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沒有大礙。”喬湛略一沉吟, 才慢慢道:“隻是事情有些棘手。”


    沉德滿夫婦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


    連永寧侯都麵露難色……莫非沉力真的惹了什麽大事?


    劉氏見狀,暗恨沉家人真是不懂得輕重,分明喬湛和沉惜過來定不是特特為了此事。她的心在半空懸著, 愈發不安起來。可她又不好打斷她們,隻得暗自焦急起來。


    一時慧娘和容娘進來了, 彼此見過禮後,喬湛提出單獨向沉家夫婦解釋這件事, 沉惜另外有事要同劉氏說。


    劉氏正求之不得, 立即答應下來。


    喬湛看了沉惜一樣,給了她個“放心”的眼神,便先一步走了出去,端得是龍行虎步,而沉家夫婦畏畏縮縮的跟在他後麵,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他們前腳才出門,劉氏便迫不及待的道:“惜娘,今日侯爺陪你過來, 所為何事?”


    沉惜笑吟吟的起身, 把大紅色的灑金箋遞到了劉氏手中。


    “若是姑母得閑, 侄女請您過去觀禮。”沉惜說完, 神色輕鬆的退後一步站著。


    也沒聽說同承恩伯府交好的那幾家有嫁娶、滿月酒等喜事, 更可況著帖子是沉惜遞過來的……劉氏在打開前做了許多種猜測, 打開的一瞬間後,卻愣住了。


    帖子上每一個字她都認識,連在一起竟有些弄不懂是何意。


    “衛國公府”四個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劉氏看完,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旋即她抬頭,直直的盯著沉惜,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衛國公夫人是瘋了麽,竟要認沉惜做幹女兒!


    她沉惜何德何能,能得到衛國公府的青眼!僅僅就是救了元哥兒麽?那樣容易的事……


    劉氏恨得咬牙切齒,指甲深深的扣緊掌心,強作鎮定的看著沉惜。


    “衛國公夫人說要認我做幹女兒。”沉惜麵色悠然,不緊不慢的道:“就定在下個月初,還請姑母得空就——”


    不等她說完,劉氏當即變了臉色,下意識的否定道。“不行!”


    沉惜挑了挑眉,澹然道:“姑母,我和侯爺都覺得很好,早就答應下來。如今給您送帖子,是來邀請您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來通知你,管你怎麽想,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好、好你個沉惜——”劉氏怒極反笑,沉惜用永寧侯來壓人,真是愈來愈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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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氏這兩年能把沉惜控製住,就是給沉惜洗腦,她身份低微,若不是仗著跟承恩伯府這點子淵源,喬湛壓根不可能娶她為嫡妻,且她在永寧侯府立足,也是靠著承恩伯府做娘家。


    如果沉惜和衛國公府認了幹親,豈不是要把承恩伯府拋在腦後?


    “我就知道,姑母會替我高興呢。”沉惜似是渾然未覺劉氏鐵青著臉色,笑盈盈的道:“姑母別忘了帶著三個妹妹過去。”


    容娘聽罷露出真心的笑容來,慧娘則是目光複雜的看著沉惜。


    沉惜對外隻說是她們表姐,很快連名義上的都不是了罷?畢竟衛國公府的地位不是承恩伯府能比的,再加上娘和大姐那樣對惜表姐——慧娘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突然她想到了自己大姐,若是柔娘得知了這個消息,還不知要氣成什麽樣子。


    “對了,上回在衛國公府聽說大妹妹身體抱恙,如今可大安了?”沉惜“關切”的道。


    柔娘哪裏有什麽病,隻是被關了緊閉罷了。她故意問出來,不過是刺一刺劉氏。


    果然劉氏臉色更加難看,眼看沉惜一步步越走越高,很快就要脫離她的控製。劉氏的眼底不由閃過一抹怨毒之色,或許當初就應該聽柔娘的,直接弄死沉惜,一了百了——


    對上劉氏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目光,沉惜笑得愈發明媚。


    她知道,劉氏這會兒恨不得她死。其實劉氏和柔娘是成功的,她們已經逼死了原主。這具身體裏已經是另一個靈魂,替原主向她們討債。


    “如今你父母俱在,這件事總該問過他們的意見才是。”半晌,劉氏才眼神狠戾,聲音幹澀的道:“這等大事,你怎能擅自做決定?”


    沉惜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忍笑道。“你覺得,我爹娘會不答應?”


    劉氏這才反應過來,沉家夫婦已經被喬湛給帶走了。


    如今沉力在喬湛手上,喬湛無論說什麽,他們豈有不答應的?


    “沉惜,你別得意太早!”事已成定局,劉氏無力改變。她冷笑道:“做人啊,別忘了根本。如今你踩下承恩伯府,奔著衛國公府攀高枝去了,你以為衛國公府真把你當正經姑奶奶看待?不過是名聲好聽罷了!”


    沉惜掩唇而笑。“我當初高攀認您做姑母,不也是為了名聲好聽麽?”


    劉氏頓時額上青筋暴起,胸口劇烈的起伏,手中的帕子被纂的緊緊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她竟是打著撕破臉的主意來的麽?


    “惜表姐,恭喜你!”此時慧娘緩緩站了起來,臉上露出笑容來。“到時候我、大姐、三妹,一定和娘早早過去!”


    此時同沉惜撕破臉,對承恩伯府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沉惜轉過身,微訝的看著慧娘。府裏倒是還有個明白人,慧娘和柔娘的性子,可真真不同。


    劉氏在心中忍了又忍,卻也不得不承認,慧娘是對的。她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來,勉強又難看,“姑母隻是怕你吃虧罷了,若是你已決定,姑母豈有不答應的?”


    變臉倒是很快。


    沉惜笑了笑,看劉氏恨不得嘔出血的神色,心中大快。


    等到喬湛回來時,正房的氣氛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是劉氏母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罷了。


    沉家夫婦沒跟著喬湛回來,想來喬湛已經搞定了他們。


    等到兩人離開後,容娘見嫡母臉色難看,便先走了。慧娘本想留下來勸母親兩句,劉氏卻也讓她下去了。


    “放在永寧侯後院的兩個人都是死的麽!”劉氏屏退了服侍的人,隻留下了心腹李嬤嬤,寒聲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這兒竟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李嬤嬤知道劉氏說的是塞到喬湛身邊的兩位姨娘,有些無奈的道:“兩位姨娘並不得寵,前些日子又因為犯了錯,把大奶奶和喬四姑娘都得罪了,如今還被禁足在院子學規矩。如今侯爺日日都宿在榮寧堂……”


    “兩個蠢貨!”劉氏沒了顧忌,狠狠的拍了桌子道:“沉惜已經回去一個多月,既是侯爺日日都在榮寧堂,在她小日子的時候,她們竟也把侯爺勾不到院子麽!”


    論起容貌來,便是劉氏也得承認,翠姨娘和程姨娘都比不過沉惜,否則當初她給喬湛下藥後,送過去的就不是沉惜了。


    可沉惜真是好本事,連小日子時都能把喬湛給留住!


    照這樣下去,沉惜有孕是遲早的事,她的侯夫人之位就坐得更穩當了。而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成全了沉惜?


    “衛國公夫人要認沉惜做幹女兒這件事,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劉氏喃喃道,該如何才能阻止?自己怎麽能讓沉惜稱心如意!


    突然,劉氏露出陰測測的笑容來,甚是嚇人。


    “當初這永寧侯夫人的位置,可不止我們柔娘惦記著。”劉氏的憤怒突然平靜下來,她挑眉道:“就連宮裏頭那位,不也是看著幹著急,卻無計可施麽?”


    李嬤嬤眼珠一轉,頓時明白過來。


    “您是想……借力打力,讓太後娘娘出麵阻攔?”


    劉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眼底閃過一道暗芒,其中的怨毒和瘋狂不啻於當日的柔娘。“衛國公府的邀請帖子定然沒給慶國公府。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常玥,她自會坐不住。”


    常玥如今也沒有說親,指不定打著和柔娘一樣的主意。


    若是能請動太後娘娘出麵,想來即便如衛國公府,也不得不給太後麵子。何至於因為一個沉惜,而把太後娘娘得罪了呢?


    誰不知今上甚是重視孝道,無論喬湛再得器重,今上也不會為了這小事,而駁了太後的顏麵。


    “咱們表姑奶奶不是要攀上高枝兒了麽?”劉氏的笑容愈發冰冷。


    “把這件事告訴越多的人越好。且讓她得意兩日,到時候她就該知道自己摔得有多慘!”


    ******


    這幾日沉惜奇怪的發現,底下的管事婆子們都無比乖順,看她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還帶著些畏懼。


    她自覺自己懲治了一個錢媽媽,不至於有如此大的威懾力,心中甚是疑惑,人們都突然轉了性子,也不給她找麻煩了。


    如此一來,還有喬四夫人幫著,沉惜算是順利的接管了侯府的中饋,暫時沒有什麽風浪。


    隻是她也沒敢全然放心,仍是防備著有人跳出來惹事。


    這日傍晚後,喬漪去了方家,離喬湛回來還有些時候,沉惜便在臨窗大炕上看賬本。雖是先前一竅不通,如今也跟著學了些,能看懂了。隻是看了一會兒,她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靠著小炕幾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把她抱起來,動作輕柔的放到了床上,她才朦朦朧朧的睜開了眼。


    “侯爺?”沉惜看清眼前的人,頓時清醒過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房中的宮燈已經點上了。


    “別太累了。”喬湛看著麵帶倦色的沉惜,柔聲道:“管家的事若有什麽問題,隻管告訴我。”


    沉惜搖了搖頭,這些日子風平浪靜的,還真沒需要她費心的。明明晌午用過飯,她已經睡了半個多時辰,不知怎麽的又困了。


    莫非是春困秋乏夏打盹?


    “用過晚飯就早些歇著罷。”喬侯爺吩咐把晚飯端進來,這幾日兩人沐浴梳洗後,若是他回來的晚些,發現沉惜沾枕頭就睡著了,似乎很疲倦。


    那些補藥吃完有段日子了,改日要再請禦醫來替沉惜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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