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從此再非群雄割據爭霸的局麵,而是決定於李世民和沈牧間的勝負榮辱。


    沈牧步下東牆,跋野剛、邴元真、單雄信、段達、郭善才等外姓將領,在城階盡處恭候,看沈牧如何領導他們度過危關。


    沈牧在最後一級止步,微笑道:“我和王世充終是一場相識,玄恕又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定要對他老人家尊敬,讓他能完成投誠大唐的意願。”


    跋野剛先向沈牧身後的王玄恕請罪,再答沈牧道:“屬下明白!”


    跋鋒寒、沈牧和徐子陵,隨便祭一個出來,均是李世民最恐懼的勁敵。三個合起來,天下最可怕的突厥狼軍,仍奈何不了他們。


    沈牧轉過身來,向楊公卿道:“我們要動用從陳留來的班底,守穩每一道可通往城外的城門,此事須立即去辦。麻煩楊公!”


    楊公卿哈哈笑道:“能和少帥共生死存亡,是老夫的榮幸。穩守城門,防內賊開門獻城,隻是小事一件,包在老夫身上。”


    笑著欣然在飛雲衛簇擁下落階去了。


    沈牧輕拍每一個經他身旁而過的人的肩頭,使人都感到他有一分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自信。


    楊公卿離開後,沈牧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我們該弄清楚李小子的形勢。”


    徐子陵在跋鋒寒旁坐下,心生感觸,沈牧終於成長,令師妃暄的恐懼成為事實,變成能與李世民在戰場上匹敵的可怕人物。


    坐在身旁的跋鋒寒冷靜如常,他是天生的戰士,愈惡劣的處境,愈令他表現出超越的特質。他以身作教,向沈牧宣揚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這戰場上的金科玉律。


    而自己最好的兄弟正施盡渾身解數,先是單人匹馬,硬闖敵陣,不但表現出對竇建德的情義,更向敵我兩方顯示出他不懼敵人的勇氣。雖在最後關頭被楊虛彥破壞,致功虧一簣!


    可是已激勵守城軍的誌氣,使他能以幹脆利落的手法控製全局,令王世充黯然退出,再不能左右大局。


    這一切形成他的眼前此刻,讓他在雙重醒覺的情況下經曆這徘徊於生和死和牽涉到全城軍民命運的可怕體驗。


    ……


    城裏城外,戰雲密布。


    城外號角聲、馬嘶人嚷、密集的蹄音此起彼落。


    沈牧、跋鋒寒、徐子陵來到城南衛所,聽負責地道的陳老謀報告最新情況。


    陳老謀道:“幸不辱命,通往高寨和外壕兩座箭塔陣地的地道均已完成,隻要把支撐的棚架毀折,便可達目的。可是三條地道隻得一條地道貫通,會大幅減慢我們的行動。”


    跋鋒寒目光落在立於沈牧肩上的無名,道:“我擔心康鞘利的獵鷹,它大有可能發現我們的人從地道南端出口把輜重運送出去。”


    沈牧凝神靜思片刻,道:“鷹兒始終是鷹兒,有它的智慧局限,在這兵員廣布,活動頻繁的戰場上,鷹兒會瞧得糊塗起來,難分敵我。”


    陳老謀道:“少帥能否指揮無名去攻擊另一頭同類?”


    沈牧點頭道:“我雖然未試過,但突利曾告訴我無名受過這種訓練。不過我不會往無名身上打這方麵的主意,因幾可肯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陳老謀細看無名抓著沈牧寬肩的鷹爪,哈哈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假若我把見血封喉的毒藥抹些在無名的爪上,死的隻有是對方的獵鷹。”


    三人同時動容。


    徐子陵皺眉道:“這方法確是可行,不過仍有無法解決的障礙難關,陳公何來見血封喉的毒藥?”


    陳老謀苦笑道:“我離開梁都時,隨身帶一瓶自家秘製的毒液,原意是侍候自己,以免被擒受辱。唉!我這把老骨頭再受不住任何折騰。是啦!究竟還有什麽困難呢?”


    跋鋒寒微笑道:“少帥軍又多一位視死如歸的好漢,以我個人的經驗,老天爺的脾氣很古怪,你一心求死反死不去。至於子陵提及的障礙疑難,是唐軍養有六頭專門對付獵鷹的惡鷲,即使無名有毒爪作武器,在惡鷲圍攻下將難幸免。”


    沈牧沉吟道:“事在人為,畜牲怎鬥得過我們的智慧,李世民並不曉得我們知道六頭惡鷲的存在,假若我在城頭放出無名,著它往南飛去,他會有怎樣反應?”


    陳老謀道:“他定會立即放出惡鷲,追殺無名。”


    沈牧搖頭道:“事情該不會如此簡單,惡鷲並不懂分析敵我情況,隻有當它看見無名,才會追擊。所以若無名在某處空中盤旋,對方首先會召回獵鷹,以免誤中副車,然後負責的人會把惡鷲帶至近處,發令惡鷲進擊,那時隻要無名降往低空,引鷲來追,我們便有機可乘,對嗎?收拾惡鷲後,我們再對付康鞘利的獵鷹,從此我們再無上空之憂,要憂心的也將是李世民。”


    跋鋒寒精神大振道:“此法確是可行,我們就在城牆上把惡鷲解決,對李世民立個下馬威。”


    沈牧向陳老謀道:“請陳公依原定計劃,把輜重送往地道出口的山林秘處,一個時辰後我們發動攻勢,我撥出五百人給你老人家指揮,以應付任何危急情況。”


    陳老謀掏出裝有毒藥的小瓶,說明用法,交給沈牧後,欣然去了。


    三人在長夏門城樓上仰觀夜空,仍找不到康鞘利那頭獵鷹的影子。


    城外敵人軍馬的調動告一段落,十五萬大唐軍,進駐城外各處營寨和箭塔陣地,營寨和陣地壕塹間的空曠平原再不見人,透出一股高深莫測,山雨欲來前那種充滿張力的不尋常平靜。


    廣場上全體將士的目光都集中在沈牧身上,靜候他啟門出擊的命令。


    倏地千裏夢人立而起,仰首嘶叫,就那麽雙蹄淩空的當兒,後蹄踏步,滴溜溜轉過身來,麵向將士,前蹄回到地上。


    這一手大出眾人意表,更是神乎其技,能人所不能,登時惹得手下將士不自主的高呼喝彩,戰意大增。


    “鏘!”


    沈牧拔出長劍,斜指星空,哈哈笑道:“我生平千百戰,每趟均是以寡敵眾,以弱勝強,憑的是兵法戰略,不畏強雄的勇氣。今趟也……”


    話未說畢,將士早忘情呐喊,把他說的話掩蓋過去,士氣攀上頂點。


    沈牧知道是時候,更慶幸及時做出今晚立即出擊的決定,蓋因不論竇建德或正追隨他的大部分將士均為出身農民的起義軍。而李世民、李元吉代表的卻是一向欺壓他們的舊隋權貴,自魏晉以來橫行無忌的高門大閥。李元吉當眾殘殺竇建德,使守城軍在敵愾同仇下激起義憤,加上自己對他們的影響力,在記憶猶新,沒有被時間衝淡下,人人均抱有不顧生死力拚求存之心。


    一聲令下,在門樓上主持城內大局的王玄恕,命手下放下吊橋。


    沈牧長劍回鞘,戰鼓聲中,一馬當先進入門道,領先出城。


    “當!當!當!當!”


    兩座箭塔陣地的唐軍敲響銅鑼示警求援。


    兩寨同時傳出號角聲,寨門大開,分別馳出三支部隊,在寨外布陣,隻看其反應迅速,可知早蓄勢已待。


    一寨部隊仍由屈突通指揮,兵力最強,達三萬之眾,在一般情況下,縱沒有壕塹堅寨,兵力亦足以封鎖南路。另兩寨兵力則在萬五人間,分由薛萬徹和史大寶領軍,成為屈突通部隊左右護翼,軍容鼎盛,氣勢如虹。


    沈牧目光來回掃視第二重壕塹另一邊約兩座箭塔投石機陣,每陣戰士過百人,若非另有安排,隻這兩座敵方的前線防禦點已不易攻破。


    右方的楊公卿道:“他們放棄第一重壕塹。”


    另一邊的麻常笑道:“因有前車之鑒,上趟我們是鍥著進入兩重壕塹間的敵騎尾巴殺出壕外,因緣巧合下一箭建功,贏取得漂亮的一仗。”


    “咚!咚!咚!”


    鼓聲中敵方三寨軍馬往第二重壕塹推進,至離第二重壕塹千步許處停下。


    沈牧微笑道:“填第一重壕!”


    麻常傳令開去,五十輛蝦蟆車從軍中飛快推出,直接送入壕塹去,接著泥土包運送不絕,不到片刻長達二十多丈本是橫阻前方的一段壕塹,變成平地。


    沈牧待兵員退回陣內,指著跨建於左方伊水的三座臨時木橋道:“當我們控製大局時,須立即以大炮飛石把這三橋摧毀,斷去敵人大軍從城東來援之路,李元吉若要來援,須多走點路,繞城西而來。”


    同時打出手令,“隆隆”聲中,弩箭機和石炮首先往前推移,越過填平的第一段壕塹,直撲第二重壕。


    麻常點頭領命,道:“此事交由下屬負責。”


    敵方號角聲起,主力軍分出一支二十人的盾槍手和箭手推前增援第二重壕塹。


    沈牧從容道:“降下厚載和定鼎兩門,城門後的部隊仍須按兵不動。”


    楊公卿微一錯愕,後方傳信兵以旗號向城樓的王玄恕發出指令,再由王玄恕向另兩軍傳達沈牧命令。


    不片刻後兩門下降,卻沒有人馬開出,果有高深莫測的作用。


    沈牧微笑道:“這叫疑兵之計,令屈突通不敢托大,怕被我們突然從側攔腰攻來。”


    麻常道:“敵人隻見到少帥,卻不見徐爺和跋爺,會怎麽想呢。”


    沈牧淡然道:“當然是疑神疑鬼,不知我們有什麽後著。”


    接著長長呼出一口氣,歎道:“我多麽希望壕塹另一邊的是李世民而非屈突通,那說不定我們不用棄守洛陽,而是據洛陽以迫關中。”


    楊公卿和麻常心忖這正是李世民高明處,永遠不予敵人在準備充足下硬撼他的機會,攻無可攻,故守亦無可守。


    沈牧拔出長劍,在頭上旋揮一匝,大喝道:“進攻!”


    他的喝令如平地響起的焦雷,轟傳遠近,已方人馬聞聲精神大振,敵人則被喚起對他悍勇無敵的畏懼。


    “咚!咚!咚!”


    戰鼓聲起。


    前方三軍開始推進,從正麵迫至。


    沈牧拔出長劍,大喝道:“出擊!”


    短兵血戰的時刻終於來臨。


    隨著領軍主將的號令,一排一排的弩箭,在數息的短暫時間下,連續發射十五挺八弓弩箭機射出弦架的強箭,由戰士快速上箭時,另十五挺弩箭機立即接力發射,在射程內的敵騎無一幸免的人仰馬翻,血肉飛濺,情況教人慘不忍睹。


    李元吉先鋒騎兵隊的攻勢被這些弩箭機徹底粉碎,倉惶往西撤退。


    這是個看誰傷得更重的死亡遊戲。


    “當!當!當!”


    王玄恕親自敲響城樓的銅鍾,把消息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送往全城的守軍。


    沈牧高舉長劍,策著馬兒打個轉,向軍士高呼道:“弟兄們!我和你們生死與共,我會是第一個殺進敵人陣中,也將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這番話說得激昂悲壯,配合沈牧無敵的形象,威猛無儔的外貌,深具一種激動人心的感染力。


    眾戰士立即齊聲呐喊,“少帥軍必勝!”的呼叫聲衝天而起,沒有一個人不戰意大盛,與沈牧的心連結起來,願為主帥效力。


    “當當當!”


    盾牌破碎,血肉橫飛,無堅不摧的勁箭視盾牌如薄紙,透盾入身,正麵向著沈牧的盾手一個接一個的東歪西倒,血染平原!從刺日弓射出的勁箭仍像永無休止似的,失去盾牌的後排箭手更像被狂風掃落葉般紛紛中箭,眼睜睜瞧著死神的來臨。


    沈牧此一手先聲奪人,使己軍士氣再振,齊聲呐喊助威。


    後方的楊公卿知是時候,同高寨方麵以火把發出訊號。


    高寨擂鼓震天響起,跋鋒寒在一座箭塔頂現身,大喝道:“李唐氣數已盡!少帥軍無敵天下!”


    突圍軍除楊家軍外,對地道一事全不知情,忽見高寨落入已方之手,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登時軍心振奮,齊聲呼應。


    反之,敵人上下人人心神被擾,在未明虛實下,深感腹背受敵的威脅,立告陣勢一陣混亂,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全軍。


    沈牧豈肯錯過良機,大喝道:“弟兄隨我來!”


    蹄聲震耳下,二十精騎,隨他衝陣而出,以鑿穿的戰術,朝敵殺去。


    其他人馬在麻常指揮下,仍緊守崗位,堅拒敵人的衝擊,箭矢漫空向迫來的敵人大軍射去,矛盾兵則持盾舉矛,邊擋來箭邊嚴陣以待即將來臨的肉搏血戰。


    楊公卿移往大後方,照應從城內退出的部隊,更負起全局總指揮之責。


    弩箭機和飛石大炮忙個不休,配合仍固守南牆的王玄恕部隊的弩箭投石,粉碎李元吉軍右翼攻來的衝擊戰。


    雙方不停調兵遣將。


    屈突通因高寨失守陣腳大亂,更由於摸不清楚跋鋒寒的實力,無奈下分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在後方一字排開麵向高寨列成陣勢,以抵擋應付從後而來的攻擊。


    戰場上喊殺連天,似若人間地獄。


    沈牧一馬當先,手上刺日弓連珠箭發,專挑能在遠程威脅他的箭手下手,箭無虛發,兼之敵人軍心已亂,他與二十飛騎旋風般鑿進蜂擁而來的步兵陣中。


    沈牧收起摺弓,長劍出鞘,螺旋勁發下,擋者披靡,整隊人馬就像一把巨型長劍,而他沈牧正是刀鋒銳處,一下間就把敵人攻來的先鋒隊伍衝成兩截,殺入敵方隨後而來的騎兵團去。


    以千計的敵騎從四方八麵衝來攔截,卻沒有人能是他對手,手下見主帥如此勇猛,人人奮不顧身緊隨他後,殺敵抗敵,沈牧帥旗到處,殺得唐軍人仰馬翻,戰況慘烈至極點。


    沈牧視在己方軍力數倍之上的敵人如無物,索性把身旁持旗手的大旗取過來,一手揮旗,一手揮長劍,旗卷刀揮下,望著屈突通帥旗高起的敵陣殺去,沒有人能阻延他片刻。


    麻常這一方仍堅守陣地,幸得沈牧衝亂敵方進攻的隊伍,使他的部隊所受壓力大減,麻常在敵人推進至五十步許的距離,下令刀箭手收弓拔刀,往前衝殺,趁對方隊形未整,己方士氣大振的當兒,步騎兵全軍反撲。


    單雄信和郭善才兩支騎兵隊共六十人,共分兩路,從左右殺出,迎擊從兩翼攻至的敵騎,殺得天昏地暗,星月無光,地搖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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