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對方的麵孔因為太過完美而無端有種高高在上的俯視之感, 但這是靳一斯在這個地方遇到的第一個人,哪怕對方看起來氣勢太過強大淩厲而無法親近, 衣著打扮繁複華麗卻在地球從未見過,靳一斯也不由露出一個真心綻開的笑容, 伸出右手:“我叫靳一斯,請問你怎麽稱呼?”


    這個陌生的男人似乎並不想同靳一斯說什麽,隻垂下視線冷冷瞥了一眼靳一斯的右手,一雙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金色瞳眸在靳一斯麵孔上停留了一瞬間,彷佛洞穿了他的五髒六腑一般叫人心生凜冽寒意。


    這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靳一斯的錯覺,與他混熟了之後一直十分隨意、不時發出些動靜的植物們在這一刹那噤若寒蟬, 一株株彷佛都俯身低頭, 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然後下一瞬間,周遭猛然一震,靳一斯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臥槽, 難道異世界也有地震???


    而後,他就情不自禁瞠目結舌,隻見他麵前那個原本隻是冷冷俯視著他的男人陡然氣勢大作,真的,“氣”“勢”大作!連對方那些看起來沉重華麗的衣裳都在這氣勢中無風而動,好像自帶什麽特效一般!


    靳一斯覺得自己也是認識不少地球上的牛逼人物的,可這tmd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氣勢真的化作實質的!!!


    對方周身彷若風起雲湧般, 淩厲的氣勢化作那種魔幻大片裏的特效飛湧而出,然後,靳一斯順水人情覺得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論是方才的晴空萬裏、魔幻花園都悉數不見,周遭的世界就好像被什麽恐怖的力量撕裂一般,在靳一斯心髒加速的怦怦跳動中,周圍露出這世界恐怖的真實來,頭頂晦暗不明的天空雷電不停歇,雷霆好像暴風雨一般起伏不休,腳下――那是什麽樣的大地啊!


    靳一斯覺得他起碼是從幾萬米的高空在俯視著這塊黑暗雄渾的大陸,若非頭頂那恐怖的雷霆獄海照耀,他絕不肯相信眼前這世界的存在!


    無邊無際的絕暗大陸上,隱約可見雄渾起伏的山巒線條,可叫靳一斯覺得口幹舌燥的並不是不凡的黑暗大陸,而是大陸上奔騰著的那些生靈,那是什麽樣的生靈啊!哪怕遠遠這樣俯視而去,那洶湧奔騰的力量幾乎都直上九霄!


    隻聽嘶吼聲在大陸上猶若海濤聲起伏不定,靳一斯定睛看去,隻見奔騰的身影之中,一個赤.裸著上半身、肌肉線條糾結的偉岸男子竟一腳踏著山巒、好像將那河川視作腳踏板般一躍而起、直上九重雲霄,伴著一道隱約長嘯,那力拔山河的蓋世身影竟在靳一斯眼中越來越清晰、及至堅毅麵容赤金瞳眸都隱約可見!


    在靳一斯生活的地球,除了院線大片裏,何曾有這樣以一己肉身之力力撼山河的強大!而院線大片又怎能與眼前這樣的情形相提並論!


    那蓋世身影躍上九霄,先前靳一斯所見的氣勢男子不知何時已經淩空而立,一身衣衫在黑暗與雷霆中無風而動,便見他在半空中踏前一步,好像踏著什麽無形之物一般,周遭那些風起雲湧的氣勢竟刹那間雲收雨住般凝滯,然後,這看起來高貴優雅人物在靳一斯注視之中竟然沒有任何花巧的直直打出一拳,沒有什麽花樣地與那氣勢蓋世的身影直直相撞!


    恐怖的力量交鋒甚至將周遭空氣都撕裂出無數縫隙,蔓延開去,連靳一斯所在的這一方天地都好像被颶風猛烈襲擊般地衝擊融化,靳一斯腳下更是隻有他腳下一點點土地還在,叫他情不自禁趴下來死死扒著這一小點土地。


    那力量交鋒的些微餘震刮得靳一斯背後劇痛,他已經隱約聞到了血腥氣,想必已經受傷,但靳一斯卻全然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在這樣氣勢烈烈的餘波中竭力睜大了眼睛向方才那交鋒之地看去,隻要是個男人,沒有人會不為剛才那種純力量的交鋒而熱血沸騰,靳一斯太想知道剛剛那一交鋒的結果了!


    好像知道靳一斯的熱切一般,他扒著的這一小點土地眼前被力量餘波卷起的沙塵很快被大風吹散,靳一斯也看清了剛才的交鋒結局,隻見氣勢滔天的男子依舊負手立於大陸之上,而那奮勇直擊的偉岸身影已經自高空直直墜.落下去,竟叫靳一斯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遺憾的“啊”聲。


    不知是不是靳一斯的錯覺,那氣勢凜冽、力量更絕不是地球人類的男子一雙赤金瞳眸竟朝他發聲之處投來若有似無的冷冷一瞥,寒冷的感覺簡直是從心底透出的,靳一斯連忙噤聲,然後他剛剛在熱血沸騰下被屏蔽的痛覺才重新回到了身上,麵孔情不自禁痛得有點扭曲,哪怕剛剛趴著躲避,那恐怖的衝擊餘波還是令他後背受傷了,靳一斯活動了一下,好像隻是外傷,也沒有太多的出血,但他還是自己小心坐起來處理了一睛,痛得他有些齜牙咧嘴,不知是不是他第二次的錯覺,那第二個投來的一瞥中竟隱約有種俯視螻蟻的不屑一顧。


    可是,很快靳一斯就被大陸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隻見那個被擊落九霄的身影落到大地上,一個翻身而起,竟沒有受太嚴重的傷、還有一戰之力的樣子,可是,那個一時落敗的偉岸男子竟沒有再次朝靳一斯不遠處那個氣勢滔天的男人攻來。


    此時,頭頂雷霆之海暫歇,就好像雲開月明一般,天際竟有微微的光芒透出,灑落在那偉岸男子立足之處,以靳一斯的目力,都能遠遠看到那個地方的情形,隻見偉岸男子身後竟然密密麻麻都是打扮與他差不多的、赤.裸著上半身的矯健男兒,直叫靳一斯忍不住咋舌,然後又偷偷瞥向那看起來氣勢滔天的男子,好家夥,如果一個個都像那個偉岸男子似的踏上高空來一戰,也不知道這個牛逼轟轟的家夥能不能接得住?


    靳一斯這種隱約有些幸災樂禍的想法卻立馬落空了,隻見那偉岸男子遠遠開口,一句什麽話立時響徹天地,連靳一斯這種身在高空的家夥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種地球上任何喇叭都不可能實現的特效令靳一斯嘴角抽了抽,可他也……確實什麽都沒聽懂。


    不論是古怪語言還是聲音特效,都叫靳一斯更確信了,他真不是在地球。


    但靳一斯很快也猜到那句話的含義,因為那偉岸男子開口之後,居然踏出右腳,靳一斯以為他要再次拔地而起時,他卻是左膝一曲以一個單膝跪倒的姿勢、右臂放在胸.前、垂下頭顱行了一個哪怕是靳一斯也能看明白的臣服之禮。


    靳一斯還來不及揣測剛剛那交鋒到底是什麽意義,跪倒在地的男子身後,那無數與他打扮相近的兒郎們間竟整整齊齊單膝跪倒一片,然後垂下男兒矯矯昂揚的頭顱,將方才那句靳一斯聽不懂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自高空看下去,那一片整整齊齊半跪臣服的身影何其震撼,就是自詡來自文明世界、對於這種原始封建行為不甚感冒的靳一斯都不由看得胸膛中心髒跳動不休。


    下一瞬間,另一個方向,隨著一聲尖銳得好像要刺破靳一斯耳膜的聲響,一道筆直金光劈開大地般直直奔向半空中的男人,連靳一斯腳下那一點點土地在那道金光的氣勢下都猶如暴風雨中的小舟般搖晃不休!


    而靳一斯很快抓住了重點,將視線凝聚在那個衣著華麗繁複的男人身上,眼前陌生世界的一切靳一斯全不知道,這場大陸上的交鋒從何而起、有何意義,靳一斯都全然不知,但他周身熱血沸騰、腦子卻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個個破空而來的強大力量都是衝著男人而來,以一人之力橫掃四方什麽的……靳一斯以為過中二年紀他就已經忘了,可是真的看到這種超越了人類想像力極限的強大力量,他還是忍不住為其打動。


    男子並沒有令靳一斯失望,或者說,叫靳一斯看得眼睛都差點脫眶,麵對那破空而來的尖銳力量,男子那以地球審美看來完美不似活著生命的麵孔上居然開始發光!


    真的,靳一斯看得眼睛都發直了,臥槽,這是什麽異能,漫威裏也沒有啊!


    那張英俊極致的麵孔竟然好像書頁一樣,浮現出一個又一個金色的字符,這一刹那,靳一斯竟罕見地嚴肅了表情,他睜大了眼睛,這在他看來明顯是異界文明的世界,第一次直接向他敞開了大門,是的,在靳一斯看來,文字,承載著文明,難道還不是一個文明的鑰匙嗎?


    這個敏銳精準的判斷並沒有任何錯誤。可是靳一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文明都像地球文明一樣,文字一定是那把最容易開啟大門的鑰匙,有的文明,傲慢到了將這把鑰匙打造成沒有柄的神兵利器,鋒銳犀利,即使是本文明傳承中的智慧生命,若非大勇氣大智慧者,都無法握持更不用掌握的地步。


    至少這一瞬間,靳一斯發現,那張英俊麵孔上浮現的字符,連出自誕生了地球最難字符的文明的他,都已經覺得複雜恐怖的地步!


    那哪裏是一個個字符,感覺那是一張張謎宮、一本本天書!有哪個文明會將文字設計得這麽複雜?!這tmd怎麽學得會?!真應該叫地球上那些對著華文叫苦連天的老外們來看看,什麽叫難?眼前這外星文字簡直叫過目不忘的靳一斯都開始眼睛冒火。


    可是,靳一斯並沒有輕易放棄,這扇大門是這樣罕見地朝他開啟了一線,哪怕這一線縫隙是如何狹窄艱深,他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男子麵孔上浮現的字符顯然並不是為了特意向靳一斯刻意展示自己的文明,隨著那字符的出現,竭力觀摩的靳一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隻以人類的目力和耳力看到聽到,在下一瞬間,那尖銳呼嘯聲消失不見,男子身前的空間好像結了冰一般,一柄閃著青銅色澤的不凡箭矢凝結在半空,隨後男子輕輕振袖,輕輕“啪”地一聲傳來,那長不過一丈、卻能劈開地麵、奔騰向萬丈高空、如此聲勢不凡的箭矢便炸裂成一蓬金屬粉塵,隨著空間解禁,徹底消失在一陣輕風中。


    天際再向地麵投下一團光芒,背負明顯出自同一工藝青銅長弓的剽悍女子修長身材亦是幹淨利落地單膝一跪,英氣勃發的女聲響徹天地,她的身後,無數與她一般,背負長弓的男女老少亦是毫無猶豫地屈膝跪倒,整齊的呼聲直上蒼穹!


    然後緊接著還有――


    手持古怪杖節、看起來齒發動搖重重老矣卻力透九重天的老者!


    渾身上下綴滿獸牙獸骨、猶如野人般凶悍淩厲的壯漢!


    打扮得妖冶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美.豔婦人,歌聲卻擁有撕裂雷霆之力!


    一團灰蒙蒙煙霧般說不清是什麽的存在,卻好似有無上腐蝕之力!


    笑起來天真無邪甚至帶著兩個酒渦,身後卻有洶湧黑氣遮天蔽日滔滔不絕的小孩兒!


    瘦骨嶙峋好似下一瞬間就會餓斃在路邊卻唯一能與男子在九霄交手三次的強悍男子!


    戰況之激烈凶猛,就是竭盡所有心力在“潛心研究”對方文明字符的靳一斯也禁不住誘.惑頻頻分神觀戰,如果不是男子麵上的金色文字自出現之後就沒有消失,雖然那些文字出現的頻率不盡然相同,可終究有那麽幾個在循環往複地湧現,不斷加深著靳一斯的記憶,否則哪怕是一貫過目不忘的靳一斯都不知道,在這種三心二意觀戰的情形下,那些複雜到叫普通人類看一眼都眼花繚亂頭暈想吐更不用說去記憶的繁複文字他最後還能記得幾個。


    即使是在這種“艱難”的情形下看完一場場大戰,靳一斯都不知該如何吐槽這異域文明,這種一個打完另一個接著上……車輪戰難道這些家夥完全不覺得公平 、沒有道德負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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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究地球上所謂公平的君子文化/紳士風度的靳一斯卻不知道,在這片作風勇悍的土地上,車輪戰都是罕見的溫柔了,畢竟,在底下那一個個凶猛存在看來,他們沒有帶著身後族人一擁而上來個萬萬人大戰一人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溫文有禮,用地球上的話來說,為了活下去,他們在任何時刻都竭盡全力,這一次對戰,沒有把自己身後的族人帶上,已經是因為對天上那位的尊貴身份而罕見的客氣了。


    可是,靳一斯對於那個自己來到異域第一次見到的人形生物(?)的男子也是十分服氣,哪怕他隻是分神觀戰,也覺得那些挑戰者十分凶悍的,對方竟然完全沒有任何懸念地一一將之戰敗,當天際明光化作八方光明灑落而下時,這片黑暗無際的大地上,已經再沒有一個站著的生靈,隻有一片低下去的頭顱。


    這一刹那,看著黑暗大陸上無數臣服在地的生靈,靳一斯竟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個詞:八方鹹服。


    不知第多少次,靳一斯再次將目光投各天上地下那個唯我獨尊的存在,這片大陸好像都已經臣服在對方的腳下,而靳一斯敏銳地意識到,眼前這一幕,哪怕是對於對方而言,恐怕也是極其重要的時刻,對方哪怕神情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外泄的情緒。


    然後,男子輕輕抬手,將一個金色字符自指尖抽離、化作金色明光奔向最先那個偉岸男子、籠罩一方時,換來對方壓抑不住的激動呼喚還有對方身後那激動雀躍的山呼海嘯。如是者八,這片黑暗大陸被金色光芒徹底籠罩,歡呼聲將這片廣袤無垠的大陸化作沸騰的金色海洋。


    哪怕聽不明白那山呼海嘯中的字句含義,靳一斯也能清晰地分辨,如果說最初,這八方人馬的呼聲中還是尊敬為多,這一次,那呼聲中不知有多少感恩崇敬與情願肝腦塗地的狂熱擁戴。


    那歡呼的海洋之中,許多金色的光點像一盞盞的孔明燈般自四麵八方朝淩空而立的男子湧來,就好像那些感恩與擁戴都以這般實物的形象回饋於他一般。


    這自一露麵便氣勢凜冽得叫人不敢直視的男子,麵對那溫暖的點點金光,竟也柔和了麵龐,看向大陸眾生的目光中不隻有先前的赫赫威勢,還有……溫柔憫然。


    這一瞬間,靳一斯竟情不自禁地覺得,也許“八方鹹服”那四個字前麵還要再加上四個字――君臨天下。


    然後,在男子朝著大陸之上說了一句什麽,引得那歡呼沸騰再上一個高.潮,無數雀躍化作同一句山呼、自發的膜拜叫金色光點如海洋般密集而上時,男子伸出雙手,八個字符再次浮現在八方,隨即,靳一斯瞪大了眼睛,在那八個字符之中,竟然有八根巨木違背自然規律一般,從半空中開始萌發,長長的根須從不知幾萬米的高空向地麵紮去,隨著黑暗大陸的震動,這些紫色的巨大林木古怪地隻有光溜溜一根樹幹,沒有一根枝椏、沒有一片葉子 ,竟是自半空萌發朝下生長之後就牢牢地紮進了這一片大陸,好似與大陸化作一體般!


    而當靳一斯隨著那大得簡直不符合一切科學道理的巨木向上看去時,那八個金色字符漸漸變得透明,這八根擎天巨木頭頂,九片葉子同時閃光著翠碧光芒,就好像真的地撐開了天地般,金色的陽光從它們的頭頂灑落,好像無數金色藤蔓垂落在大地上。


    這一刹那,八根擎天巨木之下,雄渾的山川大地落滿金輝、煥然一新!


    以一個域外人類的懵懂,在這樣改天換地的震撼景象麵前,靳一斯依舊不能全然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他知道,不論是眾生真正的心悅誠服,還是眼前大陸的煥然一新,都是與那八個金色的文字有著莫大關係!


    不知是此時八方鹹服大陸光明的場景太過震撼,還是男子凜冽麵孔上那一縷柔和顯得更加英俊,正在研究異域文字的靳一斯對那八個字情不自禁地印象深刻,然後,在頭頂溫暖熱烈的陽光中,他竟情不自禁伸出手指,開始臨摹那八個金色的繁複文字。


    下一瞬間,靳一斯就覺得一股尖銳痛楚自指尖襲來,然後腦袋像要炸裂一般劇痛,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昏過去的人類並不知道他一介區區人類,竟叫那位新近君臨八方的異域帝尊罕見地投以注意,甚至微不可察地蹙眉吩咐:“……看好,本尊不想再看到犯蠢。”


    第五百三十章


    “犯蠢”而並不自知的靳一斯再醒過來時,眼前一片黑暗,他一時茫然之後,他動了動後背,沒有什麽疼痛感 ,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地球,那什麽詭異花園、異界交鋒都是一場大夢。


    但很快,靳一斯感覺周遭沒有一絲光線,他摸到堅.硬地麵,不由伸手不斷摸索,很快,他終於發現,他,是被□□到了一個十米見方的小黑屋裏!


    當他摸索到後背自己處理過的痕跡之後,整個人不由都灰暗下來,那些奇幻難以想像的一切……恐怕並不是一場大夢,他,還是在那個古怪的異界。


    然而,靳一斯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很快冷靜下來,他不由細細回想,他之前到底是怎麽昏倒的?


    然後,情不自禁地,他又回想起那個八字金光閃閃的字符,真是非常奇怪,那個男人臉上浮現過那麽多字符,他到最後竟然隻記得這八個了?他指尖一動,好像下意識地加強自己的記憶、又好像在細細解析字符含義一般,又想憑空勾勒那些線條。


    下一瞬間,靳一斯隻覺得頭重腳輕,他摔了個狗啃屎爬起來,臥槽,什麽解析、什麽思緒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剛剛不是他的錯覺!這小黑屋是不是旋轉了?!!!


    溫熱的什麽順著作痛的鼻腔蜿蜒而下,靳一斯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捂著自己的鼻子,簡直了!


    然後,一個蘿莉聲音奶聲奶氣地在他腦海中響起:“汝莫要再犯蠢,帝尊已然不悅!”


    靳一斯一呆,連捂著鼻血的手都忘記了,任由鼻血滴滴答答地淌下來,他覺得他來到這個異世界好像並沒有很久,卻又好像已經很久,從他來到這裏的時刻開始,除了那一花園看起來似乎有些智慧的植物,縱然見過了許多智慧生命,卻再也沒有過像樣的交流,這是第一次,有人能夠與他說話,直到此時,靳一斯才明白他是有多麽渴望有人能夠交流!尤其是流落異界飽受陌生、驚嚇、震駭等各種情緒洗禮之後。


    那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對靳一斯流鼻血的行為十分嫌棄,不待靳一斯驚喜地發聲,他隻覺得下一瞬間,一團什麽東西已經塞到他的鼻孔裏,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驚奇地發現,既不痛也不流血了,甚至臉上原本的血跡也消失了!摸起來幹幹淨淨就像洗過了一樣!


    簡直太神奇了!


    靳一斯不由高興地道:“妹紙你好啊!先前我背上的傷是不是也是你治好的?”


    那個蘿莉音依舊在他腦海裏響起:“……妹紙?”


    靳一斯一揮手:“稱呼不重要!還是謝謝你啊!不過你是在我腦子裏……講話?這是什麽技術?實現原理是什麽?你們這個地方已經能夠通過腦電波交流了?不對,你們好像走的不是科技文明路線……”


    那個蘿莉音似乎並不抗拒交流,已經慢吞吞地道:“……他心通,小小術法而已。”


    術法?看來他真的是到了一個玄幻世界……


    不過,即使隻是靳一斯身為一個凡人,並不知道這種叫他心通的術法具體細節,他的敏銳依舊在:“你說的這個術法可以輕易跨越語言障礙?你應該不懂我的語言,卻可以知道我在說什麽?”


    “並非說,而是所思所想。”


    靳一斯一頓:“你們……能夠輕易知道我在想什麽?!”


    “唔。”


    隨即靳一斯就想到了那個秘密花園中的植物各種“通人性”的表現:“你們這裏,是不是人人,呃,連植物也可以知道我在想什麽?但它們怎麽不能像你這樣直接在我腦海中說話?”


    “並非個個都會,會術法的各族修士才能這般,術法,亦有高下,你先前所見,不過些妖植。”


    不知怎麽地,靳一斯竟是從這段話裏聽出了一種洋洋自得,而他更敏銳地從對方的話裏意識到,這還是個多種族世界!


    “……也有人族?”靳一斯壓抑住怦怦跳動的心髒情不自禁地問道。


    好像覺得靳一斯的提問太過缺少見識,那個蘿莉音竟連回答都懶得答裏,隻是朝靳一斯腦海中投映了一個畫麵,那是青山流水間雲海翻湧,一道赤紅長綾猶如赤蛇穿梭而出,一個打扮如仙人般的女子禦風而行,身後還有許多與靳一斯先前見過的類人生命截然不同的諸多人族追隨其後。


    靳一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由有些釋然又有些黯然,這裏也是有人族的,可是這些人族顯然與地球上的人類也不是同一種生物了……


    好像知道靳一斯在想什麽,蘿莉音脆生生地道:“汝這凡人好生奇怪,汝難道不知人族亦可踏上修行大道於爾而言意味著什麽麽?還偏要看那些蠢鈍凡生?”


    盡管這樣嫌棄地說著,還是給靳一斯看到了一副全然不同的畫麵:天際好像有先前似那凜冽男子一般的異能人物打得天火四濺,地麵上卻是茅屋木台,田陌間那些驚惶奔走的男男女女,看衣著靳一斯全然分不出朝代,卻能看得出一個個蓬頭垢麵顯然生存得極為不易,哪怕天際不斷有流火墜.落,這些黔首垢麵的人類卻依舊奔走著用手中破瓦罐、木桶向田裏澆水、好像是竭力想從大火四起的地裏挽救些作物,可是,那些火焰明顯不是普通火焰,他們手中那點點水非但是杯水車薪,甚至那火焰還猶如遇油般越燒越旺,如此徒勞無功叫人不忍,天際那些火團卻根本不管地麵眾生生存艱難,噴射的火球甚至將一些奔走的枯瘦百姓直接淹沒,就像腳下隨便踩死隻螞蟻般,連一聲痛呼都來不及發出就徹底消失。


    看到這一幕,靳一斯麵色蒼白,再也什麽比這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這樣的人類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如果這個世界也有什麽生物鏈,那他,恐怕與地麵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徒然奔走的枯瘦人族一般,處於最底層,這個世界,隻認那種驚天動地的強大力量,而他在這裏,一無所有。


    像是對靳一斯此刻終於的明悟感到滿意,蘿莉音又叮囑了一句:“隻要你莫要再犯蠢,說不得帝尊亦會大發慈悲,收你作個人寵咧~屆時你的好日子便來啦!”說到後來簡直是苦口婆心:“……又何必去犯蠢呢!”


    靳一斯嘴角抽了抽,人寵?!


    靳一斯眯了眯眼睛,從他觀察到的這個異界蛛絲馬跡來看,分明隻崇拜個人武力,說話的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他到現在也沒有見到,但從對方點評花園裏那些凶殘植物那種四平八穩風輕雲澹的口氣也可以輕易知道,對方恐怕來頭不小,又憑什麽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而且,靳一斯更加發現,對方反複強調,叫他不要犯蠢,先不要說他到底犯了什麽蠢……這家夥和他一直碌較衷塚訓饋皇俏碩19挪蝗米約悍複潰


    靳一斯不動聲色地道:“哦?你一直叫我不要犯蠢,到底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也說了,我不過一個凡人,對你們的世界也不太明白,你不說清楚我又怎麽知道?”


    然後,那蘿莉音竟然沉默了,好像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明顯凡人不該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甚至也沒有辦法預料說出來到底是好是壞。


    靳一斯腦子何其快,若他沒有料錯,這蘿莉音口口聲聲的帝尊……恐怕就是那個看起來氣勢不凡的男子,而電光石火間,他已經將自己從與那男子相遇後的所有細節全部過濾了一遍,隨即,在這片沉默中,靳一斯胸有成竹地笑道:“難道,學習文字在你們的文明裏,是什麽大忌諱?!”


    蘿莉音簡直震驚得完全呆住,這、這、這難道是個成了精的凡人?!


    下一瞬間,這個凡人身體力行地向它示範了什麽叫做成了精的凡人。


    靳一斯澹澹地道:“你要是不願意詳詳細細地向我解釋,要是我一個不小心,又臨摹出來怎麽辦?畢竟,你們帝尊交待了你,要好好看著我,不要叫我學習你們的文字。”


    說著,他的手指還在半空虛虛地比劃,像是威脅,又像是挑釁。


    蘿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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