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粗略的敲定沉惜這邊的客人, 元哥兒坐不住了,便讓喬漪和方姣帶他去院子玩。


    沉惜正陪著周氏說話,卻聽到小丫鬟來通報說, 喬三夫人來了, 正跟那些護衛胡攪蠻纏, 不許他們處置錢媽媽,說了些著三不著兩的話,已經在園子裏鬧起來了。


    “原是我今兒頭一遭接手家事, 讓嫂子看笑話了。”沉惜無奈的笑了笑。


    周氏搖了搖頭,永寧侯府是何種情形,她還是略知一二的。仍是喬三夫人主持中饋,正經的侯夫人沉惜卻退了一射之地,幾乎從不公開露麵, 像個隱形人似的。


    至於緣由麽,先前對沉惜並沒有印象的周氏, 見了那日她的舉止、她善良又果決的救了元哥兒,便覺得沉惜定是被以訛傳訛的給誤解了。


    聽小丫鬟的回話, 周氏便知道這喬三夫人是要尋事了。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周氏體諒的道:“你這祖母又不是嫡親的, 你的日子自是更艱難些。”


    既是已經把沉惜當做家人, 周氏便也沒隻說些場麵話。她勸著沉惜快去, 道:“我帶著元哥兒先回去了,等你得了閑,也去我那兒坐坐,帶著姣姐兒和漪姐兒, 同櫻娘正好一道玩。”


    沉惜感激她的體貼,也沒有多留她們母子,隻說改日去府上拜訪,把周氏和元哥兒送出了門,便帶著丫鬟往後頭園子去了。


    她就知道喬三夫人不會甘心,可沒想到竟鬧起來的這麽快。


    還沒到走進月洞門,隻聽到喬三夫人尖細的嗓子飆著高音兒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打人!”


    沉惜挑了挑眉,不緊不慢的款款走了進去。


    見她進來,墨煙和長青頓時鬆了口氣,喬三夫人在這兒胡攪蠻纏,就差撒潑打滾兒了,他們也很難辦。總不能他們上前把喬三夫人拉開,拽到一邊去罷?


    雖然他們確實很想這麽做。


    隻見喬三夫人臉色卻是不大好看,發鬢有些鬆散,衣裳也穿得不夠整齊,顯然是匆匆起身過來的。前幾日被蔣氏撓出的傷痕還沒好,她臉上仍有三道紅痕。


    再加上如今氣急敗壞的模樣,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雖然狼狽,她卻氣勢不減,把錢媽媽護得嚴實,不許護衛們打板子。


    而周圍站著的俱是有頭有臉的管事婆子們,既是沉惜有過吩咐,她們還不敢明著作對。再有就是花叢後、窗欞後躲著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們,錢媽媽在府中不得人心,也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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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是喬三夫人是真心護著她這個心腹,還是舍不得放棄這個肥差。


    好端端的世家夫人,竟然不顧形象的親自拉拉扯扯去擋護衛,沉惜好笑的想著,她是不是從和蔣氏的交鋒中得來了靈感,很可能下一步就預備撒潑打滾兒了。


    “三嬸身子已是大好了?”沉惜從容不迫的走進來,微微收緊下頜,看著喬三夫人,笑吟吟的道:“今兒才聽四嬸說您病了,竟是起不來床。才想著去看您,誰知周姐姐過來,隻得先過去了。”


    喬三夫人知道沉惜口中的“周姐姐”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她對衛國公府有恩,便要張狂起來,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聽了這話,喬三夫人隻覺得沉惜是在炫耀了。


    “滿心滿眼都撿著衛國公府的高枝兒飛去了,哪裏還有我這個三嬸?”喬三夫人冷笑一聲,道:“這會兒姐姐妹妹叫的親熱,還真以為人家把你當親姐妹?”


    沉惜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是姐妹,便是認了幹親後,倒成了姑嫂。


    喬三夫人以為沉惜被自己鎮住了,便趁勢道:“你這是做什麽?才頭一日管家裏的事,就鬧得雞飛狗跳!喊打喊殺的!讓太夫人怎麽放心把家裏的事交給你!”


    沉惜覺得好笑,這侯府本就是由喬湛繼承,與太夫人又有多大幹係?若太夫人是個聰明的,就該早早放權才是。隻是太貪婪,心裏始終有非分之想,才鬧成今日這樣。


    “到底是怎麽個緣由,您可以問一問錢媽媽。”沉惜麵上的笑容澹了些,她對喬三夫人也懶得客氣。“出言頂撞主子是其一,無能是其二。侯府不養閑人,若是連自己分內之事都做不好,我看留著也沒用。”


    錢媽媽今日的行為,本是喬三夫人一手安排,以為能刁難住沉惜。誰知道沉惜竟來橫的,直接讓人捆了錢媽媽,要打她板子不提,還要奪了她的差使。


    采買這一塊兒油水極大,喬三夫人壓根兒舍不得鬆口。


    “她也是久在侯府中服侍的,難免一時疏忽。”喬三夫人語氣強硬的道:“總不能因為一件錯事,就致人死地罷?趕緊把她放了。”


    她覺得沉惜不過是狐假虎威,仗著有喬湛給她撐腰,如今腰杆子也硬了。於主持中饋上,沉惜壓根兒就不懂。


    “三嬸,您把侯府的規矩放在哪兒?”沉惜笑容漸漸隱去,平靜中的聲音中透出幾分冷意。“我竟也不知道,三嬸覺得侯府竟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久服侍的人了,就能欺主了麽?”


    見喬三夫人想說話,沉惜不給她機會開口。“我也是為三嬸好。知道此事的,興許覺得三嬸是護著自己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底下的人這般膽大妄為,是得了您的授意!”


    事實本也是如此,隻是沒有證據,倒不好落人口實。


    喬三夫人見沉惜反過來竟還威脅她,不由出言訓斥道:“沉惜,你才來就發落人,喊打喊殺誰能服氣?以後還怎麽管府中的事務?家和萬事興,你真要鬧得雞犬不寧麽?”


    “不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才是正道!”


    沉惜才不在乎這些。


    “我自是不比三嬸見多識廣。”沉惜臉色透出幾分冷澹,她寒聲道:“您幹脆說我失了人心得了。”


    忽然,她話鋒一轉,目光掃過這些管事婆子們,審視中隱隱透出銳利來。


    “倒也好辦。有一個犯糊塗不聽話的,便解決一個。有兩個便解決一雙。”沉惜微微一笑,卻讓人感到森然的寒意。“全府大小的管事裏,總不至於都是糊塗的罷?”


    沉惜好大的口氣,竟然說要換了所有不聽她話的人!


    有沒有這麽赤-裸-裸威脅人的?


    喬三夫人被氣得臉青一陣白一陣,她打定了主意要保住錢媽媽,否則她以後再府中便徹底沒有了話語權。她不相信,沉惜敢讓人往她身上打板子。


    “你竟然如此不敬長輩!”喬三夫人預備耍賴到底,她氣急敗壞的道:“縱然你是永寧侯夫人,也沒有無視長輩、踩到長輩頭上的道理!這名聲傳出去,你怎麽做人?”


    沉惜笑道:“您不必費心。”


    說著,沉惜給蘭香使了個眼色,道:“還不快把三夫人給扶下去?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蘭香會意,抱住喬三夫人就往後拽。喬三夫人沒想到沉惜竟真的敢動手,一下子沒防備,便給拖開了。墨煙和長青看準機會,按住了掙紮的錢媽媽。


    沉惜一聲令下。“給我打。”


    “你個該死的丫鬟,竟敢對我動手?”喬三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放肆!我的話都敢不停了?都給我住手!”


    喬湛的護衛自然隻聽沉惜的話,既是沉惜開了口,自然抄起板子毫不留情的往錢媽媽身上招呼去。伴隨著喬三夫人尖叫聲的,自是隻有板子落在身上的悶聲。


    板子打在錢媽媽身上,卻也如同有雙無形的手打了喬三夫人的臉,她頓時麵紅耳赤,氣得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了。


    沉惜不為所動,她走到喬三夫人麵前,勾唇笑道:“三嬸,您這是何必呢?為了個下人氣壞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喬三夫人瞪大了眼睛,尖聲道:“沉惜,你別太過分了!一時得意就目中無人,正所謂人有旦夕禍福——”


    “三嫂,您這是怎麽了?”喬四夫人得到消息後便趕緊過來,早有小丫鬟把一切告訴了她,她招呼喬三夫人的丫鬟道:“你們是怎麽服侍主子了?三夫人如今身子不好,你們竟也不勸著些?”


    見喬四夫人才露麵,就是一副幫沉惜說話的樣子,喬三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三嫂,您昨日才說身子不好沒法做交割,如今強撐著起來做什麽?”喬四夫人意有所指的道:“府裏的事有我和湛哥兒媳婦,你盡管放寬心。三嫂,這也是太夫人的意思。”


    無論心中再怎麽不情願,沉惜管家也是太夫人點了頭,原本這事就是因喬三夫人而起,她鬧了這一出,豈不是也在打太夫人的臉?


    想到這一層,喬三夫人心中微顫。


    沉惜自是不管這麽多,喬四夫人出麵,未嚐沒有示好的意思,原本她可以裝作不知道的。她能懂得審時度勢,很好。


    護衛們不比府中小廝,下手自是穩準狠,還特意塞了布團,免得錢媽媽亂叫。


    等到護衛們打完了二十大板,沉惜對著喬三夫人和喬四夫人略微點了點頭,“既是三嬸已經大好,我便不去叨擾了。侄媳還有事,先走一步。”


    那份鎮定、從容,完全無視沒有力氣哭嚎的錢媽媽和歇斯底裏的喬三夫人。


    侯府裏有頭有臉的管事們站滿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如今府中真是要變天了,三夫人在大奶奶麵前竟毫無招架之力。


    還沒等喬三夫人回過神來,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淺碧便來傳話。


    “三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前十隨機十的紅包福利喲~小天使們別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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