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回到千年以前, 多了什麽樂子, 大概就是喂鳥吧。


    在現代的城市, 要喂鳥隻能去廣場或者公園裏,用玉米粒去跟那些剪了飛羽的鴿子套套近乎。


    而這宋代,卻是一抬頭就有成群的飛鳥。


    雖說有獵人射殺一些當野味賣掉,但畢竟沒有那麽多拉網捕殺的。


    柳恣有時候看書累了, 就支個小板凳, 遠遠的灑些小米,看那些不知名的鳥兒警惕的過來啄食。


    有時候吳恭忙完了過來找他, 也跟著抓一把小米又或者稻穀,悄聲跟他講這是斑鳩,那是布穀鳥。


    但絕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從深夜忙到清晨,在休息之前先去放鬆下腦子。


    那男人一個人坐在小院子的馬紮上, 撐著下巴看那些鳥兒越聚越多,旁人也不敢去打擾他。


    鎮長放鬆下來的時候, 陽光灑在他的肩上, 連臉龐都籠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他不笑的樣子平靜而安然,仿佛從未被什麽情緒所打擾過。


    孫賜站在他身後想了半天, 還是咳了一聲, 走了過去。


    柳恣一隻手拿著書,整個人從沉思裏緩過來,旁邊的野鳥紛亂地撲著翅膀飛走了。


    “怎麽了?”


    “我有事要跟您坦白。”孫賜明顯是想了許久,才低聲道:“有些事一直沒告訴您。”


    “嗯?”柳恣把書合上, 看著院後的溪流,慢慢道:“說吧。”


    “在一個月前,郭顧問找我要過衣服,我和同事給了他一些。”


    “然後呢?”


    “我在衣服裏裝了竊聽器。”


    柳恣愣了一下,緩緩地轉過身來:“你做這個事的時候,沒有告訴我?”


    “我當時是下意識地找技術部要了幾個,裝在了靠裏的位置。”孫賜低著頭道:“錄音您要聽嗎?”


    柳恣看著她的眼睛,皺眉道:“說重點。”


    “他們的衣服,一部分給了國王,但不怎麽被拿出來,”


    “還有一部分,好像總是在關卡附近徘徊。”


    孫賜想了半天,不確定道:“還有就是,好像金人……在什麽變京要遷都了,我聽見有人在討論這個事情,但是聲音很模糊。”


    柳恣揉了揉眉心,示意她先退下。


    孫賜點了點頭,隻把記錄音頻的u盤遞到他手裏,安靜地離開了。


    於此同時,新的探子紮著馬尾,穿著類似款式的春裝來到了關卡前。


    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銀墜,寶石的背麵是一個液晶屏。


    安保人員示意她過來檢查攜帶物品,拿掃描儀過了一下二維碼。


    下一秒,掃描儀的另一麵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的照片。


    那警衛看了一眼她的模樣,仿佛並沒有察覺什麽問題似的,隨口道:“喜歡什麽牌子的洗發水?”


    探子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慌亂的神情,反問道:“你喜歡哪一種?”


    “露霞士的。”警衛示意她轉個身,掃描背麵,又問道:“平時開車的時候,喜歡坐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方向盤呢,用活動的還是自帶的?”


    “自帶吧。”


    “好了,免疫檢查。”警衛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同事把她帶走。


    待確認那人被帶到旁邊的小房間之後,他的眼神裏露出複雜的情緒,直接撥了個電話。


    “是錢局嗎,您說的情況出現了。”


    “……沒錯,是之前掛失項鏈的那位女士的id。”


    錢凡走進的那個隔離室的時候,看了眼雙麵玻璃那的女人。


    她的穿著打扮,已經非常接近江銀人的模樣,隻是眉形不太正常,以及身份是假冒他人的而已。


    這恐怕是宋朝派來的人。


    他招了招手,旁邊的技術人員湊了過來:“怎麽說?拘留盤問?測謊?”


    “給她換個項鏈,要能竊聽的那種,id改成她自己的樣子,橙色標記。”


    “懂了。”


    探子略有些茫然的坐在四麵雪白的房間裏,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程小姐是嗎?你的項鏈已經數據無效了,需要更換一條新的。”女警官笑容和藹,態度也非常親切:“請換上這一條,如果使用中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隨時來聯係我們。”


    探子愣了下,點了點頭,任由她給自己帶上另一條鑲著紅寶石的墜子,下意識道:“那還可以入關嗎?”


    “當然可以。”


    待那女人出去之後,兩個穿著便衣的人也跟了上去,隨她一起消失在了人海裏。


    與此同時,關卡口又傳來了消息:“報告——宋國的大使又來了。”


    錢凡這邊正玩著打火機,噗嗤一笑道:“我去接待。”


    王倫坐在新的辦公室裏,明顯不習慣周圍被粉刷一新的白牆。


    錢凡不喜歡客套,在這中年男人剛準備行禮的時候就攔住了他。


    辦公桌前後隻有他們兩個人,似乎並沒有什麽歡迎的意思。


    王倫在金國人麵前當慣了孫子,也並不介意這樣粗暴的見麵方式,隻忐忑著語氣說明了來意。


    他是清楚聖上的意思的。


    如今強國壓境,打仗當真是早晚的事情。


    更何況,這臨國人會呼風喚雨,就算他們不說這事,恐怕人家也早就知道了。


    “金國……遷都?”錢凡倒是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


    “你等會。”他示意王倫坐在這,出門撥了個電話。


    柳恣那邊正琢磨著下一步怎麽辦,電話就響了。


    “老錢?”他看了眼屏幕,低聲道:“金國遷都汴京,估計是要準備進攻了。“    錢凡在拐角處打著電話,瞥了眼左右有沒有人,皺眉道:“你也知道了?誰說的?”


    “也?”


    柳恣愣了下,立刻反應了過來:“宋國派人來了?”


    “嗯,找我們借兵。”


    錢凡露出無奈的笑容:“他說什麽水龍天火的,說到底還是把我們當神仙了。”


    “現在可不是借兵的問題了。”柳恣略有些急促的開口道:“是防守——金兵如果要打宋朝,不管兵分幾路,揚州都非常危險。”


    這裏無論是地勢還是距離,都會大概率成為一個被攻擊的對象。


    “王倫在我這邊。”錢凡想了想道:“我安排他先去太守府住下,參政院的人先開個會。”


    “我去叫人。”


    王倫原以為,這些神仙會非常快的答應這件事情。


    ——他們既然說了臨國也要抗金,還慷慨的贈與宋國好幾樣寶貝,這事上沒道理拖延。


    可等了半天,那錢大人回來的時候,臉上什麽神色都沒有。


    他非常官方的說了幾句話,示意王倫先去太守府裏等著,兩天內給出結果。


    王倫點了點頭,心裏卻在想怕不是有什麽變故。


    “調兵?”


    辦公室裏的人坐滿了,柳恣雖然眼睛都已經因為熬夜的關係全是血絲,抿了口咖啡坐下來開會。


    “我不同意。”吳恭簡明扼要道:“這一個鎮子都守不住,還幫他們宋國的人守國,守了又如何?他們會感謝我們?送點土特產以資鼓勵?”


    柳恣知道這是個直腸子,隻轉眸看向其他人。


    白鹿剛剛從學校工地那邊回來,頭發上都沾著塵土。


    他聽完吳恭的話,緩緩道:“我聽柳鎮的。”


    厲欒看了眼白鹿,皺眉道:“資金和人員都不夠,軍械借給他們他們也不會用,怎麽幫?”


    柳恣揉了揉眉頭,開口道:“調兵是不可能調兵的。”


    現在不僅要防守江銀和揚州不起衝突,還要保護剛修築沒多久的交通線,工廠那邊全都要派人盯著——整個城市到處都缺人,不可能分出多的人給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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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戰爭這件事情,很多時候和人數無關。


    曆史上有多次以少勝多的大型戰役,何況宋國要的東西也不是人,而是那些高壓水槍和煙霧/彈。


    “我覺得,”他接過錢凡遞來的碧溪春,低頭點火抽了一口,慢慢道:“借人借不了,但生意可以做。”


    政治和生活,永遠都是兩回事。


    小清新想到唐宋元明清,想到的是歌舞升平,詞曲歌賦。


    但政客回望過去,看到的隻有思想的控製、人口的利用、稅率的調控、權力的轉接和變化。


    視角不同,話語態度自然也不同。


    兩國之間,雖然有外交這個詞,但友好與不友好永遠是以利益為砝碼的。


    態度的恭敬與否,實際事件的小摩擦,永遠都不是決定因素。


    利益和實力才是決定多重關係的決定因素。


    “宋國能幫到我們什麽?銅礦?稀有金屬他們不會開采吧?”關局長皺眉道:“交易沒得做啊,我們要的東西,他們給不了。”


    “石油。”旁邊的白鹿低聲道:“油苗可以靠發動人力去找。”


    根據他和柳恣的判斷,這附近幾百公裏內,一定有石油。


    但現在沒有脈衝掃描儀,也沒有什麽先進的設備可以輔助,最原始的辦法,就是用人的肉眼去找水中的油苗。


    可這光是揚州城附近就六七條河流,溪眼泉口更是數不勝數。


    “我覺得,這個時候合作抗金,沒有什麽問題。”


    比如,針眼攝像頭和竊聽器,全都可以裝到汴京去。


    厲欒想了想,抬頭問道:“要不,你去和他們的皇帝見一麵?”


    作者有話要說:  【剛考完試,晚點二更,愛你們。】


    還有就是,看文純粹圖一樂,別人身攻擊和拉踩,謝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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