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雖說秦國風氣開放,但有四皇子和老馬在,:/爾後的搜救便全權交由了四皇子去做,寶欽和吳翠屏則心急如焚地在屋裏等。


    侍衛們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天,卻依舊一無所獲,眾人的心越來越沉。外頭這樣的天氣,便是沒有出事,熬兩天都會受不住,更何況山上剛剛雪崩過。


    晚上四皇子隻派了兩支隊伍出去搜山,餘下的侍衛們且先在附近住下。秦烈這莊子不大,容不下那麽多人,老馬隻安排了四皇子和他的幾個貼身侍衛住在外院。晚上大家在一起吃了飯,氣氛十分沉重,寶欽還能沉住氣不作聲,吳翠屏卻是一點東西也吃不下,低著腦袋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四皇子的臉色也不好看,雖說他而今被秦帝委以重任來搜救秦修,若是果真找到了人自然能立下大功,可若是尋不到,抑或是秦修和司徒出了點什麽意外,就算與他無關,隻怕到時候秦帝也要遷怒於他。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晚上睡得也不安穩,半夜裏,半睡半醒的寶欽忽被前頭院子裏的聲音吵醒,她心裏一突,趕緊翻身起床。隔間的清雅也沒睡著,聽到屋裏窸窸窣窣的聲響,趕緊掌燈進來,一臉擔憂地道:“公主怎麽又起來了,你這兩晚都沒怎麽睡,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


    寶欽卻不理她,反而問道:“我聽到外頭有人說話,可是五爺他們有了消息?”


    清雅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道:“奴婢倒是沒聽到什麽動靜。要不,奴婢這就去出去瞧瞧,看到底出了什麽事。”說話時,轉身將燭台放在了桌上,自個兒則點了隻燈籠準備出門。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頭有急促的腳步聲,吳翠屏見了她屋裏燃著燈,急急忙忙地推門進來,問:“是不是秦修有消息了?”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讓清雅去前頭問問。不如你且現在我屋裏等等。”寶欽嘴裏這麽說,心裏頭卻是想著,若前院傳來的是壞消息,她好歹也能守著吳翠屏,哭也好,傷心也好,有個人在一旁陪著,總比獨自落淚的強。


    一念至此,寶欽的心卻仿佛狠狠地刺了一下,難受得緊。秦修和司徒,一個是相交多年的敵友,一個是於她有救命之恩的朋友,無論他二人出什麽意外,她心裏終究不好受。


    吳翠屏低下頭靠著寶欽坐在榻上,咬著唇,浮腫的眼睛裏有盈盈淚光,緩緩抬眼,便有淚珠兒沿著臉頰迅速滑落,“我……我先前總以為自己厭煩他,沒和他說過一句好話,而今……而今他出了事,我才……”


    話說到一半已經再也忍不住,抱著寶欽嚎啕大哭起來。寶欽心裏也難受,隻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得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勸慰道:“秦修他福大命大,以前我們打仗的時候,好幾次都險些沒要了他的命,最後不是都逃出來了。還有司徒,既聰明又機警,他們倆在一起,出不了什麽事兒。隻不過剛剛雪崩,山上的路全封了,這才找不回來。等再過兩日,不等我們去找,怕是自己就回了。”


    “果……果真如此麽?”吳翠屏抽抽噎噎地問,一臉的期待。顯見她早已亂了陣腳,不過是希望寶欽說幾句好話來安一安自己的心罷了。


    寶欽斬釘截鐵地回道:“一定是的,我們再等兩日,他們若是再沒回來,我就……我就陪著你上山去找人。”若是再過兩天依舊沒有音信的話,隻怕他二人已是凶多吉少了。


    吳翠屏聞言,總算止住了哭泣,抹了把臉,眼巴巴地看著門口,隻等清雅打探完消息後回話。


    寶欽見她臉色實在難看,遂起身給她衝了杯紅棗茶,剛回來坐下,清雅就進門了。這樣寒冷的天氣,她竟跑出了一臉的汗,氣喘籲籲地道:“搜山的侍衛找到了五殿下的腰帶,就在距離此地三十餘裏的西山,因掛在樹上被雪遮住了,今兒才瞧見。”


    寶欽聞言頓時精神一振,趕緊道:“那腰帶定是雪崩的時候秦修丟上去的,他倒是聰明,若是落在地上,定會被大雪掩蓋,隻有纏在樹頂才能被人瞧見。既然腰帶在西山,人定然也走得不遠,隻要一寸一寸地搜,不怕找不到他們。”


    “四殿下也是這麽說的,方才已經讓人把侍衛們全都叫醒了,說是連夜去搜山。”清雅撫著胸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小聲道:“公主和吳小姐莫要擔心,說不定明兒早上一醒來,五殿下與司徒大人就已經回來了。”


    寶欽長籲了一口氣,回頭朝吳翠屏笑笑,道:“你可聽到了?我就說秦修福大命大,又極是聰明的。四殿下把人全都帶上了西山,便是他們躲在地底下,挖地三尺也能找出來。”


    吳翠屏抹了把臉,撇著嘴想笑,嘴才咧開,卻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哇——”地哭出了聲來。


    鬧了大半夜,吳翠屏總算安靜了下來。寶欽讓清雅扶了她回屋休息,自個兒則沉沉地靠在了榻上。這一倒下便睡得天昏地暗的,迷迷糊糊間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眼皮卻似乎有千金重,怎麽也打不開。渾身上下也都提不起力氣,任由來人將她搬過來,搬過去,她也依舊連動都不能動。


    那人從床上找了件披風將她裹上,爾後往肩上一扛,推開窗戶便跳了出去。


    戶外極冷,被那凜冽的寒風一吹,寶欽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瞧見那人一身黑衣,這體型和裝束,分明就是先前曾刺殺過她的那個刺客!天曉得他怎麽還會回來?


    因四殿下把莊子裏的男丁全都拉上了山,這莊子裏幾乎一片空城,刺客扛著寶欽如入無人之境,竟大搖大擺地從前門出來。門口早停著一輛馬車,刺客把人往車上一扔,自個兒也跳上了車,朝車夫招呼道:“快走!”


    那刺客顯然是對寶欽下了藥,她掙紮了一會兒,終究是抵抗不住睡意,腦袋一沉,又迷糊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暈乎的,手腳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兒來,不知是藥性未過,還是那人又給她下過藥。寶欽艱難地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那人,雖說先前吳翠屏畫過他的畫像,可畫像與人終究有異,此人眉目間的冷漠與寒意卻是畫筆無法描出來的。


    她才看了他幾眼,那刺客很快就察覺到了,猛地轉過頭,眼神鋒利得猶如利劍,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寶欽立刻低下頭不再看他,倒不是駭於他的眼神,隻是她終究是階下之囚,若是表現得太硬氣,隻怕於己不利。


    刺客冷笑一聲,道:“果然生得花容月貌,竟把秦烈也迷得七魂出竅。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我又何必冒這麽大的險,千裏迢迢裏把你給擄回去。”


    寶欽不說話,心裏卻是千回百轉。此人顯然是北燕的細作,擄她回去無非隻有一個原因,便是威脅秦烈。念及如此,寶欽的心卻暫時放回了肚子裏。隻要她有利用價值,這人便不會動她,不僅如此,隻怕還要千方百計地保住她不要出事。豐城距離北燕千山萬水,絕非三兩日就能趕到的,日子越長,她的機會就越多。隻要他是個人,總有犯錯的時候。


    “你莫要異想天開地想逃跑——”那人似乎猜出寶欽的心思,冷冷地提醒道:“若是惹惱了我,隻怕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寶欽身上微微地顫抖,作出一副又怕又惱的樣子來,怒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一再加害於我。上一次就險些要了我的性命,而今還……還……”


    說著話,麵上又帶了些狠厲之色,偏偏眼睛裏還透著驚恐,一副色厲內荏的神情,“回頭三爺知道了,定要剝了你的皮。”


    那刺客卻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戰神秦烈,我賀嵐清倒是想要和他鬥一鬥,看最後到底是誰勝出。”


    原來是賀家的人,寶欽心中暗道。她常年與北燕征戰,對燕國的朝政自然有所了解,賀家是北燕的三大姓之一,族中武將輩出,早些年前,寶欽沒少跟他們打過仗,算是多年的老對手了。賀家子弟的名字都嚴格遵守族規,隻有嫡係子弟才能以宗族排行取名,這賀嵐清以嵐字為宗派,顯然是嫡出。卻不知他堂堂的嫡係子弟,怎麽被派去了豐城做細作?


    “你若想知道誰厲害,堂堂正正地比一場便是,竟使出這樣齷齪下流的手段,便是贏了也勝之不武。”寶欽咬牙怒道,一雙眼睛卻盯著賀嵐清,仔細觀察他麵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她甚至試探性想激怒他,看他到底會如何反應,從而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賀嵐清聞言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雙拳緊握,銀牙緊咬,似乎十分憤怒。


    寶欽心裏隱隱有了數,遂不再說話,腦子裏卻開始琢磨著,這一路上要如何想盡辦法拖延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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