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兩人一犬,世界和平(二)


    耳畔喧囂聲不止。


    瞿藺同陳覺非分道,向薑湖和柴大爺走過來的時候,推著此前穩坐江湖大廳裏看圖的宿陽。


    朱古那堆人已經各自蹲點兒自己的崗,不再繞著薑湖轉。


    離薑湖近了,宿陽回頭問瞿藺:“我怎麽叫?”


    瞿藺在他轉頭的一刹那說:“嫂子。”


    宿陽仍站在原地,頭向後扭:“實話說,我這輩子還沒說過這個詞,賊別扭。”


    瞿藺踢了他小腿一腳,沒用力,隻是意思意思:“別扭忍著,今兒起破例。”


    這倒不是不可以,兄弟情義是得講。


    宿陽緩緩回頭,看向坐在吧台後的薑湖。


    薑湖這張臉宿陽是極為熟悉的。


    薑湖這個民謠圈裏的遠古人物,宿陽也不陌生。


    早幾年沒畢業前,宿舍裏有個能撥弄吉他的哥們兒,彈得最多的是gun的成名曲《墓誌銘》。


    那哥們琴技不算好,琴彈成魔音穿耳般,刺激且*。


    但薑湖女聲版的《墓誌銘》,宿陽也因此聽過無數遍。


    她聲線和人一樣冶豔,但有時也能像拂麵的春風。


    看她唱什麽歌,需要表達什麽情緒。


    隔著兩米距離,宿陽視線低垂看過來,薑湖便視線高抬看回去。


    宿陽那聲問好還沒脫口,薑湖先看向瞿藺,問:“是那位朋友?”


    薑湖問完便從座上起身,她眼中的宿陽模樣像個大孩子。


    瞿藺:“對。”


    宿陽這才適時跟了句:“嫂子,我是宿陽。”


    薑湖眉眼仍舊沉靜,但拽著牽引繩的手頓了下。


    這是挺新鮮的一稱謂,但沒過分。


    薑湖看一眼瞿藺,她目光從瞿藺不閃躲的眼上移開,才再度落在宿陽身上。


    薑湖回:“你好。”


    見宿陽夾著筆記本,薑湖又問:“現在走?”


    這句問的是瞿藺。


    手中的牽引繩拽了薑湖一下,是柴大爺在發力。


    薑湖見勢鬆手,柴大爺目標明確,從吧台內跑出去,蹲到瞿藺身旁。


    蹲姿乖巧,前爪並排置於身前。


    不上道兒的狗,隻認男人。


    同它說過會養它的薑湖這麽覺得。


    是得走,但也得定下去哪兒。


    瞿藺問:“你跟我走,還是我去你那兒?”


    離兩人最近的被無視的宿陽:“……”


    他聽著更前麵那問句是告別的意思啊,怎麽不是呢。


    薑湖:“地主是我,你跟我合適。”


    明明體積不小但存在感缺失的宿陽:“……”


    瞿藺同意:“合理。”


    宿陽:“……”


    跟他沒什麽關係,但聽到這兒,宿陽耳朵無端一紅。


    薑湖也從吧台內繞出去。


    宿陽跟在他們和柴大爺之後出了江湖那道旋轉門。


    室外,初夏燥熱的風拂臉,人和狗都不覺得清涼。


    肌膚和血液,都被吹熱了,脈搏的湧動也快了。


    薑湖記得提醒瞿藺:“柴——”


    剩下那倆字她無法輕易脫口。


    柴犬這名兒起得藝術,叫出口像罵人似的。


    薑湖沒說完,但瞿藺已然明白她想說什麽。


    瞿藺:“今晚它跟宿陽回去,它的生活用品都在宿陽那兒。”


    宿陽:“……”他此刻才明白瞿藺帶他來的意圖。


    薑湖垂眸看了下邁著碎步的柴犬,提出:“有個禮物送它,等會兒。”


    她走前問:“它是公是母?”


    宿陽此時終於能插上句嘴:“公的。”


    這是之前宿陽從瞿藺嘴裏挖出來的信息。


    瞿藺也不是不好奇,薑湖會送什麽東西給柴大爺,但他繃得住,沒有問。


    ****


    一起走到太乙巷盡頭,宿陽去取了車。


    瞿藺和柴大爺站在巷口等,靠在宿陽車旁,宿陽已經在他的駕駛位位。


    沒多會兒,薑湖從走周的寵物店裏拎出一鳥籠,以及一個小型置物盒,裏麵是相關用品。


    鳥籠裏能裝什麽物種好猜,但具體是什麽品相,難琢磨。


    瞿藺問:“是什麽?”


    薑湖將鳥籠上的罩布掀開,裏麵金黃色頭戴綠冠的鸚鵡蹦跳著,踩著籠內的細絲架露了出來。


    瞿藺笑,下意識的。


    她總是出其不意,他一早領悟過了。


    薑湖麵不改色:“母鸚鵡。”


    柴大爺,是公的。


    薑湖說完鸚鵡性別,隨即解釋:“夜長,柴——”


    薑湖說那個名字依然有障礙。


    末了她選擇避過:“它自己過,久了無聊,送它個伴兒解悶。”


    從車裏伸出頭來的宿陽看到鸚鵡,隨即低頭去看柴大爺。


    鸚鵡翅膀一撲棱,柴大爺瞬間抖了個激靈。


    宿陽哈哈大笑,這“花姑娘”到底是來陪柴大爺解悶的,還是將來會克柴大爺啊?


    瞿藺掃他兩眼,眼風凜冽,宿陽立刻識趣,一秒內止了笑。


    **


    宿陽帶著柴大爺和鸚鵡走了。


    蔣紹儀的房子在近郊,薑湖叫了車,帶著瞿藺往回走。


    沒走多遠,薑湖又想起她那兒缺不少東西,兩人又在出城前,進了街邊的地下超市。


    非全天候營業的超市已經快進入打烊時間,從通道內出來的人少,進的人更是近乎沒有。


    薑湖在近段時間內,親手操持過薑行的日常用度,對男性用品有了丁點兒了解。


    她和瞿藺仍舊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薑湖剛想去推購物車,想法還沒落定,見瞿藺已經動了手,甚至他挑選的那輛車,是她瞄到的。


    貨架上排列整齊的物品,瞿藺正在逡巡挑選,薑湖剛想提議他選某款,他已經從上麵伸手拿了下來,正是她想要提議的。


    一次是巧合,在一排排貨架上,巧合了六次,次次如此,不再是偶然。


    薑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


    不必交流,對方的眼光和自己完全契合,他的所有選擇都稱她的心意。


    可能這是世人說的:兩個人在一起,不說什麽,已是極好。


    聽著矯情,但有道理。


    薑湖一路維持的克製開始崩盤。


    最先起變化的是臉色,開始不自覺的柔軟。


    比在伽米時,麵對那個把相機當槍的小姑娘,還要軟。


    她不自知,仍覺得自己尚能維持表麵的理智。


    日用品都選好了,結賬時,收銀台旁的貨架上列了堆“保/健/品”。


    “窮人”瞿藺自覺結賬的時候,薑湖如同扔益達般往購物車裏扔了幾盒,讓他一同付款。


    瞿藺看到,後背上的神經線禁不住跳了下,眸中也點了些火。


    他又想起初見那日,老唐說:“這姑娘不是妖精吧?”


    當時的答案是否,如今是是。


    **


    從地下超市出來,搭扶梯的時候,瞿藺站在薑湖側身後,是個用身體圍攏住薑湖的站勢。


    在江湖裏,瞿藺見了陳覺非。


    瞿藺沒問,但薑湖覺得她有必要解釋,雖然她的聲明大概來得有些遲。


    扶梯的爬升速度不快,薑湖望著前方越發縮短的視野說:“你見那個,是幾年前的人。”


    身前的女人坦蕩也坦承,瞿藺聞言隻手提購物袋,另一隻手搭在薑湖腰間。


    好姑娘總會有眼光好的人看上過,太正常。


    她如此坦蕩說,瞿藺亦有觸動。


    他心更熱了些,一貫溫度不高的手心,此刻也是熱的。


    瞿藺將手在薑湖腰側扣緊,而後說:“以後要緊。但你如果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你說什麽,我記著。”


    他還是展現出良好的耐心。


    薑湖說:“曾經真心待過。”


    她自認對任何人都無愧。


    接著說:“不算好聚好散,但沒有任何遺憾。”


    所以這個過去,從來不會在她的回憶裏翻攪不平息。


    瞿藺輕嗯了聲:“好事兒。”說明斷的幹脆。


    這輩子沒能青梅竹馬,他不曾參與的她那一部分人生,出現過誰,他無力阻止。


    世上的人恐怕都是如此,情越深,越遺憾此生錯過了青梅竹馬的緣分。


    不曾看你慢慢長大的遺憾,唯有親見你日漸蒼老的時光可補。


    希望這時光能漫長,這相守能久遠。


    兩人很快下了扶梯。


    等出了樓,再度被夜色曬著,瞿藺方說:“在我這兒,你沒有前輩,除了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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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了過去,作為交換,他交代他沒有舊人。


    從前她打個蝴蝶結,還與他禮尚往來換笑話。


    瞿藺還記得。


    這話薑湖倒聽出別的味道來:“覺得虧嗎?”


    瞿藺否認,道:“不會,愧疚尚沒結束。”


    此前薑湖問過,他得逞的這麽容易,難道不該愧疚?


    瞿藺也記得。


    薑湖:“……”


    距離仍在等他們的那車還有七八米距離。


    瞿藺將手中的購物袋塞給薑湖,隨即幹脆地打橫抱起她。


    薑湖沒防備,有點兒意外,但她仍配合。


    他擅長這個,身體力行。


    騰空的那刻,薑湖眯眼,伸手摸了瞿藺喉結一把,她的指仔仔細細地碾過那片肌膚。(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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