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星!”蕭隱看向長星,停住腳步,目光裏帶了一絲擔憂:“剛才大師兄給師尊發了傳音符回來。”


    大師兄?傳音回來?隨即,長星麵色一變,整個人僵在當地,大師兄是去孟家接人的!


    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長星心頭,她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問道:“大師兄,他傳了什麽訊息?”


    蕭隱似乎在想要如何表達,略微遲疑片刻,才道:“秀水山一帶,突然出現一隻骷髏獸……”


    “骷髏獸!”長星大驚:“是幻海境那隻?


    蕭隱微一點頭:“按大師兄描述的形貌來看,正是那隻。”


    長星擰眉,怪不得多位元嬰大能苦苦搜尋,都沒能找到那隻骷髏獸,原來它早就跑去了秀水山!可秀水山並沒有高階修士,若它作亂……


    “孟家怎麽了?”長星緊緊盯著蕭隱。


    “孟家……”蕭隱聲音帶了一絲沉痛:“孟家無一人生還……”


    長星慢慢睜大雙眼,無一人生還?!那是什麽意思?


    她看著眼前的蕭隱,腦中卻閃現出許多人影,陰沉嚴肅的族長、愛護手足的三哥、慈和本分的八叔、孟佳亭、孟佳慧……


    他們或怒或笑,一個個鮮活的浮現,又一個個冰冷的寂滅……


    長星曾以為那樣的家族毫無溫情,可等他們真的冰涼一片,卻依舊會痛徹心扉…….


    他們都是普通人,或許有私心,有小算計,可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們本不該死……是自己,是自己!要不是她想證明自己的身份,孟長鳳如何會對孟家動手……


    強烈的自責在她體內爆開,如同波光,一陣一陣的嗡鳴在她識海中響起,如同梵唱一般,亙古悠遠卻又震耳發聵!


    長星隻看到蕭隱滿臉焦急,嘴巴一張一合似在說什麽,可她的世界除了那嗡鳴,什麽也聽不見了,她眼睛裏、心裏、全身上下似乎都隻剩下一片通紅,是血的顏色!


    孟家上下幾百條人命……那麽多人,一定流了很多血……


    長星體內的鴻蒙錄飛速的運轉起來,已開始了自主進階,可外界靈氣無法提供她進階的元氣,讓原本勉強維持的五行平衡,瞬間進入岌岌可危的狀態!


    長星急忙想再次強行壓製,可這念頭剛起,便已被體內的洪流衝擊的失去了意識,她如空殼一般僵立在當地。


    “長星!長星!你醒來!”蕭隱發現了長星的異常,雙手扶住長星的肩膀,探入神識,想要將她喚醒,可隨即,他就恐懼的睜大了眼睛,長星細瓷一般的額頭上,突然出現一道隱隱的裂痕,這裂痕如同蛛網一般,迅速向下蔓延,不過片刻,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已全是交錯密布的裂痕!


    裂痕中隱隱透出一抹血色來,在玉白的肌膚映襯下,顯得恐怖異常。


    蕭隱的手撫在她肩頭,一動不動,他不敢動,甚至已經稟住了呼吸,長星要碎了……巨大的恐懼襲上他心頭,長這麽大,蕭隱從未如此刻這般害怕過……


    蕭隱的神識,化作一道金紅色的光芒,在長星的丹田遊走,五種靈物逐漸顯形懸浮在她丹田上空,五元素之間原本的聯係已細如發絲,蕭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緊緊拉住那細絲……


    顧承天帶著許安,安頓好陸澈,從南苑出來向正殿走去,今晚有宴會,即便他最不喜歡這樣的應酬,可還是不得不去參加……


    花園中花木扶疏,但視野開闊,修真界的待客花園大抵如此,不會有太高的樹木或者建築來遮擋視線,因為修士客居別家時,為表對主家的尊敬,一般都會約束神識,隻通過雙目視物,遮擋物太多了,難免不適應。


    顧承天麵色平靜,雙目淡然緩步向前走,後日傍晚,就是與孟長鳳約定的日子。


    他現在越來越看不透孟長鳳了,能夠在那麽多元嬰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帶走陸澈的神魂,卻又不留把柄……而且,她還拿到了海魂石……


    顧承天隱隱能感覺到,簡陽真君師徒,都不太想讓她插手長星的事,可一想到長星隨時都走在懸崖邊,他就寢食難安。


    想至此,顧承天下意識轉頭向北苑方向看去,可隨即,他的身形就猛地一僵。


    跟在他身後的許安一愣,忙順著顧承天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朝向北苑的小道上,有一對璧人,正相對而立,男修一襲紫衣身姿挺拔,正略低了頭,雙手搭在他對麵的女修肩上,那女修也在仰望著他,目光一動不動。


    是孟長星和她的師兄蕭真人!


    許安眸光一縮,忙偏頭看向顧承天:“師尊……”話還未出口,許安隻覺眼前一花,顧承天人影已出現在那條小道上,急忙也施展身形跟了上去。


    顧承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慌亂過,他看著布滿裂痕的長星,心如刀絞,仿佛微風吹過,下一刻,她機會化作齏粉隨風而逝……


    蕭隱眉頭緊皺麵色蒼白,額上有大顆的汗珠沁出,順著臉頰滑了下來,看到顧承天,眼前頓時大亮,急急道:“長星體內靈力爆滿!要強行進階,我正幫她壓製,但她體內水元素……”


    顧承天不待蕭隱說完,已急忙繞至長星身後,將手掌輕輕撫上她背心,與此同時,他丹田中水藍色的金丹急速運轉起來,精純平和的水靈力緩緩流入長星體內,隻是這一流,便一發不可收拾。


    顧承天的水靈力,一進入長星體內,便不受他控製,如泄洪一般,瘋狂的湧進去,長星的身體似乎是一片幹涸龜裂了許久的土地,好不容易等來這大江奔流,如何肯輕易撒手,他已無法控製體內靈力,任由長星貪婪攫取。


    顧承天體內的金丹越轉越快,不過是一刻鍾,他就感覺到體內靈力已一掃而空,忙抓了一把極品靈石在手中補充靈力。


    許安驚詫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即便他修為低,可也知道此時他們三人都極危險,忙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好在此時花園中空無一人,許安心情複雜,長星那般強悍的一個人,竟是如此脆弱。


    顧承天已覺得丹田隱隱作痛,原本水藍濃鬱的金丹,此時已漸漸放緩了速度,顏色更是淡薄了許多,透出些許灰白來,顧承天咬牙堅持,同時默念咒語,猛地逼出一滴精血,精血滴在金丹上,金丹表麵瞬間染上一層緋紅,隨即緋紅隱沒,金丹上水藍一閃,轉速又加快了起來。


    直到顧承天腳下的靈石粉末散落了有一小堆的時候,長星雙眼一閉,軟軟地向後倒了下去。


    顧承天忙伸手接住了她,卻見長星雙目緊閉,肌膚上的裂痕並未消除,裂痕中隱有血珠滲出,顧承天看向蕭隱:“發生了什麽?她身體為何會突然承受不住了!”


    蕭隱麵色蒼白,腳下踉蹌一步,掏出一粒丹藥喂進口中,才看向顧承天:“剛得到的消息,孟家被滅門了……”


    立在一邊的許安,身形猛地一頓,失聲道:“滅門!”


    蕭隱倒是沒有怪罪許安的失態,微微點頭:“嗯,全府上下四百多條人命,無一幸免!孟師妹一聽到消息,不免情緒激動……”


    蕭隱礙於許安在場,沒有說的太明白。


    但顧承天明白,他麵色微變,目光定定地注視著長星殘破的容顏,問道:“可有什麽線索?”


    “是那隻骷髏獸。”蕭隱道:“秀水山一共有三家小修仙家族,都無高階修士,其他兩家損失慘重,但滅門的隻有孟家,我師兄去的時候,慘禍已發生,詢問了周圍幸存的修士,才打聽清楚事情經過。”


    “骷髏獸?”顧承天眉頭一皺:東海離西華洲何止萬裏之遙,那骷髏獸竟突然出現在孟家……”


    倒像是受了指使,特意衝著目標去的……顧承天心中一動。


    蕭隱已問道:“顧道友可有懷疑的人?”


    “嗯。孟家隻是小家族,與旁人並無仇怨。”顧承天眉頭微皺:“我懷疑是孟長鳳想掩蓋身世秘密出的手。幾年前,我將孟長鳳逐出師門,這次一見,她變化很大,身上秘密頗多。”


    “你說的不錯,可絲毫沒有證據可證明骷髏獸和她有聯係。那日她受傷,我師尊特意仔細探查了她身體,什麽都沒有發現,她丹田經脈識海全都沒有問題,修煉的也是正宗道門功法……”蕭隱麵上神色有一閃而逝的厲色:“她現在有李正陽護著,沒有實證,我們都拿她無可奈何。”


    蕭隱說著,已從儲物袋取出一條披風來,罩在長星身上:“我們先帶長星回去,待師尊看過,再做定論。”


    屋中氣氛沉悶,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蕭隱和顧承天都立在榻前不遠,靜靜地注視著榻上昏睡的長星。


    簡陽真君坐在榻前,彎眸微閉,右手手指搭在長星腕間,半晌才睜開眼睛,收回手,又看一眼已麵目全非的長星,低頭沉思。


    長星一直壓製身體進階,剛才初聞噩耗,心神不過略一鬆,就已完全無法控製了,幸好顧承天的水靈力來的及時,要不然後果……後果已顯而易見了……


    見簡陽真君沉默不語,顧承天心焦不已,出聲詢問:“真君,長星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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