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托付你的還是你的雇主。


    車一停,沈誠就上來,直奔車廂。按著車廂號找,總是找不錯的。


    “你是穀雨?…….我叫沈誠,你媽媽讓我來接你的。”


    穀雨緊張地點點頭,媽媽沒來,卻讓一個陌生人接她,她有點不自在。


    她把包兒挎上,又抓了行李箱,卻被沈誠一把拿了過去。


    穀雨轉身看看收拾好東西也要出門的“嫌疑人”,囁嚅了一下,終沒說出別的,隻說了一句“再見!”


    那人嘲諷地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嗬嗬地說:“爸爸送,媽媽接,你可真是夠嬌氣的!”


    穀雨頓時漲紅了臉,她哪裏嬌氣了,隻不過,是他們不放心她罷了!


    沈誠不悅地打量那人一眼,那人倒沒什麽,這眼神卻把穀雨嚇得一哆嗦。她很怕因為她惹出事來。


    “走吧,叔叔!”她上前輕推了一把。


    “嗯!”沈誠收回眼光,低沉地說了一句“跟上”。說罷,轉身開路。


    穀雨乖乖地跟在後麵。


    前麵的這位叔叔高大寬闊得像一扇門,堵得她什麽都看不清。要是和剛才那個“嫌疑人”放在一起,明顯,他會顯得“幼嫩”,雖然,她在他的眼裏也是“幼嫩”的。


    好吧,“叔叔”帶她去哪就去哪兒吧!有個人依靠,這也挺好!


    …….


    “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學校去!今天先歇歇,準備些用的東西!”上了車,叔叔就交待開了,沒有一句廢話。


    穀雨抬眼看了一下,又慌忙垂下眼簾。她覺得叔叔在發布命令,而她隻有服從。


    “學校剛聯係好,你去了上高二,算是插班生。”


    “高二?……哦,好吧!”


    她十九歲了,讓人家怎麽安排呢?雖然她高一都沒上過。


    不僅僅是高一,她的小學和初中都是斷斷續續上的。那個護士學校,都是福媽媽苦苦求來的。


    高二!越想她越茫然,她不怕吃苦,可是,她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


    住進賓館裏,吃了飯,叔叔就要帶她出去。


    先去的是王府井百貨大樓。叔叔看看樓層介紹直接把她帶到賣內衣的地方。


    他說:“你媽媽說了,和別人住一個宿舍,內衣要穿得好才不會讓人看低。去吧,別心疼錢,揀好看的、你喜歡的!”


    穀雨咬著嘴唇看看貨架,又看看叔叔,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叔叔也皺眉看著她,片刻之後,他咳嗽了一聲,站開幾步,裝作跟她不認識一樣。看著電梯上不斷冒出來的人,又看著他們分散到各個角落,穀雨這才走向貨架。


    她小心地把手指放在真絲麵兒的胸衣上,覺得一瞬間冰都化成了水。


    這紫色真美,就像個不真實的夢一樣。


    旁邊的藍色的也美,先別說穿上怎樣,就是乍一看上去,心都是敞亮的。


    綠色麽?綠色的也美,是那種貴氣的寶綠色,襯上白白的皮膚,豈不要嫩得滴出水來?


    她一瞬間有些暈眩,這就是選擇恐懼症嗎?


    “小姐,看上哪款到裏邊試試,我會幫你的。”


    一個服務員走上前來,嚇得穀雨向後一縮。她很怕“小姐”這個詞,無論是楊德才口中的“小姐”還是曹禺筆下的“小姐”,她都從心裏抗拒。


    “嗬嗬,那您自便吧!我目測你是三十六c。”


    穀雨又是一縮。被別人報出數據,這真的挺尷尬的。


    好吧,出了這個門,誰都不認識誰。試就試,誰怕誰!


    她拿了個綠色的三十六c就進了試衣間。


    等她緊張地穿好了,抬頭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竟有些想哭的衝動。


    鋼圈磨出來的刺痛她有過、體育課上斷了帶子的尷尬她有過,洗了沒的換的難過她有過……


    這些,過去了,都過去了!上鋪的牛玲玲再也不會笑她的胸衣了!


    感謝媽媽,她知道什麽東西能給她底氣。


    換好衣服,走出試衣間,她把紫色的也一並拿在手裏。


    服務員看她一眼,便知道她的滿意。“都要嗎?”


    “嗯!都要!”


    “紫色和綠色,可是兩種貴氣的顏色呢!……粉色的要嗎?你這麽小。”服務員貌似體貼。


    穀雨搖搖頭,粉色,還是離她太遠,當她內心真正舒展的那一天,也許她會自然地接受粉色的暖和懶。


    “黑色的也拿上一套吧!也很貴氣呢,倒是不分年齡大小!”服務員積極推銷。


    穀雨有些猶豫。她看了眼遠遠站著的沈誠叔叔。


    沈誠瞟了她一眼,把眼光移開。


    這意味不明的一眼,讓穀雨下了決心,如果連一套胸衣都要別人拿主意,那她還是回到溫州算了。


    這是北京!這是北京!她告訴自己,在中國最大的城市,她應該做新的自己。


    “好的,一起給我包上!”


    ……


    連睡衣一並買好,結賬的時候,發現在收銀台這個地方也能碰到“熟人”。


    “熟人”說:“嗬嗬,又遇到了!這個城市也不算大嘛!”說著,瞟了眼她手中的購物袋。


    穀雨略略後退一步,把手裏的袋子往後藏了藏,低低地說:“你好!”再無二話。


    “熟人”點頭笑笑,衝收銀員說了聲“刷卡”,片刻之後,就和等在旁邊的一個年歲相仿的戴眼鏡瘦子一起走了。


    穀雨噓了口氣。那人看她的眼神總是嘲諷的,她在自卑的同時也非常氣憤,真後悔沒在剛才踩他一腳。


    哼,我讓你鞋子那麽白!


    “那人是什麽人?”沈誠往前走了一步,藐了一下走遠的人。


    穀雨搖搖頭。他隻是個“犯罪嫌疑人”,誰知道他是不是“真凶”!


    何況,要是,也不是她的。


    “隻是在車上遇到的,……路上說過幾句話。”她小聲地說。


    “哦!”沈誠說:“你媽媽交待了,……另外,我也覺得和男人打交道要謹慎,當然,你這個年齡……”


    “叔叔,你到底要說什麽?”穀雨有點不高興。


    “沒什麽,……就是身邊有企圖的男人很多,要小心些!”


    穀雨看了一眼,沒再回嘴。到底他是長輩,她不好多說。


    其實,對男人的戒備心,還用他們多說?如果不是媽媽的助手,麵前這個一臉正直的長輩,她也是不理的。


    從楊德才開始,她就沒有對男人有放鬆的一刻。以前護校的班主任讓她去辦公室一趟,她都不會單獨去的。


    在那個家裏,小男人麥芒被她從小伺候到大,她連他身上長幾根毛兒都清楚。他整天帶著一雙臭腳進被窩,得連催帶打才肯去洗腳。而另一個男人,楊德才,做什麽事都不挑時候、不避讓孩子,讓她倒盡了胃口。


    爸爸盧社會,不說了,那就是個走一程算一程的男人!


    “無法無天”?更不能提了,那就是個精神病。


    不想了,男人這種生物,目前是隻可遠觀而不可接近的。別談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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