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寶欽並沒有特別為難秦烈,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認錯態度良好,另一方麵,:寶欽雖沒有如何與愛侶相處的經驗,卻也是帶過兵的,對於犯了小錯的那些士兵,隻能小懲大誡,決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一律軍棍伺候,一個不好,便要引得士兵嘩變,到時候,威風沒立成,倒先丟了命。


    所以,寶欽隻扔了他一隻鞋,又裝模作樣地鬧了會兒別扭後,兩人很快就又和好了。


    昨兒秦烈回來得晚,又一門心思地隻想著親熱,害得寶欽都忘了正事,到而今才有時間說起那個刺客的事來。


    一聽得與那刺客有關,秦烈立刻嚴肅起來,一臉正色地聽寶欽細敘事情的經過,又仔細詢問其中的細節,罷了才道:“這光天化日的,他也敢大搖大擺的出來走,必然有恃無恐。既然他說是老四手下,那我這就先讓人去老四身邊查。便是把這大營翻個遍,也定要把此人揪出來。”


    寶欽道:“隻可惜我沒看清他的樣子,也畫不出肖像來,秦修倒是見了——”


    她說到此處忍不住苦笑一聲,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可是,以他那記性,我怕他轉身就忘了那人長什麽樣兒。”秦修若不是有那麵盲的毛病,也不至於這麽久了,都還沒認出他來。


    秦烈自然也曉得他的毛病,聞言也跟著搖頭,“實在不行,便隻能去找那個吳小姐,你方才不是說她也瞧見了那人?”


    寶欽頓時哭笑不得。她雖說從小當成男兒般養大的,但到底長在鄭國,骨子裏也受了些禮儀規矩的熏陶的,知道哪些事能說,哪些事不能說。吳翠屏鑽林子裏解手忘帶手紙的事兒實在難以啟齒,且又有關女兒家的清譽,所以方才她與秦烈說起遇見刺客之事時,特意一句話將前因後果給帶了過去,卻不曾想秦烈還會提起吳翠屏來。


    “怎麽了?”秦烈見她麵色有異,隻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話,趕緊殷勤地問。


    寶欽摸了摸頭發,挺為難的樣子,“當時情況有些複雜,翠屏她——隻怕也沒什麽心思放在那人身上。”話雖這麽說,可寶欽還是決定等秦烈走後,她親自去找吳翠屏說個清楚。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好,更何況,吳翠屏原本就是個爽朗直率的女子,想來並不會因此事和她起什麽嫌隙。


    秦烈在寶欽這邊一直待到五斤過來喚,說是秦帝召見,他這才起身離開。寶欽則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便和清雅一道兒去找吳翠屏。


    吳家在秦國實在算不上什麽世家大族,不過是到吳翠屏的父親吳侍郎身上才開始發家,且官位在隨行的達官貴人中並不顯赫,所以分得的院子也甚是偏僻狹窄,更有些伺候的下人連間正經房子都沒得住,都窩在帳篷裏頭。


    聽到下人稟告,吳翠屏趕緊迎了出來,一上前便親親熱熱地握住了她的手,小聲道:“公主你可算來了,那天你有事先走,可不曉得我後來丟了多大的臉,這兩日一直躲在屋裏,連門都不敢出……”


    她倒是直爽,才見麵便把底兒都給泄了。可她越是這樣,寶欽就越是覺得過意不去,一臉複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吳翠屏不傻,很快覺察出些許不對勁來,眨巴眨巴眼睛,把下人全都打發了回去,罷了,才咬咬唇,狐疑地問:“你不會是,當時根本就沒走吧。”


    寶欽一臉尷尬地朝她幹笑,歉聲道:“我一直在林子裏躲著……”說著,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悉數說給她聽了。吳翠屏聽罷,卻是一臉的激動和興奮,急吼吼地大聲道:“你當時怎麽不出來?好歹我也有幾分拳腳功夫,秦修也在,你若是喚上一聲,我們定能當場將他拿下,哪裏還由得他再四處逃竄。”


    她又哪裏曉得吳翠屏練過武?這麽大的事兒,吳翠屏卻是半點也未提及過。


    吳翠屏話一出口才發現說漏了話,趕緊捂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確信四下無人,這才輕輕地籲了一口氣,湊到寶欽耳邊小聲道:“我學武的事情,我爹不讓我說出去,他說我本來就不聰明溫柔,脾氣又壞,若是被人曉得我還舞刀弄劍的,肯定嫁不出去。”


    說著,臉上又染上了些許黯然的神色,揪著衣襟左右地搓,很不高興的樣子,“雖說後來陛下將我指給了五殿下,可是,他又不喜歡我,還老是在外頭說要退婚,大家夥兒可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舞刀弄劍怎麽了?”寶欽立刻就替她抱不平了,大聲道:“旁人想學還學不來呢。你莫要管旁人說什麽,秦烈他——他也不是真的那麽壞心眼兒,他就是……”


    寶欽也不知道該怎麽給秦烈說好話了,皺著眉頭想了想,攤手道:“你昨兒不是瞧見了麽,他也就嘴巴壞,心思卻是好的,而且,心裏頭也有分寸。”起碼,吳翠屏的事情他就沒有滿天下地到處亂傳,若是換了旁的女人,以他那張大嘴巴,隻怕早已街知巷聞了。


    吳翠屏被她安慰了一陣,臉色好看了許多,罷了,又想起刺客的事,狠狠一拍腦袋,道:“我們兩個女人在這裏說什麽都無濟於事,怎麽不去找三殿下幫忙。他若是下令去找人,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刺客給翻出來。”


    寶欽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笑嘻嘻地道:“我早和他說了,隻是昨兒我躲在草叢裏,不曾看清那人的長相。秦修的記性又不好,半點也指望不上。而今隻大概地描述了那人的體型裝扮,讓三殿下悄悄地找人。”


    吳翠屏立刻高聲道:“你怎麽不早些來找我,那人我可看清楚了。”說罷,急衝衝地拉著寶欽往書房裏帶,一邊走還一邊道:“我雖不擅女紅音律,記性卻好,小時候讀《幼學瓊林》,隻消看過幾遍就能背了。隻是記得不長久,沒幾日便忘了。好在這還是昨天的事,那人的五官相貌,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進得書房,她卷起袖子磨了墨,爾後拿起毛筆,三兩下便勾了個男人的臉出來,雖不精細,但那五官神情卻躍然紙上。寶欽見狀,又驚又喜,忍不住讚道:“好你個吳翠屏,這手活兒真真地絕了。”


    吳翠屏被她誇得紅了臉,挺不好意思地樣子,小聲道:“我畫得不好。先前一起學畫的姐妹們都說,我畫的東西粗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


    寶欽嗤笑道:“學畫畫不過是為了消遣,還真有幾個人能有多大成就的,難不成還真送給外人品鑒,最後標個三六九等出來。”


    她這話聽在吳翠屏的心裏頭,隻覺得渾身上下無比的熨帖,愈加地覺得與寶欽投緣。兩人嘰嘰喳喳地在屋裏一直說著話,直到天黑了,寶欽才回去。


    晚上寶欽讓清雅把那畫像給秦烈送了過去,末了秦烈回了信,說是已經派了人四下打探,等有了消息再告訴他。


    之後兩日秦烈卻沒有來找過她,聽說是梁輕言從鄭國帶了些什麽消息過來,朝堂上的那些人一直在討論,嘴皮子仗打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麽結果。


    能讓秦鄭兩國都如此鄭重的,大約就隻有北燕的事了。寶欽心裏隱隱約約能猜出些什麽,但終究沒有再繼續往下想。她早已不是什麽鍾小將軍,輪不到她來操心。


    她卻是不知道,有些時候,朝堂上爭論不休的,也不一定就是政事。


    大殿裏,梁輕言說完了政事,忽然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道:“在下臨行前,敝國國君曾說起七公主與貴國三殿下的婚事。”


    雖說寶欽曾明言梁輕言已經應了她,可秦烈卻早料到此事不會簡單了結,一聽此言,心中頓時一凜,目光陰惻惻地朝梁輕言看過去,銳利如刀鋒一般。


    梁輕言卻恍若無視,依舊慢悠悠地繼續,“七公主與三殿下郎才女貌,可謂是天作之合。隻可惜,先帝駕崩,這一樁好好的婚事就硬生生地拖了下來。公主為先帝守孝是常理,不說三年,便是八年十年也無話可說。可是拖得三殿下好幾年不能成婚,國君深感不安,遂特意叮囑在下定要與貴國好生商議,如何能求得兩全之策。”


    他這話說得甚是在理,秦帝雖不曾回話,但麵上的表情卻分明寫著讚同的意思。眾人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見狀紛紛附和。唯有秦烈不動聲色,垂下眼睛看著梁輕言,冷冷地道:“說下去。”


    梁輕言淡然地笑笑,又道:“公主出嫁時,原本帶著十二位媵妾,隻可惜路上遭了劫匪,侍衛們拚死護衛公主,卻害得一眾媵妾香消玉殞於劫匪之手。國君聞聽此事,痛心不已。故此次來京,特意又囑人在京城貴女中挑選了十二位姿色出眾的小姐送過來,也算是彌補當日的過失。”


    他話剛落音,這殿裏的諸人全都齊齊地朝秦烈看過來,眼睛裏無一例外地寫著豔羨。誰不知鄭國的女兒體貼溫柔,且又美貌賢惠。雖說暫不能迎公主進門,但能一口氣得了這麽多貌美的姬妾,秦烈的豔福,豈是尋常人可比的。


    更有色膽包天的,心裏頭已經開始琢磨,左右秦烈也不是那麽好女色,若是自個兒恬著臉去要兩個過來,也不知他肯不肯割愛……


    秦烈板著臉,一言不發。


    “老三,你怎麽看?”見正主兒始終不說話,秦帝總算開了口,柔聲問。


    秦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睜著眼睛說瞎話,“公主這些天總是思鄉心切,常常夜不能寐。既然這些小姐都是鄭國的故人,索性全都送到公主身邊去,陪她說說話,解解悶也好。”


    眾人聽罷,心裏頭又急又惱,心道你三爺不愛女色,我們愛,就算要討七公主的歡心,意思意思送一兩個也就罷了,剩下的,好歹也給他們留點兒。他們一個大老爺們兒,總不要跑到公主跟前去要人吧。


    心裏頭雖這麽想,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作聲。這屋裏頭誰不曉得秦烈不好惹,就算秦帝都敢噎,若真惹惱了他,可沒多長個腦袋給他砍的。


    秦帝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反應,卻也沒說什麽,隻利索地揮揮手,道:“隨你便。”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周末了,明天能休息一天。於是一激動,就跑去吃了好多燒烤,結果胃裏頭燒了一晚上了~~~~(>_<)~~~~


    果然,人還是不能太饞了。


    cibamai姑娘,你的地雷投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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