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才用過了早飯, 沉惜在議事廳和喬四夫人商議完家務事,正準備去衛國公府,突然有小廝通報說宮中來人了, 說是請侯夫人來接旨。


    沉惜雖是一頭霧水,隻得匆忙趕過去。


    隻見一個神色高傲的朱衣內侍, 正等在侯府前麵的正廳。見沉惜過去,便傳了太後懿旨, 請她入宮。


    這道旨意來得急, 甚至沒讓沉惜按品大妝,讓她即刻便就走。


    太後怎麽會想起來要見她?


    沉惜清楚,太後恨她還來不及,除了宮中宴席誥命們非去不可那種,原主都是托病不去的。即便硬著頭皮過去,除了被太後不冷不澹的嘲諷上幾句,就是被有些瞧不上她的人孤立。自從穿過來以後,她安逸了太久, 竟忘了厭惡她不僅僅是身邊的人。


    隻是太後懿旨, 她不得不遵。


    原本太後就恨不得讓永寧侯夫人換個人, 哪怕不是常玥, 也好過這個當初讓自己失了顏麵的人。


    若是她敢不去, 簡直就是將把柄遞到了太後手上。


    偏生喬湛今日出城辦事去了——想到這兒, 沉惜心中猛地一沉,如今再給喬湛送信已是來不及,莫非太後就是看準了這個機會?


    沉惜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塞給了來傳旨的內侍, 感覺入手的分量不輕,那朱衣內侍的神色才好些。


    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好歹她也是超品的侯夫人,太後還能直接下手不成?


    臨走之前,她還讓人去衛國公府說一聲,她有事不過去了。


    宮中來的馬車已經在永寧侯府門前等候,等裏頭傳出太後旨意時,白芍便機靈的偷偷溜出去給護衛們送信。左右他們這些人是沒有資格一起隨著進宮的,不若快馬加鞭先去給侯爺送信。


    太夫人等人自是也得到了宮中來人的消息,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也沒敢出來打探。等到沉惜隨著宮中的人離開後,太夫人才把沉惜身邊服侍的人叫過去問話。


    太後召沉惜入宮?


    想起太後和沉惜那點子舊怨,太夫人唇角微翹,神色愈發和緩。


    沉惜還真真是厲害,想來是這些日子風頭太盛,竟引得太後娘娘注意。要知道她鵪鶉似的縮在侯府,尚且被太後不待見;更別提上一回在輔國公府大放異彩,還要同衛國公府認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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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若是得到這個消息,定然也坐不住了。


    一路上馬車向宮中疾馳而去,雖然大道平坦寬闊,還是不免有些顛簸。


    沉惜緊緊的攥住了馬車上的靠墊,免得自己隨著馬車亂晃。雖說沒有按品大妝,也不能妝容亂了,否則就是失禮。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外麵有小內侍的聲音,請她下車。


    雖說沉惜已經足夠留神了,當她踩著小杌子下車時,還是有些頭昏腦漲,幸而隻是身形不穩,倒沒有跌倒。


    帶她回來的那個朱衣內侍見了,眼底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原先便知道永寧侯夫人出身寒微,也曾在一眾誥命和宮中娘娘們前麵出醜,如今竟還是這般不爭氣。


    沉惜站定,不動聲色的抬眼。一溜長長的朱紅色紅牆似乎看不到盡頭,不遠處隱約看到巍峨的宮殿,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她覺得有些胸口發悶,彷佛還有些惡心。


    太後素來厭惡她,她是斷不能在太後麵前失態,以免被太後挑剔出差錯來。


    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她倒是隨身帶了幾顆極酸的梅子權且做提神醒腦的作用,在馬車中時,她便悄悄含了一顆。


    “請您上轎。”旁邊一頂軟轎早就準備妥當,四個藍衣內侍分別站在兩邊。


    太後倒不是憐惜她走路辛苦,隻是沉惜投水、險些病死在承恩伯府這件事在京中並不是秘密,太後倒是有心刁難她讓她一路走進來。可若是沉惜在宮中出了意外,便是太後也交代不過去,還要背上不慈的名聲。


    沉惜依言上了軟轎。


    這轎子倒是抬得穩穩當當,沉惜又拿出一顆青梅吃掉後,便把荷包給收好,整理好發鬢上的首飾,伸手撫平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好在原本就做了去衛國公府的打算,她這一身也不至於簡樸得失禮。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緊張的。


    一來太後不喜她,二來這個時代皇權至上,若是太後有心刁難她,難免她會吃些啞巴虧。


    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轎子不能一直抬到太後宮中,還有一小段是她自己要走過去的。


    沉惜下了轎子,有小內侍引著,款步走去。


    忽然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出現在沉惜麵前,沉惜原本低著頭,隻見一片玄色的衣角。


    “永寧侯夫人?”


    沉惜抬起頭,清澈的杏眼中透出一抹訝然。如今算是第二次見了,她總不能裝作不認識。


    是以她蹲身行禮,口中道:“見過六皇子殿下。”


    祁恪看著沉惜,似是也有些意外。


    今日沉惜穿了件石榴紅的纏枝遍地金褙子,正好勾勒出她纖細嫋娜的身段。挽起的發髻上戴了套赤金東珠的頭麵,透著她侯夫人的尊貴。尤其是銜著蓮子米大小東珠的大鳳釵,垂下的一粒水滴狀如同鮮紅欲滴的紅寶石就墜在她的鬢邊,雍容貴氣之餘,更添了幾分嫵媚。


    耳垂上的東珠耳璫,襯得她臉色如上好的珍珠一般,泛著瑩潤的光芒。


    美則美矣,怎麽都不太像是進宮覲見的命婦服飾。


    一旁的小內侍早過來向祁恪行禮,隻說是太後召見永寧侯夫人。


    太後召見沉惜?


    祁恪麵上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很快便接著往前走。他旋即便意識到太後素來不喜沉惜,沉惜恐怕要有麻煩。


    等他離開了,沉惜才繼續和引路的內侍往太後宮中走去。


    她沒看到原本要離開的祁恪卻沒有出宮。


    如果太後真的刁難了沉惜,倒是他的機會。


    他正想要怎麽拉攏喬湛,若是救了沉惜,喬湛便欠了他人情。


    祁恪刻意忽略掉心底那點子異樣的情緒,一麵讓身邊的人去打探消息,一麵大步流星的往淑妃宮中走去。


    ******


    “太後娘娘,您可得好好教訓一通沉惜,她如今可是愈發的囂張起來了。若是真的同衛國公府認了幹親,還不要爬到我頭上了?”常玥親自替太後端上了一杯熱茶,半是撒嬌的道:“您要幫我出氣呀!”


    常玥時常進宮陪伴太後,算是太後在娘家小輩中最可心的人,她到了待嫁的年齡,太後自然滿京中想給她挑一位夫婿。


    原本太後要在皇子之中替常玥選一位,讓她成為皇子妃,往後甚至能更進一步,成為太子妃、皇後——她屬意皇後嫡出的九皇子和淑妃的六皇子。


    六皇子生得俊美又足智多謀深得今上喜愛,可他早已娶過元妃,元妃生下嫡長子沒多久就過世了,六皇子仍是十分敬重元妃。她才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個傻子壓一頭。若是這傻子突然開竅了,她兒子更沒有立足之地。


    九皇子雖是皇後嫡出,可皇後是繼後,在今上麵前分量不夠,九皇子相貌有些平庸,又有些木訥,常玥自然也沒瞧上他。


    她早就傾心於永寧侯喬湛,相貌俊朗行事沉穩,且在朝中位高權重。便花言巧語的遊說太後,說是恐怕她嫁給皇子,會令今上不悅,倒想是太後還要往皇子身邊賽人似的,畢竟今上非太後親生。若是引起太後母子間的齟齬,便是她的過錯了。而喬湛是當時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嫁給他一樣能穩固慶國公府的勢力。到時候太後想扶持哪位皇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常玥在太後身邊陪伴多年,自是了解太後的,時不時點上兩句,便讓太後覺得她是個敦厚孝順的好孩子,心胸寬大有遠見,便想著一心撮合她和喬湛。


    殊不知喬湛竟和沉惜有染,還跪在禦書房半日,求聖上點頭同意他娶沉惜為嫡妻。


    最後聖上愛才,無奈之下隻好點頭。


    由此一來,常玥不恨喬湛,隻恨沉惜勾引了喬湛。經此一事,她愈發覺得喬湛有擔當,若是自己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故此常玥對沉惜簡直恨之入骨。


    “好孩子,你放心,姑祖母不會讓受委屈的。”太後慈愛的拍了拍常玥的手,柔聲道:“誰讓我們玥姐兒不痛快,姑祖母也不放過她!”


    常玥麵上閃過一抹羞澀的笑容。


    “太後娘娘,您說這沉惜到底會什麽妖術呀?先是勾引了永寧侯,如今又引得衛國公夫人要認她做幹女兒!”常玥在太後麵前一貫都是天真爛漫的,她歪著頭,嘟著嘴,一副小女兒的嬌憨模樣。“我真擔心侯爺和衛國公府受騙!”


    太後知道她喜歡喬湛,不由打趣道:“你是關心衛國公府?我看你更關心喬侯爺罷!”


    常玥紅了臉不肯說話。


    她拽著太後的衣袖撒嬌,太後和顏悅色的看著她。


    一時有宮女過來通報,說是永寧侯夫人到了,太後臉上的慈愛神色登時消失不見。


    常玥麵色微冷,心中更是掠過一抹陰毒。沉惜今日來了,便別想順順當當的回去。


    “宣永寧侯夫人——”


    內侍尖細的嗓音響起,在簾外等候的沉惜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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