氣修為,也發不出絲毫力氣,一張肥臉漲得紫紅,心說:“這力道越來越強,難道這家夥的真氣修為還在我之上?”趕緊求饒:“嶽哥,我錯了,放過我這次吧!”


    陳嶽手一鬆,問道:“說,什麽時候聚的氣。”


    佟錘訕笑道:“前天剛聚氣,我還以為是‘擎天院’的那幾個家夥,原來是你這家夥坑我。昨天就想和你去尋南宮銘的晦氣,春荷姑娘說你進山修煉去了……誒?這位漂亮姐姐還有這兩位兄弟怎麽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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