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周折之下, 何以煥等人自然已經再沒有先前那番好興致。


    原本他令手下人暗示方玉陽騰出伐煙閣,除了想給杜子騰做臉之外, 何嚐沒有借杜子騰這新人之勢來煞煞方玉陽的威風之意。否則,他早不說晚不說, 怎會偏偏挑選杜子騰抵達之時來做此事?


    可是,令臨海軍自何以煥以下每個人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新人的勢也未免太生猛了些,直接給力到爆表。


    不隻是達到了煞威風的效果,更是直接將方玉陽的威風、麵子、自尊統統碾滅成灰,甚至連對方的信物都當場剝奪,方玉陽回到聖師島上會得到什麽樣的懲罰將成為一個巨大的懸念。


    這結果絕不在臨海軍預想之中。


    縱然方玉陽失去信物被責罰,可奪走信物的杜子騰也絕計討不了好, 發生這一切的臨海城亦是脫不了幹係。


    到了伐煙閣後, 杜子騰左右打量幾番,既未推托亦未糾結,大大方方地安排王七安置起來。


    何以煥卻是苦笑著揮退周圍人,沉吟半晌才語氣凝重地道:“蕭大師, 此處沒有他人, 有些話我真是不吐不快。按理今日才是你我第一次見麵,這下麵要說的話未免交淺言深,還請見諒。今天臨海軍上下皆承你的情,可那方聖師背後乃是聖師島,蕭大師你年紀輕輕便已躋身大師之列,天賦必是驚絕。可是,於妖靈器一道, 大師不過才是真正的開始而已。”


    何以煥這一直深居臨海軍、在整個百城界都聲名不顯的妖靈器師竟然一語道破了足以顛覆所有妖靈器師認知的事實。


    何以煥不知想起了什麽,他的目光似已經飄向極遠之處,似是沉浸在回憶中難以自拔,語氣低沉悠遠:“多少妖靈器師終其一生也未能走遍每一座城池,見識每一種妖族,又焉能知道,百城界之外,周天諸界是何等遼闊,似我百城界這般的小世界在其中亦不過如恒河之沙。


    那浩瀚世界之中,多少奇珍異寶,遠遠超過世人的一切想像,可我百城界的妖靈器道亦有其獨到之處,若能一直走下去,又未嚐不能獨樹一幟,卓然其間!”


    說到後來,他口氣中充滿了一種豪情,可這豪情卻猶如落日最後一縷餘暉,燦爛到了極致便即刻熄滅到黑暗中,回歸到不盡的蕭索寂寞。


    杜子騰靜靜立在一旁,不去打擾他的回憶。


    好半晌,何以煥才蕭然歎道:“蕭大師,到了你這般境界若想在妖靈器一道更上層樓,必是要接觸界外之事的……恐怕還非得借聖師島之力不可。


    聖師島雖於妖靈器師之外名聲不顯,可卻實是左右我百城界時局的最大一股力量,不論是百城界聞所未聞的奇珍異寶,還是曆代妖靈器大師的手稿,盡皆收錄於彼……蕭大師你未來慢慢會知道得更多。”


    何以煥描述的聖師島赫然是整個百城界水麵下潛伏的最大一股力量,他本以為自己將厲害分說得這般明白,以這蕭大師的聰慧,必能領悟這番苦心,暫時避開聖師島的鋒芒。


    可杜子騰卻挑眉不置可否,何以煥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這番話沒能打動這年紀輕輕的妖靈器大師,於是語氣一沉轉而道:“聖師島本來從不直接這般現身在普通修士之中,此番竟然直接令麾下妖靈器師進駐各城池……除了明麵上說平妖鎮逆局勢緊張他們前來支援之外,恐怕背後另有遠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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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大師你這般趕走方玉陽等同於是直接破壞了聖師島的計劃,更何況,那方聖師恐怕並非什麽胸襟寬廣之輩,還不知會生出怎樣的是非來,唉。


    您既然這般天賦驕人驚才絕豔,未來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一時意氣做下有礙自己前途、令自己懊悔終身之事來?”


    話說了這裏,何以煥已經是交淺言深得太過了,除了因為杜子騰現在在臨海軍中之外,何以煥又何嚐沒有觸動當年心結的緣故?


    可杜子騰卻是沉思一番之後,露出個璀璨的微笑來:“聖師島啊……”


    那語氣中全無畏懼,卻隱隱有種意興盎然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之意,隻叫何以煥一怔之後苦笑不已。


    年紀輕輕便修為至此,雖是收斂得好,表現得謙遜溫文,卻哪能沒有鋒銳之氣?


    何以煥想起舊事,心中不由十分複雜,隻決心稍後傳訊於王上,務必將今日之事分說明白,其他不論,至少在這臨海軍中,定要保全這位蕭大師。


    何以煥一番好意杜子騰自然心領,可他把玩著手中那枚龜甲,反複琢磨方才何以煥字句中隱含的意思,雙目中光芒卻是閃爍不休。


    他另一隻手在袖中卻是捏著一枚紫紋盤旋的小小玉牌,這兩物之間,竟然都似有一股聯係與相似的氣息,更有甚者,那枚龜甲甚至還隱隱指向東方某處,這朦朧的指向杜子騰十分熟悉,因為不久之前,他就親手自那玉牌下斬下了一道一模一樣的聯係!


    再結合何以煥所述,杜子騰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苦苦追尋的法天大陣幕後勢力就這樣一頭撞到自己懷中,杜子騰如何不高興。


    送走何以煥,杜子騰匆匆傳訊於王七交待一番,便直接閉了關,他已經知道,那方玉陽送來的並不隻是一個簡單有象征意義的信物而已,而是那所謂聖師島的一枚鑰匙。


    如果杜子騰所料不錯,聖師島,便是法天大陣的陣樞所在!


    對於一個符道大師而言,手中握著陣樞的一枚鑰匙到底意味著什麽……聖師島應該很快就能領略。


    事實也正是如此,如果這枚龜甲隻是個普通信物,再有象征意義,方玉陽再如何心疼也絕不至於恐懼成那般,在杜子騰抹去他留在上麵的神識時,他就已經知道一切沒有了退路。


    就算他能奪回來,返回聖師島上,那微妙的神識印記也一樣能反映出他曾經遺失過信物之事。


    聖師島身係法天大陣,這樣核心機要的地方,進出皆是重重大陣、無數機關,信物便是通行證,遺失這信物幾乎等同於是將聖師島的門戶向他人打開,遺失信物幾乎是最嚴重的罪行之一。


    方玉陽如何不懼?


    而於此時的杜子騰而言,這枚小小的鑰匙並不僅僅是信物原本意義上的鑰匙含義,他通過這枚鑰匙所能窺見的根本不隻是方玉陽這個層麵的人物僅有的那點可憐通行權限。


    在短短十數日的閉關中,這枚鑰匙在他的手中猶如抽絲剝繭一般、清晰將整個聖師島的布陣規則、權限規則呈現了出來。


    哪怕就是當年製出聖師島信物的妖靈器師恐怕也絕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越思量越恐怖的事情。在他們當初製造信物之時,定下信物遺失的懲罰規則,亦不過是防止有人利用信物混入島中而已。


    他們絕計想不到,會有人利用信物反推導出聖師島的權限規則、甚至連法天大陣的陣樞規則都會被扯出一角來!


    妖靈器師手握著這樣的妖靈器信物,想到的隻是遵循其規則的使用,頂尖厲害的妖靈器大師能做到的極限也不過隻是推測出其中的所有規則而已。


    而杜子騰這樣的符道大師手握這樣的信物,卻能推導其背後代表的所有法則,這便是符道大師與妖靈器師的天壤之別。


    符道中蘊含的天地規則直指大道,是比妖靈器之道更本源、更高一層的法則。故而,杜子騰研究妖靈器之道猶如順水行舟、全不費力,可妖靈器師恐怕要走到妖靈器道的極限、突破自我才有可能領悟符道的一絲。


    十餘日的閉關下來,這便是杜子騰最大的體悟。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停留在百城界研究妖靈器之道是浪費時間,妖族中的結構、妖力與靈力運用在這結構上的截然不同,都令他從中獲益匪淺、在符道上再上一層。


    可杜子騰有些不滿足地嘖了一聲,隻可惜這方玉陽在聖師島上地位還是不夠,距離法天大陣的控製中樞太過遙遠、幾乎是全無交集,他的破譯隻隱隱揭露了法天大陣陣樞一角,杜子騰有把握,如果是一個能接觸到陣樞的信物,哪怕是最外圍的信物,他也有把握兵不血刃地直接攻占法天大陣陣樞,現在看來,恐怕還是免不了要往聖師島一行了。


    不過,想到方玉陽臨走前那怨毒的眼神,杜子騰嘴角微翹:不,也許他不必前往,那位方聖師自會把他想要的東西帶來的。


    那方聖師囂張得好,蠢笨得妙,簡直再合杜小爺的意不過!不枉杜小爺這番強出頭的挑釁一場!繼續這般懷恨在心、怨憤不平,攛掇著聖師島為他出頭就更好不過。


    想到自己找尋的東西即將自己一頭撞上來,杜子騰心中充滿期待。


    自然,他這種不嫌事大的熱烈期待是不能在臨海軍中展露的,出關之後,杜子騰老老實實待在伐煙閣,全力投入臨海軍妖靈器的研發工作當中。


    他對臨海軍中隻宣稱說自己當日閉關是觀蜃海大陣有了體悟,其他人隻謠傳說他閉關是因為得罪了方聖師而後怕、借閉關來避開聖師島可能的報複鋒芒。


    然而,以杜子騰的思維與見識,很快贏得了許多讚譽,令整個臨海軍的軍備極大地改觀,那些流言也很快煙消雲散。


    沒有人知道,這位脾氣好、手藝高,在軍中廣受歡迎、令初來時那點波瀾消弭無形的妖靈器大師手中,竟然握著那樣一些可以顛覆整個百城界格局的恐怖規則。隻要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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