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本該是這個樣子的,可是哪怕雲缺再三追問,宋樵依然是告訴雲缺,當時與燕南天有過接觸的人都死了。


    況且當時負責燕南天起居的就真的隻有那麽一個人。


    現在那個人已經死了。


    其他的人不能說沒有與燕南天有過接觸,但那也隻是見到燕南天後停下腳步問個好,僅此而已。


    又再三地確認了一遍後,雲缺這才有些失望地離開了。


    他本以為這次好歹會打聽到一些線索,但沒想到依然是一無所獲。


    雲雀坐在亭子中的欄杆上,扭頭看著一臉失望的雲缺,想了一下,開口分析道:“其實你這次也算不上是一無所獲,最起碼你知道了你外公曾經來過這裏,並且還在這裏待了幾天。”


    雲缺搖了搖頭,看著雲雀道:“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無非是知道他老人家在離開碎葉城後,曾經來過這裏罷了,聽宋家老爺子的語氣,他似乎對我外公十分仰慕,想來他們二人是有過交情的,我外公來這裏,也有可能隻是探訪一下老友罷了。”


    雲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道:“不僅如此,你還應該知道你外公他是要離開雲湘。”


    雲缺疑惑道:“離開雲湘?”


    雲雀點了點頭,肯定道:“不錯,他是要離開雲湘,你難道不知道宋家鎮已經處於雲湘的邊界了嗎?你外公他來到這裏,可能是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是來探訪老友,但也有可能是來到這裏停歇一下,順便拜訪一下老友,然後再離開雲湘。”


    雲缺皺了皺眉頭道:“你說的不錯,也有這個可能,隻是不知道我外公他要離開雲湘去哪裏?而宋家老爺子又知不知道我外公他要離開雲湘?或者說他知不知道我外公要離開雲湘去哪裏?”


    雲雀轉過頭去,看著天邊悠悠飄蕩的雲彩,沒有再說話。


    雲缺剛才隻是關心則亂,現在一點就通,已經不需要她再多言了。


    雲缺以手拊掌笑道:“還是雲雀你聰明,我這就去找宋老爺子再問一下去。”


    雲缺剛要再去找宋老爺子問個清楚,這時雲雀忽然從欄杆上飄了下來,站在雲缺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雲缺不解道:“雲雀你這是做什麽?”


    雲雀看著雲缺有些無語道:“你已經去找過人家一次了,這才多久,就又要去,你不需要休息,人家也需要休息啊!宋家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他一個老人心裏肯定不好受,你難道就不給他老人家點時間緩衝一下嗎?”


    雲缺撓了撓頭,有些羞愧道:“還是雲雀你想的周到,我有些太急了,那就等等再去問他老人家吧!正好我再找宋家其他人問一問,看看能不能問出了什麽來。”


    雲雀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去辦,就先離開了,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不用特意去找我,隻管問清楚你外公的事情就好。”


    雲缺點了點頭道:“這次可不要再大意了。”


    雲雀聞言沒好氣地瞪了雲缺一眼,然後便一個閃身飄然而去,眨眼之間沒了蹤跡。


    因為雲雀的緣故,再加上雲缺還有事情要問宋老爺子,所以便在宋家暫時住下了。


    而宋遠山也因為是雲缺出手幫張惜命報了仇,再加上是雲雀把雲缺帶來的,所以對此他也是十分歡迎,並開口囑托宋齊雲要好好招待雲缺。


    同樣因為張惜命的緣故,宋齊雲對雲缺也是十分敬重,親自陪同雲缺在家中打聽有關燕南天的事情。


    宋家鎮不遠處的一座小城中,張惜命所在的張家此刻還處於平靜之中。


    張家庭院裏,一位年輕婦人和一個紮著兩個馬尾辮的小女孩正安安靜靜地坐在石桌旁。


    年輕婦人看了小女孩一眼,柔聲道:“怎麽了,是想你爹了嗎?”


    小女孩本來還皺著小臉,滿臉憂愁的樣子,但一聽到年輕婦人的話,立馬收起了小臉上的憂愁之色,撅著嘴道:“我才不想呢!他一回來又要跟我搶糖葫蘆吃,一點大人的樣子都沒有,煩死我了。”


    說著話,小女孩還露出一臉嫌棄的樣子來,隻是她故作嫌棄的樣子在年輕婦人的眼中,可以說是一覽無餘,沒有一點的可信性。


    年輕婦人看著被小女孩緊緊地抓在手裏,但是卻一點也不舍得再吃的半串糖葫蘆,不由得掩嘴而笑道:“是啊!真是一點大人的樣子都沒有呢,那這半串糖葫蘆就讓為娘吃了吧。”


    說著,年輕婦人就要伸手去拿小女孩手裏的那半串糖葫蘆。


    小女孩見狀,連忙把手背到了背後,將那半串糖葫蘆藏了起來,然後抬起頭看著年輕婦人一臉認真地說道:“不行,不行,這個糖葫蘆是娘親答應好了買給我吃的,現在怎麽可以自己吃呢?這樣就不像是個大人了,念雨就不喜歡娘親了。”


    名叫張念雨的小女孩此刻正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娘親,開口分析到。


    宋小雨一臉笑意地看著故作認真的女兒,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一點倒真是跟她的父親一般無二,心口不一。


    隻是這個心口不一卻是褒義而非貶義。


    宋小雨轉過頭去,抬頭看著白雲悠悠的天空,想到了她的相公張惜命。


    他說他隻是去她家看看,可是來人那慌亂的話語,她又豈會聽不到,她隻是不想讓他分心罷了。


    宋家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隻是不知道她的父親和兩個哥哥有沒有出什麽事。


    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再過幾天就是她可以回家去看一看的日子裏。


    她的父親名義上是說將她逐出了家門,實際上也隻是變相地同意了她跟張惜命的婚事。


    她眼中愈發老邁的父親,也隻是倔強的不肯低頭罷了。


    “娘親,你說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他已經走了好久了。”


    張念雨仿佛忘了剛才她還說不想她父親的話,抬頭有些憂愁地看著她的娘親。


    宋小雨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微笑道:“你爹爹才走了多久,你就一副好幾年沒見的樣子,真是的,為娘都要嫉妒了。”


    說著,宋小雨還伸手捂著心口,作出一副要傷心欲絕的樣子來。


    張念雨看到娘親這個樣子,連忙從凳子上下來,跑到娘親懷裏蹭來蹭去道:“才不是呢!念雨最喜歡娘親了,念雨都不讓娘親離開自己的。”


    宋小雨一把伸手抱住撲過來的女兒,任由她像個貓兒一樣在懷裏蹭來蹭去,滿臉的笑意。


    就在此刻,一個丫鬟忽然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


    宋小雨看到這個丫鬟一副慌慌忙忙的樣子,不由得皺了下眉頭,佯怒道:“小翠,你怎麽回事?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一點兒女孩子的姿態都沒有。”


    名叫小翠的丫鬟,聽到宋小雨的話,連忙停下了腳步,低頭衝宋小雨行了一禮,但仍有些慌亂地開口說道:“夫人,不……不好了,少爺……少爺他……”


    宋小雨心頭一凜,好像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連忙開口問道:“少爺他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啊!”


    小翠雙眼一紅,眼淚就流了下來,“少爺……少爺他……他死了。”


    她好像是想到了少爺以前如何對待她們這些下人,總是處處關懷她們,一點把她們當下人使喚的樣子都沒有,現在卻忽然死了,實在是讓她覺得傷心極了,恐怕再也遇不見如此好的少爺了。


    宋小雨聽到小翠的話,隻覺得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直讓她渾身顫抖,心中猛然一痛,竟是如此撕心裂肺。


    趴在她懷裏的張念雨此刻早已經麵如白紙,淚流滿麵,她聽別人說過,人死了就是要埋在土裏,再也見不到了。


    “嗚嗚!嗚嗚!不要!不要!念雨不要把爹爹埋在土裏!念雨不要再也見不到爹爹!念雨要去找爹爹!找爹爹!!!”


    張念雨大哭著要從宋小雨懷裏跑出來,可是卻被宋小雨一把摟住,不讓她從懷裏出來。


    宋小雨淚眼朦朧地看著小翠大聲道:“還不快去告訴老爺。”


    小翠聞言,連忙快步向內府中跑去,她都忘了要趕快將這件事情告訴老爺。


    宋小雨緊緊地抱著痛哭不止的女兒,她現在還顧不得傷心,她,她還有女兒要照顧。


    “念雨聽話,不要哭了,娘親一會兒就帶你去找爹爹,小翠剛才是在胡說,你爹爹那麽厲害,怎麽會出事呢?”


    宋小雨強忍著淚水,低頭看著懷裏掙紮不已的女兒,說著既像是在安慰女兒,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話。


    張念雨邊哭邊斷斷續續道:“真……真的嗎?爹爹……爹爹還會……還會再回來……搶念雨的糖葫蘆吃嗎?”


    宋小雨緊緊地抱著女兒,強笑道:“會的,會的,他一定會回來的,畢竟還有那麽好吃的糖葫蘆在等著他。”


    宋小雨再也忍不住淚水,不由得抱著女兒無聲地哭泣起來。


    天下唯有生離死別最使人淚目,再堅強的人,麵對這些,也會淚流滿麵,更何況是宋小雨這樣一個弱女子。


    悲痛欲絕的宋小雨忽然想起了那晚他的夢話,而那也是她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小雨,你曾經問我願不願意為你去死,我當然願意了,我叫張惜命,你就是我的命啊!”


    現在他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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