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注視中,淩雲大步流星跨出廚房。


    不一會,待他帶著筆墨紙硯回來時,飯桌上的殘局已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桌麵,發現沒有水滴,便把黃紙攤開放上去。


    眾目睽睽之下,淩雲不知不覺神情嚴肅,內心卻異常鎮定,隻見他風輕雲淡的在黃紙上寫上“淩雲”二字。


    周圍一個個目瞪口呆,好像被定身法定住一般,站在原地,而最小的五娃更是被遺忘在了身後。


    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瞬間,突然靈光一閃,硬著頭皮回憶今天書本上背誦的內容。


    原以為他會默得磕磕碰碰,沒曾想方才背誦的內容,一股腦湧現,隻見他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一盞茶的時間便已完成。


    搞完,收工。


    雖然字體歪歪扭扭,像鬼畫符,但絲毫不影響他們錯愕間驚掉了下巴,嘴巴大張,簡直可以丟個湯圓進去。


    “你們瞧,怎麽樣,是不是還不錯?”


    淩雲低著頭問,竟無人搭理他,一抬頭發現他們都愣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他祖父淩大山,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大聲咳了一喉嚨,將他們從恍惚中帶回。


    而後清了清嗓子,炙熱的眼神望向他,手指微微顫抖,無與倫比。


    “乖孫兒,做得不錯,真不錯哈。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


    然後拉著梁氏,釀釀蹌蹌的出門。


    “時辰還早著呢,回房間幹嘛。”梁氏不情不願的被拉著出了門,嘴上不停的說。


    “嗯哼,爹說得對,時間確實不早了,大家都回屋吧。”


    淩大仁看著父親離場,心裏嘀咕幾句,緊跟著腳底生風般拉著楊氏回了房間。


    留下一群小孩,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弟弟,這真是你今日學的字嗎?”最終還是大娃開口,驚喜中帶點崇拜,兩眼放光。


    “是的阿姐,我也來教你們寫姓氏。”


    “好啊,好啊。”大娃雀躍的跳了起來,滿臉期待。


    眾人先是把碗筷收拾好,而後隨著淩雲來到院子,隻見淩雲早已做好了幹淨的地麵,拿出一根樹枝。


    他先是教大娃,手把手一筆一劃,然而他發現,學習這一方麵不是誰都能學得會的,沒點天賦的人確實難教。


    哪怕他放慢速度,卻還是教不會。一鬆手讓大娃照著寫,卻怎麽也寫不對,淩雲尷尬的無從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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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娃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忸怩不安羞愧道:“四郎,阿姐是不是不適合學字。”


    “沒有,阿姐不要這麽想,弟弟也是學了好一會才找到技巧的。”


    看著麵紅耳赤的人,淩雲也不好意思明說,隻是繼續埋頭教。


    淩雲不知道的是,學字哪有如此簡單,他不過是有著現代的靈魂,前世的底子罷了。


    一來二去,大娃終是寫了出來,明顯兩人都鬆了口氣。大娃喜形於色,眉開眼笑,臉上洋溢著笑容。


    而後他讓大娃教三娃,淩雲再接著教二娃,重複著教學。


    此時房裏,淩大山一臉疑惑地躺著發呆。


    見狀,梁氏不禁嘀咕道:“老頭子,方才你走那麽快幹嘛?還拉我一起走,我還有好多話要問呢。”


    梁氏現在一臉鬱悶,裝了一肚子的話都沒得說,見淩大山低著頭沒回答她。


    “老頭子,你在幹嘛?”見他不搭理,用手胳膊肘撞了一下。


    躺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淩大山輕輕一動,口中喃喃自語。


    “哎喲,老婆子,你說我們孫兒這小子是不是非常人?”


    他越琢磨越不對勁,結合平常發現,他家孫子像個老小孩一樣。


    “瞧你說的,咱孫子當然與眾不同。”


    淩大山一驚一乍的,把梁氏下了一跳。在她心裏,她寶貝孫兒肯定跟別人家不一樣。


    “不是那種不一樣,你沒發現孫兒從一出生就特別的乖巧,說話做事學得比別人家的快。”


    “那當然啦,我乖孫兒天資聰慧,當然比別人家的優秀。”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說各話,互相在不同頻道交流。


    “這麽一細說,倒是有些異常。不過這是倒是好事啊,這說明咱乖孫兒,不僅天資卓越且靈心慧性。咱們可要好好教他上學,將來若是有幸中個秀才回來,那將是改換門楣的機會。”


    梁氏自言自語,欣喜若狂的她越想越覺得有希望。


    “先讓他剛剛蒙學,將來之事再做他算,若是有能力就讓他繼續進學。”淩大山喃喃自語。


    “還有,老頭子,方才乖孫兒的名字怎麽回事?未見你們提起過。”


    梁氏心細,高興過後仔細一想才覺不對,方才孫兒寫的是名字而不單純隻是姓氏。


    “今日進學見李哥時,他擅自給起的名字。”


    “這樣說來,名字非先生取,當真?”


    “你這老婆子,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淩大山內心感慨,他這孫兒確能折騰,給他帶來太多驚喜,讓他不相適應。


    像今早,還有方才,真是個活寶。


    “哦?乖孫自個起的?甚麽名字,怎樣的情形,可有寓意?”


    梁氏一聽是孫兒自己起的名,上了心似的刨根問底。


    “具體我也不懂,他與李哥交談甚歡,我雖在一旁,也不曾細聽,明兒再問也不遲。”


    “這也不懂,那也不懂,方才跑那麽快做甚?不就是孫兒讓人出乎意料嗎,至於跑這般快。”


    “你個婦人你懂甚。”


    “我不懂,我不懂,你自己看得出奇又看不懂,被孫兒問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急忙找借口跑回這來。”


    梁氏感慨萬端,憋了一肚子話還未來得及問就被拽了回來,懟得他不敢出聲。


    “乖孫這般敏而好學,可不能埋沒了他的天賦。”她喃喃自語道。


    這邊,楊氏也有同樣的疑惑,他們方才正興頭上,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被叫了回來。


    另一邊,同樣的場景。


    “他爹,你回來這麽早做甚,孩子們都還在外頭呢?”


    楊氏也是滿臉疑惑,方才見公公走了,他也急急忙忙的拉著她走。


    “啊哦,突然覺得今日身體甚是乏累,因而叫你回屋來幫忙捶捶背。”


    淩大仁趴在床上,一副讓自家媳婦按摩的姿勢。


    “哎,他爹,你說咱們兒是不是對學習這一方麵很有天賦?”


    楊氏沒有搭理他,若有所思的她把話題轉移到淩雲身上。


    “大概,也許是吧,畢竟是老子的種,天賦異稟也純屬常態。”


    “不要臉,竟這般大言不慚,說到底還是從我肚子裏掉下來的咧。”微眯了眯雙眼,嬌俏道。


    眉心微動,很快又抿嘴一笑,“真是我的乖兒子,不僅乖,還聰慧,將來說不定不僅能光宗耀祖還能封侯拜相呢?”


    楊氏幻想著,想得入迷,隻見她嘴角笑吟吟,仿佛他兒子功成名就近在眼前。


    “得了,別這般癡心妄想了,那小子現在方進學,你就想那長遠的事。家裏連吃飯僅能勉強糊口,如何光宗耀祖,封侯拜相。”


    “娘不是說了嗎,上學的銀錢由她出,不需我們操心。”


    “娘說是娘說,就算是出,把嫁妝賠完也不見得能供出個秀才來。你不見村裏的李叔伯,到底是家境不錯,一輩子到頭來也隻是個童生罷了。”


    “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楊氏心亂如麻,沒有了方才的喜悅。


    淩大仁見楊氏不知所措,不忍再刺激她,隻是無奈地繼續說道。


    “我隻是怕他以後讀書不成,農活不會做,說親都不好說,這不是毀了孩子嗎?”


    “種地難道比讀書還重要?”楊氏的語氣很不滿。


    “讀書肯定是重中之重的事,但咱們家甚麽個情形你又不是不知。四郎自幼疾病纏身,為了救治他左鄰右舍,親人都借了個遍。你忘了上親戚家借錢,別人看咱那嘴臉,天殺的刀子也不過冰涼,人心的嘲諷實屬讓人心寒。”


    “這些年負債累累,這才剛還清欠的銀子,現在無債一身輕,日子剛有些好轉。”


    “再說一讀書,讀書那得是十幾二十年的事啊,下麵又有好幾個野丫頭嗷嗷待哺,家裏怎麽供得上?如果隻是蒙學識字,倒是花費不大,往後真要科考的話,就要很多銀錢了,你以為我不想,實在是沒辦法啊。”


    淩大仁深深歎了口氣,內心苦楚無法言說,滿是無奈。


    “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倘若四郎真有那本事,砸鍋賣鐵供他也未嚐不可。”


    淩大仁目光如炬,發散出銳利的眼神,一副豁出去的決心。


    “也是,不過我相信四郎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楊氏一會喜一會憂,見自家丈夫如此這樣,眼裏又充滿希冀。


    屋裏上演這番場景,淩雲毫不知情,此時的他正開心得盯著姊妹們練習字咧。


    對於他們的異樣,淩雲是有意識的,但他依然裝作不知情,因為驚喜還在後頭,要讓他們習以為常才是重中之重。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暗,再寫就要回屋點油燈了。


    不過他家這種條件,他那裏舍得,再說他這個年紀點油燈,不僅費油燈還對眼睛不好,還不如趁早睡覺。


    簡單的洗漱過後,淩雲照常入睡,隻有充裕的睡眠時間,第二天才精力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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