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妖精


    皮相上等。


    薑湖得出結論。


    風沙繼續肆虐。


    遠處的建築物色調偏淺,黃、白及咖色居多,四周的綠化物幾不可見。


    人置於戶外,像置身於一座荒涼古舊的黃沙城。


    薑湖的左手搭扶在她置於身旁的行李箱上,手指慢慢收緊。


    風過,男人的臉完整地暴露於她眼前,他貼近時帶來的那股壓迫感卻不曾消失。


    是個東方麵孔。


    黃種人在此處少見,但同宗並不等同於友好。


    信任無法輕易給出,薑湖沒有輕舉妄動。


    男人被風吹掉的頭巾隨風繼續在水泥地上翻滾,滾動時路徑曲折。


    滾到最後,頭巾停在薑湖腳邊,被她的雙腿攔了下來。


    薑湖微垂眸審視一眼。


    頭巾血一般的紅色與她的黑衣是兩個極端。


    男人已經走到薑湖身前,距她僅半步之遙。


    他停下了腳步。


    投諸在薑湖身體上的陽光盡數被他堵在身後,他像一方堅實的屏障,擋住湧來的風也遮住耀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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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路人目光瞥過來。


    看薑湖,也看這個高大的男人。


    薑湖沒再避,同樣視線筆直投向他,長眸幽暗。


    男人回視薑湖一眼,和她相反,他眼波平靜。


    忽然他彎下腰,薑湖和他之間的那半步距離,隨著他彎腰的這個動作被擠得分毫不剩。


    薑湖垂首。他冷硬的發,既在她身前也在她眼底。


    他的頭頂幾乎是貼著薑湖的腿從上而下,又從下而上。但又未曾真正貼上過,隻是離得近。


    男人撿拾起適才被風吹走的頭巾,攥在手裏。


    直起身後,他開了口對薑湖說:“你好,瞿藺。”


    聲線清朗,說的是中文,內容是他的名字。


    薑湖沒做聲,隻帶著研判繼續看他。


    瞿藺也不再說話。


    薑湖看,他便任她看。


    薑湖心裏隱隱有了某種猜測,對這個直衝著她來的會講中文的男人的身份有了預感。


    她這一審視耗時不短,始終未曾停下,且這目光在這審視的過程中漸漸變得玩味起來。


    瞿藺對自己適才的裝扮有數,他趕在這目光變得更為意味深長前說:“薑小姐,我是來接你的人,不是你的鏡子。”


    那預感是對的,這個人是她在等的人。


    薑湖沒驚也沒喜,怒也沒有。


    但這和傅硯笙當時應下的條件不符。


    她要的女人變成了男人。


    薑湖眼再度眯了下,問:“女人?”


    瞿藺懂她在說什麽,但傅硯笙緊急轉移到卜勒前找到的人選臨陣推脫,短期內傅硯笙找不到合適的女人。


    他會來救場,是出於和傅硯笙之間的義氣。


    瞿藺說:“薑小姐如果有性別歧視——”


    薑湖打斷他:“我有。”


    她語調肅然,不像是開玩笑。


    瞿藺:“……”


    交談幾乎即刻中斷,且無法繼續。


    一個男人該如何同一個歧視男性的女人繼續交談……瞿藺不知道。


    瞿藺平靜地看著她,想起傅硯笙在描述這個師妹時的用詞是:文靜。


    他認錯了人?


    瞿藺回憶了下自己看過的那張薑湖的照片,是眼前這張臉沒錯。


    瞿藺動唇,下顎緊繃:“……”沒詞,沒聲。


    來之前,他以為自己要解釋的是為何遲到。


    沒想到不用解釋,但是有性別歧視。


    靜默持續了數十秒,薑湖說:“我有。但我也明事理,不會強求。我們先去哪兒?”


    **


    五分鍾後,薑湖坐進那輛中了n槍的車內。


    瞿藺的車速很快,風從前擋風玻璃的那幾個洞漏進來,刮在人臉上一陣寒涼。


    路上兩人未曾交談,先後經過幾道安檢嚴密的關卡。


    半小時後,瞿藺將車停在一家中餐館外。


    薑湖先一步下了車。


    薑湖抬眸看了下近處這家中餐館的標牌:大中華。


    很簡單直接粗暴的名字。


    薑湖眉一擰,側了下身,發現晚她一步下車的瞿藺重新將那個被風吹走過的頭巾裹在了頭上。


    那抹紅很紮眼。


    這裝扮……很脫俗。


    她看過去,瞿藺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但沒向她解釋。


    進了門,一位身形寬大,身高不過170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瞿藺先向對方介紹:“薑湖薑小姐,老傅說的那個來走訪的師妹。”


    他又對薑湖說:“唐見善,這裏的老板,你可以叫他老唐。”


    老唐招呼薑湖,瞿藺對薑湖點點頭,拍了拍老唐的肩將人托付給他,而後拐去餐館後院。


    薑湖的目光跟了他一會兒,他身影消失了,她才看向老唐。


    老唐見薑湖審視瞿藺的背影,對她解釋:“他去哄小孩。”


    小孩?


    薑湖隨口追問了句:“他的?”


    老唐說:“不是,撿的。炸沒了條腿,無父無母,剛從醫院接回來的。”


    薑湖沒再說話。


    來的路上那些嚴密的安檢,已經讓她明白感知到這片土地遭遇的創傷。因為遭遇過混亂,所以他們小心謹慎地過以後的日子。


    老唐繼續說:“小孩子挑食,和瞿藺打了個賭,他掛紅頭巾一周,她接下來一周會好好吃飯。”


    聞言,薑湖又往適才瞿藺消失時的那個院門看了一眼。


    老唐不再說關於瞿藺的事,轉而問薑湖:“薑小姐會做飯嗎?”


    不會。


    薑湖搖頭。


    老唐臉上略帶失望:“我這兒是勒革的最後一家中餐館,我的大廚在幾年前戰事開打的時候卷鋪蓋回國了,我一直沒再逮著個合適的。”這次又沒戲。


    老唐的臉部表情很豐富,那抹憾色和懊惱很生動。


    薑湖微挑唇,說:“時候不到,以後會有。”


    老唐衝她一笑,搖了搖掛在一旁牆壁上的鍾,鍾聲一出,從樓上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老唐對薑湖說:“是店裏的服務員。本地人,但會中文,一女孩。你今晚得住在這裏,她會幫你安排好。我也去後麵看看。”


    薑湖點頭。


    老唐離開,幾秒後,薑湖眼前出現了一個妙齡少女。


    少女還差三階下完樓梯,但她沒急著走,而是靠在扶手上看著薑湖。


    看了會兒,她眼睛含笑,輕佻地對薑湖吹了聲口哨。


    不是打招呼,而像是*。


    一瞬間,薑湖突然想起成行之前,她在視頻站上看到的一條關於勒革的新聞。


    【成年男性大部分奔赴戰場,或傷或亡。免於兵役的那部分男性也有不少趁機逃離這片國土奔赴他國,淪為難民。當地的適婚女子缺少合適的配偶,有部分開始發展同性關係。】


    **


    另一邊,老唐進了後院。


    距薑湖到來前後不過幾分鍾,他剛進後院,突然有雪掉到他臉上。


    臉上的涼意是真的,眼中的雪花是真的,但老唐深覺難以置信。


    他到勒革二十幾年,從未見過勒革下雪。


    此前隻是風大,怎麽突然變了天?


    伸手接了幾瓣雪,老唐笑嗬嗬衝一旁蹲下/身哄孩子的瞿藺說:“這姑娘不是妖精吧?臥槽我這麽多年沒見過勒革下雪,有生之年從來沒有見過。她一來這兒下雪了。”


    故事裏妖精出現可都是會變天的。(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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