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上官燕沒有看到陳嶽的喜悅,心中驀地一空。麵前少年甲胄森然,威風凜凜,冰甲下衣袍破爛,傷痕累累,斑駁的血跡讓她心驚肉跳。


    她不由重新審視陳嶽,身姿挺拔,眉目俊逸,分明是個鐵骨硬漢。打擊、辱罵、傷痛在他身上非但不是恥辱,反而讓他的背脊更加崢嶸,氣質更加迷人。


    忽然之間,她心中似有一隻小鹿蘇醒過來,輕輕擺了擺頭角。她芳心一顫,一股酥酥麻麻的熱流席卷全身。一股熱血湧起,讓她想嗬護麵前的少年:“好男人是要主動爭取的……”雙臂一攬,便從後麵抱住陳嶽。


    冰甲光滑如玉,一股寒意直浸肌骨,她不由一個寒顫,心底卻湧起一股莫名的快意,讓她又是激動,又是羞恥。又是羞恥,又是激動……


    陳嶽心中一陣異樣,忽然發現她變成熟了。


    之前的上官燕讓他一眼就能看透,此時的她卻隻露出了一顆萌動的芳心。至於那顆芳心中到底裝著什麽,再也無人可以看透。如果說之前的她還有幾分童真,現在的她無論身心,都是一個真正的少女。


    “是否成熟就意味著虛偽,或者說偏執本就源於幼稚,虛偽才是成熟的本能……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似乎沒有說錯……”陳嶽若有所悟,拍了拍她的手,正色說道:“戰鬥還沒有完,你在一邊繼續看著。”


    上官燕一怔,趕緊放手,再次看向滿地打滾的南宮銘。陳嶽笑道:“他這是裝的,以為我會像他一樣傻,真是可笑。”


    南宮銘一驚躍起,臉色一片陰沉,盯著陳嶽嘖道:“陳嶽,看來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那一拳還傷不了我,真是難得呀!不過你的妞對你倒是有信心得很啊,希望你接下來的表現不要讓她失望啊!”說著雙手抬起,十指如鉤,指尖迸出一兩寸長的白芒。


    “飛虎爪……”上官燕又是一驚,主動向後退去。


    “你的廢話還真多!”陳嶽冷笑一聲,身形帶起一道殘影衝出。


    “好膽!”一股寒風撲來,南宮銘怒吼一聲,同樣展動身法迎上。“颶風飛虎血脈”同時激發,身外一股狂風卷起,身形一晃便繞到了陳嶽身側,一爪抓下。


    陳嶽的神識一直關注著他,反手就是一拳,接著一腳迎上,同樣是迅捷無匹。


    南宮銘一驚,展動身法慌忙變招……


    上官燕隻見兩道人影驟然化作一白一藍兩股旋風,一會是陳嶽追擊南宮銘,一會又是南宮銘圍攻陳嶽,拳腳來往如一片殘影交織在一起,隻聽見“砰砰砰……”一串悶響,根本看不清招式。


    兩道身影疏忽來去,上一刻還在破碑正麵,轉眼就打到了破碑後麵。呼吸之間,整座山頭上都是兩人戰鬥的身影。


    陳嶽和巨蟒拚過體格,和黑熊拚過力量,和獵豹拚過敏捷,和吸血蝙蝠群拚過速度,但還是第一次和人拚命。麵對南宮銘迅疾的身法和狂猛的攻勢,隻覺得處處受製,拳腳上的力量根本施展不出。


    半個月前,南宮銘和陳嶽對過一招,那時他便知道,陳嶽遠不是他的對手,隻是當時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好窮追猛打。時隔半月,陳嶽剛才的表現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此時的實力更是讓他震驚不已。


    陳嶽的寒冰鎧甲雖然不能完全擋住他的指芒,卻也大大削弱了他的氣勁。縱然被他抓到一下,也隻是受點擦傷,血都不會流出。而冰靈鎧甲寒光一閃,又會在下一瞬修複。要想決出勝負,隻能硬碰硬。


    他本來想倚仗身法以快打慢,但一連對碰三百招後,陳嶽的身法非但沒有絲毫遲滯,手腳上的力量還在不斷增強……


    “血脈之力”漸漸被他催動到極致,心髒跳動如戰鼓轟鳴,身子仿佛要爆開,身法更是快到無以複加,來去間狂風呼嘯。


    陳嶽閉上雙眼,全神禦動身體,越戰越勇,體內熱血沸騰。隻恨這南宮銘滑不留手,不能讓他全力發揮。一轉念間,他心生一計,眼看著南宮銘轉向他身後,反手直抓他後心而來,於是假裝沒反應過來,心中暗道:“變!”


    按照常理,他應該及時轉身躲避,順勢一記掃腿將對方避開。而南宮銘要麽改用腿法招架,再和他對上一招,要麽後退閃避,再圖後手。


    高手對決,一招之差便是生死之別。他這一遲疑,便隻有挨打的份。南宮銘一喜,心中冷笑:“跟我比身法,你還不夠資格,去死!”手掌凝力按下。


    冰甲藍光一閃,後心處突然長出一根兩寸長的冰刺。這變化隻在電光石火之間,南宮銘隻見寒芒一閃,還沒看清是什麽變化,手掌已經按在陳嶽背上。冰甲轟然破碎,他掌心同時一陣刺痛,指尖的力量隨之消散。


    “不好!”他驚呼一聲,正要後退。陳嶽腰腿扭動,一記左勾拳已打向右側。拳頭藍光流轉,寒氣噴薄。


    “砰!”拳頭實實落在南宮銘後心,他身軀一震,炮彈般直飛出去,同時一口鮮血噴出,悶哼一聲摔在數丈開外。他右掌心赫然多了一個血洞,鮮血卻被寒冰凍結,甚是恐怖。


    上官燕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陳嶽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這一次,她真的服了。


    陳嶽卻看向了西北河岸,皎皎月光之下,那裏依舊濃霧彌漫,沒有任何人出來救場。顯然在他們看來,南宮銘還沒有輸。他微微皺眉,再次看向南宮銘,心中疑雲叢生。


    “咳咳……”南宮銘咳嗽著爬起身來,瀟灑的白衣一片汙垢,好不狼狽。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盯著陳嶽獰笑道:“你的進步的確讓我意外,我承認不是你的對手,此戰就到此為止吧,你可以瞑目了!”說著左手一抬,拇指上一枚白玉扳指光芒一閃,一副白森森的蛇骨憑空浮現。


    他抓住蛇尾隨手一抖,骨骸淩空展開,赫然是一條兩丈長的骨鞭。骨節間黑氣繚繞,頭骨中兩點幽光閃爍,上下顎開合不定。


    陳嶽凝神觀察,分明感覺到一股極陰晦的氣息鋪麵而來,神魂一陣戰栗。


    “走!”他低喝一聲,斜眼看向上官燕,卻見她全身發抖,身子一軟癱坐在地,眉心琉璃青光急閃。他心中又是一沉,知道此物不是自己可以對付,腳下緩緩後退。


    “現在才說走,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南宮銘獰笑一聲,右手一指陳嶽喝道:“去!”


    陳嶽暗道一聲“不好”,腳一蹬飛身急退。


    骨蛇撲來卻似一道閃電,口一張一股黑氣噴出。


    一股陰風直貫腦仁,陳嶽身子一僵,一時竟無法動彈。骨蛇隨即一饒,將他纏了個結實,蛇頭對著他的雙眼又是一股黑氣噴出。


    異變突起,所有人都是一驚。周青雲破口大罵:“居然敢用靈器偷襲,不要臉!”手一揚飛劍射出,直斬向南宮銘。春蟬同時竄出,帶起一股青風直奔陳嶽而去。


    陳嶽還穿著冰靈鎧甲,隻要營救及時,顯然還來得及。這邊一動,江邊濃霧中突然響起一聲暴喝:“昆侖鼠輩果然無恥,單打獨鬥輸了就仗勢欺人!弟兄們,攔住他們!”


    話音一落,一道白影踏空而出,越飛越高,直插向兩人的去路,正是“千裏孤鴻”趙飛雁。


    一條虎背熊腰的八尺壯漢隨後衝出,雙手一對琅琊短棒寒光閃閃,赫然是“鐵齒人熊”厲千鈞。後麵人影晃動,赫然還有二三十個持刀佩劍的“武師”。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山頂而去。


    “這才叫仗勢欺人呢!”清璿冷哼一聲,法杖一指地麵。


    大地轟隆震顫,土石龜裂,呼吸間化作一道丈許寬的深隙,硝煙滾滾騰起,隨後爬出一個火光流轉的人形怪物來。


    怪物站起身來,仰天一聲咆哮,赫然有三丈多髙,全身岩漿流淌,赫然是一尊熔岩巨人。


    清璿躍上巨人肩頭,法杖向墳山一指。巨人狂吼一聲,邁開大步直奔厲千鈞一夥而去,大地轟隆震顫。


    殷空竹繡眉微蹙,握了握苦竹杖,緊盯向河邊霧團。芙蕖神情一正,吩咐道:“春紅、春雨、春燕,你們配合青雲行事,務必將陳嶽帶回來!”


    “是!”三女肅然答應,相視一眼各奔山頂而去。


    春紅右手一抖,袖中滑出一柄青蒙蒙的尺子一揮,一股清風卷起,托著她扶搖直上。


    春燕雙臂一展,縱身躍起淩空飛踏。袖口寒光閃爍,兩柄黑金短刃射出她握住。


    春雨則撐開了一把藍燦燦的紙傘,傘麵上符印流轉,帶著她同樣飄然而起。


    ……


    從陳嶽被蛇骨束縛到雙方人馬盡出,也不過一兩個呼吸,戰鬥瞬間白熱化。月色中,熔岩巨人格外醒目,墳頭墓碑如紙紮泥糊,在它腳下無不破碎。頓時野狗亂吠,蛇叔狂逃。


    城頭上,眾少年看見橫衝直撞的熔岩巨人,無不目瞪口呆。


    角樓上,雍王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冰火雙係法王,這……”


    其餘人見此神跡,也是手腳顫抖。程野俊抿了抿嘴唇,試探道:“雍王,如果他們打進城裏來,我們……”


    雍王嘴角微抽,顫聲道:“你們就有多遠跑多遠,自求多福吧……”


    眾人愕然,雍城可是他們的地盤,豈容他人踐踏。


    雍王臉色一沉,冷哼道:“雙方都有神境強者,難道你們以為他們會賣本王的麵子,還是以為這種爭鬥是你們可以插手的?要是真出了事,也是上官家、南宮家和陳家挑出來的,別以為本王什麽都不知道!”


    眾人相視點頭,上官鴻大驚失色,抱拳道:“雍王明鑒,陳嶽已經和上官家解除婚約,有文書為證。小女跟他私奔時便已言明,和上官家斷絕關係,此事和我上官家毫無瓜葛呀!”


    陳煉也冷汗直流,抱拳急道:“那陳嶽根本就不是我陳家族人,此事我陳家從未參與,雍王明鑒啊!這件事就是南宮家一手策劃的,真要有事,也該南宮家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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