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店裏,在大白撕心裂肺的抗議聲中,它被店員抱到內室,準備為它做一個完整的體檢。


    結果出來的很快,除了有一點兒偏胖之外,它簡直比我都還要健康!


    跟獸醫交流完後,沈桉看了我一眼,然後有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它該減肥了。”


    我下意識地就接上了他的話:“黑色其實很顯瘦來著。”


    正好這個時候店員把大白抱了出來,瘦弱的小姑娘把大白圈抱在懷裏,它還很沒有形象地把後腿垂直了下來。


    像被烤黑了的大雞腿!


    現在的它已經沒有剛進去時候的淒慘樣,半眯著眼睛很是舒服地任由自己的身體癱開來,儼然一副“老子最大”的熊樣。


    我覺得還是收回我剛剛說出去的那句話為好,黑色是顯瘦,但大白除外!


    畢竟它腿短,這是無法避免的致命傷!


    確認它的身體沒什麽問題,我就放心了許多,從店員小姑娘的手裏接過大白,我就請她帶著我去購買貓糧。


    這家寵物店有一個很人性化的地方:貓糧是可以試吃的。


    小姑娘拿了三種不同品牌的貓糧分別裝在三個小碟子裏,然後放在了地麵上。


    我把大白放在了第一個小碟麵前,它聞了聞,隨即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小碟很快見底。


    然後它像是有感應地前後走到了第二個和第三個碟子處,並同樣吃光了裏頭的貓糧。


    “看來大白的狀態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呢。”小姑娘笑眯眯地說。


    可不是很好嗎,都好到不挑食了!這才是我印象中的大白啊。


    大白在三個碟子的周邊轉了兩圈,確認真的沒有漏網之糧後對著小姑娘撒起嬌來。


    大概是看到這些貓糧都是由她端過來的吧,本著有奶就是娘的原則,大白親昵地把她的腿當成了柱子,用它的貓頭摩擦著。


    全然不顧我這個正經主子的感受。


    這狗腿的慫樣,看得我忍不住又有一種想要捶它的衝動!


    沈桉好脾氣地拿起其中一袋貓糧:“看樣子,大白很喜歡這裏,連帶著胃口都好了很多,不如讓它在這裏吃飽了再走,免得回家你又得頭疼。”


    我突然想起來,大白因為我的緣故,早飯還沒有吃。


    我頓時就有些心虛。


    指著沈桉手上的袋子對店員說:“這種貓糧麻煩你幫我拿兩袋,然後再辦理一下寄養手續,今天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它了。”


    “好的。”應了一聲,小姑娘手腳麻利地很快辦理好一切。


    大白的麵前,也重新換上了一個裝滿貓糧的小盆。


    看了一眼正吃得不亦樂乎的大白,我捏了下它的耳朵,對它暫時道了別。


    我和沈桉走出寵物店,陽光正好灑在我們的身上,整個人頓時被一股舒適的暖意包圍。


    越發枯黃的樹葉預示著冬天即將到來,不過這並不影響人們對壓馬路的熱情。


    明明不是雙休的日子,但街上隨處可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我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們都不需要上班或上學的嗎?


    沒有人能為我解答這一個問題。


    每個人都像是一條支流,誰都不知道自己會流向何方,也許是浩瀚的大海,也許是清澈的小河,更有甚者,流向肮髒的臭水溝。


    或許,世上真的存在著功德簿,一筆一劃記載了一個人一生的是非得失。


    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我伸出手就朝著虛無的光摸了過去,好像這樣就能觸碰到它一樣。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心裏滿是對陽光的渴望。


    不是那種寒冷的天對陽光熱烈的需求,而是一個長期處於黑暗環境下的人,已經近乎瘋狂的執著。


    一種極度的冷寂感,像是藤曼一樣纏繞住了我全身的神經。


    明明是豔陽的天氣,我卻不由自主地發起了哆嗦,很快,整個人就被一種叫“絕望”的情緒包圍。


    “江檬?江檬?”


    是誰在喊我?


    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眼前依舊是充滿生機的人群,哪裏還有什麽黑暗的東西。


    我花了幾秒鍾的時間才想起來我現在正身處於什麽位置。


    把大白送進了身後的寵物店,然後走出大門,之後......


    之後呢?


    “你怎麽樣?”沈桉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我這才遲鈍地發現,我又一次靠在了他的懷裏,隻不過這一次相對於夢境裏的那一次來說,更為真實一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身體:“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回憶了下剛剛的感受,我扯了扯嘴角,想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大礙,“就是覺得有點冷。”


    “冷嗎?那我們找一個地方避避風。”說著,他拉著我的手腕就要離開。


    我的聲音裏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沒事兒,我想去那張長椅上坐一會。”


    沈桉沒有反駁我的話,拉著我在長椅上坐下,又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沒有拒絕,我需要陽光,同時,也需要他。


    沈桉總是能給我一種安心的感覺,並且這種感覺,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我從來都沒有在其他人的身上遇到過。


    “你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杯熱茶暖暖身子。”他輕輕地說,伸出手在我的發上撫慰性地摸了幾下。


    我對著他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待沈桉走後,我把身上的外套又裹緊了些,沈桉的氣息縈繞著我,我的心緒這才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作為家裏頭唯一的獨生女,不說千嬌萬寵,但我長到這麽大,也算是一路順風順水地走過來了。


    人間各路疾苦,我也僅限於是在虛擬的網絡或新聞裏看到,置身事外的人,並不能同當事人一樣感同身受。


    所以,我很確定我並沒有什麽心理陰影。


    但剛剛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又是那樣的真實,好像曾經在什麽時候,我真的經曆過那些漫無餘光的日子一樣。


    那,又是在什麽時候呢?


    到底有什麽事情,是被我遺漏掉的?


    會是我小時候遇上了什麽事,然後選擇性失憶了嗎?


    我決定,還是找個機會側方地問一問父母,然後再做打算吧。


    就在我自個腦洞各種大開的時候,一杯熱茶遞到了我的眼前,我抬起頭,對上去而複返的沈桉。


    “謝謝。”我笑著接過熱茶,然後往旁邊挪了一下,給沈桉留出來一個空位,他就勢坐下。


    抿了一口茶,最後的一點兒不適感也隨著緩緩入腹的熱茶而煙消雲散。


    我把杯子放在旁邊,然後站起來把外套脫下,在沈桉的視線中給他披了上去。


    沈桉皺了下眉頭:“確定沒事兒了?”


    我舉起右手:“保證沒事了!”真人都坐到我旁邊了,還要什麽衣服啊,又不是傻。


    怕他不信,我還在原地蹦躂了兩下。


    一瞬間,沈桉的眼神頗為幽深,像是想到了什麽讓他恨極的事情,然而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又恢複成從容不迫的模樣。


    讓我不經懷疑,剛剛是不是我臆想出來的幻覺。


    “如果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這鄭重的語氣,讓我忍不住猜想,我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了。


    正想安慰他,兜裏的手機一陣震動,給了沈桉一個安撫的眼神,我拿出手機。


    界麵上提醒著我有一條新的郵件,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好久不曾出現過的“隨遇而安”來。


    劃開手機點進郵箱,不得不說,女人有時候這直覺準起來啊,自己都會感到害怕。


    “隨遇而安”還是那麽地言簡意賅,一個“河”字就這麽大剌剌地橫在信件內容裏。


    多寫一些字是會怎麽樣!我暗自誹腹著對他的不滿。


    忍不住就想按“回複”兩個字,然而遲疑了半晌,還是沒能下這個手,畢竟是敵軍、友軍,還尚且不明。


    “怎麽了?”沈桉見我近乎於一種發呆的狀態,把被我放置於一旁的熱飲又拿起來遞給我。


    “沒什麽,就是一個郵件,這個人也真的是惜字如金,隻給我寫了一個‘河’字,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哪兒知道他想向我傳達出什麽樣的信息......”


    沈桉看著我,這樣的角度,他必須抬頭才能跟我對視。


    他的眼睛裏倒映出我的影子,像是眼底有星光,讓我看了忍不住就被吸引過去。


    “那就不必理會。”


    就連這麽隨意的一句話,都被他說的極為認真。


    一陣風吹來,額頭上的碎毛飄進了我的眼睛,我本能地低下頭揉了揉。


    真的是太尷尬,我居然會像個大傻子一樣就這麽直白地盯著人家的眼睛看。


    好在沈桉什麽也沒說,隻是按下我蹂躪自己眼睛的手,然後溫柔地把我不聽話的碎發理了理,再拉著我重新在他的身旁坐下。


    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隨遇而安”發來的郵件上。


    河...河...我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字,像是喃喃自語。


    片刻後,我突兀地站起身,把從我們麵前路過的一對小情侶嚇得後退了一步。


    沒有理會他們倆看向我的奇怪的眼神,我轉身有些激動地對沈桉說:“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


    “嗯?”


    “他說的,是我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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