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蕾急切地打開傳訊符。


    片刻後,原本死寂的雙眸中,希冀頓現:“師尊!孟長鳳說,五日後,酉時,讓您獨自一人去望海城倚天台,她會把解藥交給您!”


    孟長鳳說完,又緊張地注射這顧承天:“師尊!您會去的吧!您一定會去的吧?”


    許安眉頭一皺,看向孟長蕾的目光多了幾分冷意,聽了剛才那一番對話,即便是他修為低,也明白如今的孟長鳳不簡單,師尊不見得能對付她,可大師姐為何還要讓師尊以身犯險?!


    顧承天靜靜看著孟長蕾,眸光複雜,片刻,點了點頭:“我會去。”


    他站起身,提步離開,走至門邊,卻看見半空中那輪又大又圓的明月,它悲憫地俯瞰著眾生萬物,情之一字,人間最苦,初不懂情,懂時卻已情深。


    顧承天深陷其中,再不願看到有人如他這般,他繼續提步,向外走去,卻聽孟長蕾在身後突然又道:“哦,她還說了,師尊如果告訴別人,她就毀掉海魂石……”


    顧承天身形一頓,片刻,微微轉頭,道:“陸澈醒了以後,你就搬去紫霞峰吧,我會找玄通掌門商量。”


    孟長鳳先是一驚,隨即一喜:師尊這是答應讓她與陸澈早日完婚了嗎?以前師尊總是以,雙修太早影響修為做借口,沒有答應玄通掌門讓他們早日成婚的提議,如今……


    許安看著嘴角含著喜色的孟長蕾,眼神中透出一絲憤怒,再看一眼榻上安靜昏睡的陸澈,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李正陽祭出一艘小型飛舟,帶著孟長鳳行駛在茫茫暗夜中。


    元嬰修士自然有不少法寶,可這次他並不是執行家族任務,身上並沒有大型寶船,一次載不了那麽多人,當初在陷空島,一來是因為弟子太多,二來也是為了與內陸修士親近,所以,他才會上了簡陽真君的靈舟,哪想到會惹出這些事來。


    孟長鳳服了藥,已在艙房內睡了,李正陽立在船頭,想著這些天的點點滴滴,他眼前不時閃現孟紫宸那雙沉靜又明亮的眼睛,和那略帶嘲諷的語氣……


    李正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憑直覺,他覺得有那樣清亮眼神的孟紫宸,不會是如鳳兒所說的那般跋扈任性的人,更不可能會冒充嫣兒的血脈,正如她所說,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再多一個他這樣的祖父……


    鳳兒的精血與體質,是他與家主共同查驗的,斷不會錯!可為何,他覺得鳳兒……有些言不盡實……


    “祖父?”


    身後傳來孟長鳳弱弱地喚聲,李正陽回身,卻看見她正站在身後不遠處,目光中帶著一絲怯弱與傷心,心中一軟,忙上前扶住她,手中一動,已多了一件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夜寒露重,你有傷在身,不休息起來做什麽?”


    “祖父。”孟長鳳聲音裏隱帶了一絲哭腔:“都怪鳳兒,害祖父丟臉了……鳳兒實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說著,臉頰上適時滑落一滴眼淚。


    李正陽忙安慰道:“不礙事!這算什麽丟臉?隻是……”


    “隻是,當時究竟怎麽一回事?你為何會傷成這樣?而且你暈倒時,手中為何拿著那塊海魂石?”李正陽連聲問道。


    孟長鳳眸光中帶著一絲迷糊:“鳳兒也不知,當時,我正拿著那塊海魂石把玩,隻是覺得突然一痛,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李正陽神色略有些僵:“原來是這樣?”


    “是啊,祖父,鳳兒也沒想到您會……”孟長鳳略低了頭。


    李正陽盯著她的發頂,眸光突然沉了沉,又道:“可是後來在敞廳中,你如何知道,我們在說孟紫宸是否李家血脈之事?”


    “這都是孟紫宸的慣常伎倆,但凡我得到什麽,她總要去搶,我剛成為您的孫女,她就追來東海了!而且我進入敞廳的時候,看見孟長蕾也在,就知道,她一定是要來搶我的身份了!孟長鳳仰臉看著李正陽,麵色又懼又恨,話說的又快又急:“祖父!鳳兒實在是被她搶怕了!”


    隨即,她又忍不住低頭抹淚:“我實在是太在乎祖父了,她什麽都有了,可我隻有祖父您!”


    李正陽心中頓時一酸:是啊,她不像那個孟紫宸,有師尊有師兄嗬護,鳳兒她隻有自己這個祖父可以依靠……嫣兒已經回不來了,可鳳兒是實實在在的,她早年吃了太多苦了,我補償都來不及,如何還能責怪她……


    三日後,靈舟已到了望海城,來時在海上航行兩個月才到,回去時,卻隻用了幾天時間,元嬰大能的私藏靈舟速度就是快!


    長星心中暗讚,身子俯在窗沿上向下看,望海城緊挨著海岸建造,如屏障一般拱衛著內陸。


    李家家主李光耀,帶領東海其他家族的家主迎了出來,還有不少內陸大能已先抵達,此時也一同迎了出來,一時契闊,均是言笑晏晏。


    作為貴賓,內陸修士都被安排在觀瀾苑內。


    這觀瀾苑一側緊挨著李家主宅,另一側卻是驚濤拍岸的懸崖峭壁,苑內造景十分用心,有小橋流水的婉約景象,也有風景壯闊的觀海亭台,是李家專門用來安置一些身份貴重的賓客的。


    男女賓是分開安排的,男賓在南苑、女賓在北苑,中間隔著一個的花園。


    接待長星的是一個築基女修,名喚李明芙,為人十分圓滑,她一路說了很多東海風物,又將院中景致一一講給長星聽:“這裏是易芳閣……從這條路過去,可以直接到倚天台……孟仙子有空可以去看看,倚天台靠海直立,台上風景絕佳,可以縱觀整個望海城……”


    長星隻笑著點頭,興致缺缺。李明芙將長星帶至一處精致的院落前,才停了腳步,道:“孟仙子的住處就安排在這裏。”


    長星有些驚訝:“我一個人無需住這麽大的院子……”


    李明芙掩唇一笑,道:“孟仙子身份貴重,再說此次女賓本就少,空的院子還多呢……你隔壁那兩個院子,一個是無極宗無雙真人的,令一個是重紫劍宗玉劍仙子的。”


    正說這話,卻見對麵一個金丹女修,迎著一位氣質冷冽的女修走了過來,這氣質冷冽的女修長星認識,正是重紫劍宗的玉劍仙子,論輩分穆恒喚她師姐。


    玉劍仙子是一位純正的女劍修,身穿勁裝,墨發在頭頂紮了一個道髻,看著有些冷硬,她看見長星站在門前,麵上雖沒有笑容,聲音倒和緩:“紫宸已經先來了?”


    “玉劍仙子好。”長星已躬身行了個道禮。


    玉劍仙子點頭,道:“這一路上,對虧了你的照顧,穆師弟才能無恙。”


    長星忙又推辭自謙一番,玉劍仙子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進了長星隔壁的院子。


    長星的心落到實處,看來倒是自己神經緊張了,還以為是孟長鳳又要使什麽手段,她一向最怕這些彎彎繞,若在平時也就罷了,可如今若在整出點什麽事來,不僅給師尊添麻煩,說不定還要影響太清門和東海的關係。


    李明芙見長星神情突然鬆弛下來,有些莫名其妙,卻見她已偏頭看向自己,笑道:“多謝李道友了。”


    李明芙被她的笑容恍了神,磕巴一聲:“孟、仙子太客氣了,有需要盡管吩咐院內侍女去做。”


    長星進了院子,院內已有四個凡人侍女等著,神識探過,並無異常,這才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好衣服任由侍女幫她梳妝,今晚有晚宴,她也不能太不注意形象。


    妝鏡前放著一匣首飾,長星隨意看著,目光卻突然停在一隻蓮花簪上。


    這支簪是用修真界最普通的紫色靈玉打造的,一朵盛放的蓮花,並一朵半開的蓮花,緊緊挨在一起,花心處巧妙的利用了紫玉原本的雜色,隱隱透出一抹嫩嫩黃色,看著十分賞心悅目。


    長星拿起這支紫色蓮花簪,仔細打量,並未見異常,上麵幾乎沒有靈氣,普通的再普通不過,可這支簪子的造型與顧承天送她的那枚萬年桃木簪,造型十分相似……


    是巧合,還是……


    “小姐,是要戴這支簪子嗎?”梳頭的侍女小聲詢問。


    “啪!”一聲,長星將玉簪扔進匣子,道:“不用,不喜歡,這些首飾你們都拿下去吧。”


    “是。”侍女彎腰行禮,將盒子抱起退下。


    長星將師尊給的那隻碧浪釵戴在發髻上,這才起身往觀瀾苑主殿走去。


    大師兄想必已經到了孟家吧?長星微微一歎:如果孟長鳳隻是找一個庇佑,老老實實地將李正陽當做親人來珍惜,她是絕不會揭穿她的,不管怎樣,李正陽是娘的父親,如今他已至晚年,身邊有個乖巧懂事的孫女陪伴,也是幸福的。


    隻是如今,孟長鳳的目的雖還看不出,可明顯別有所圖,她就決不能任由孟長鳳禍害……


    正想著,卻見蕭隱匆匆而來,麵色冷沉,長星很少看到蕭隱這樣嚴肅,忙快步迎了上去:“蕭師兄!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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