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一些亂七八糟,長短各異的土塊被丟到了地上之後,徐遙便接著開口說道,“既然貢金在半路上便被動過手腳,我思來想去,最容易出問題的,自然是貢金停留了一夜的相雲寺”


    “所以就對這相雲寺明察暗訪了一番,這一查,還真就查出了一點東西”徐遙說著說著,又在案上拿起了另外一份文書,“凡武陵郡內佛寺道觀之屬,土地人手都必須登記在冊,由專人保管,根據這文書所寫,相雲寺占地三十三畝,僧侶一百零六人”


    “這幾日我著人扮作香客,上下走訪,卻發現相雲寺外鬆內緊,對貢金一案三緘其口,而之前添為觀音殿主持的法乾,於三日前就已經消失不見,觀音殿也由另外一名僧侶接手”


    “而相雲寺作為貢金周轉之地由來已久,一向是各殿主持輪流接洽,這一次接洽貢金之人,恰恰是觀音殿主持法乾”


    “按照慣例,貢金到後,首先由法乾作為相雲寺的代表,先行迎出寺外,於百裏亭當麵清點,迎回貢金之後,再行交替人手,與來自縣衙的押解公差一同清點,最後接入相雲寺中,由各殿主持再齊聚清點,再迎貢金填入縣庫”


    “三日前,觀音殿主持法乾不知所蹤,實在不得不令人懷疑這批貢金就是在相雲寺出的問題”


    “我再行翻看之前相雲寺眾殿主持的供詞,卻發現眾殿主持對於這貢金清點描述,除了數目與重量之外都略顯模糊,而且眾口一詞,分別是有所串通,故而剛才命左右將其各自分開,讓眾主持借以事先準備好的泥塊,捏出當日金條是什麽模樣,當然,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相雲寺一幹主持怕是根本都沒有見過這批貢金是何模樣,就稀裏糊塗地倒了大黴”


    徐遙說完之後,便看著地上一堆亂七八糟,形態各異的泥塊,麵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而眾人此時心中也暗道厲害,這貢金一例由來已久,但從各方收集的黃金,卻從來都不是統一的形狀。


    至於這原因,說起來也非常簡單,這些貢金的來源,大多是各地鄉紳地主,豪強富戶,其所貯藏的黃金,本來形狀就是五花八門,所有每年收上來的成色都不盡相同。


    以至於最終收集到之後,也隻會根據大多數黃金本來的形狀,草草加工成統一樣式,並不會大費周章地熔煉成統一的規格。一來是沒有這個條件,二來也沒有這個必要。


    所以這貢金說是金條,但到底是圓是扁,長寬幾何,


    基本每年都是個未知數,唯有份量,那是一絲一毫都不會錯的。現在相雲寺一幹主持捏出來的貢金模樣都不盡相同,已然是證明之前根本連這批貢金的麵都沒有見到過,也足以說明這批貢金在押解往相雲寺,再從相雲寺中押解而出的時候,就已經是出了問題。


    不過雖然眾人對此心裏已經再無懷疑,但一幹上庸鄉紳在縣庫裏盤點的,確實也是貨真價實的黃金,最後這黃金又是怎麽不翼而飛,全部換作土塊的呢?


    要知道能夠劫入縣庫的人不是沒有,但是偌大個上庸城裏,還沒一二好手?縣衙裏當時便鎮守了好幾個強人,如果是有人劫庫,不至於連一二動靜都發覺不了。


    而縣庫這種重地,都有藏劍山莊請的千機門機關大師的布置,要加以破壞,從而入這縣庫,那這天下能辦到的人多了去了,不過要說到在不破壞其中布置一絲一毫的情況下出入自如,天底下有這份本事的,那就寥寥無幾了。


    真有這種手眼通天之輩,這一點黃白俗物,也應該不會被其放在眼裏,所以此案到了這裏就形成了一個死局。


    不過既然這相雲寺確實有問題,那縣庫這邊,就可以暫時放一放,聽一聽相雲寺的和尚怎麽說。


    見在場諸公的視線全都投來,相雲寺的和尚終於也是慌忙跪在地上,口稱死罪,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道來。


    原來雖然相雲寺曆年以來,都作為貢金的周轉地,但說白了,也隻是押鏢貢金一方,與縣衙來人一方的中間人而已,其本來目的,隻是為了防止交接雙方有人提前串通,勾兌重量而已。


    但隨著藏劍山莊在江湖上地位的日益穩固,實力不斷拔高,已經很少人會在這方麵動歪心思,相雲寺這一出,也變得有些可有可無起來。


    所以當初貢金到來之時,相雲寺一幹主持也沒有多加在意,然而等觀音殿主持法乾,代表相雲寺與雙方各自清點,將貢金帶回之後,各個主持齊聚一堂,再次盤點數目的時候,卻駭然發現,翁中的黃金已經全然變成了土塊。


    這一下相雲寺一幹人等可謂方寸大亂,這一批貢金之前由法乾出麵,三方清點的時候,明明就是真金白銀,到了相雲寺殿裏來,怎麽就全部變成了土塊了呢。


    當時在殿裏,便有人出聲質問法乾,哪知法乾直接就承認了此事乃自己所為,並且直接出言威脅眾僧,若不配合行事,就是魚死網破之局。


    眾僧大怒之下,心下一琢磨,還真就不敢輕舉妄動,且不說當時法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武道修為,一幹人多半拿之不下,這法乾明明白邊地就是相雲寺的人,真的走脫了,那還有相雲寺好果子吃麽?藏劍山莊高手一到,立刻就是破家滅門,慘被株連的絕戶事情。


    而這法乾顯露了實力,又用言語拿捏了眾人一番之後,便又拿出儲物法器,將其中土塊收入其中,再吩咐眾僧一番,然後竟然隻身進入甕內,就此藏匿其中。


    所以當時之前兩個挑夫挑的,也隻不過是法乾一人的重量而已,自然是輕鬆無比,以至於另外帶的幾個挑夫都沒有用上腳力。


    雖然奇怪此次貢金如此之少,但之前以其餘天地靈珍代替黃金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更何況各方盤點以後,絕無可能將其打開再行窺視,所以這兩個挑夫也並沒有多想,隻是賣力挑甕就完事了。


    而相雲寺一幹眾僧此時也是沒有辦法,被這法乾拿捏住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看之後是不是如法乾說的那樣,隻要乖乖配合,之後自有別的替罪羊出來領罪。


    而之後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法乾所言,在貢金失竊追查無果之下,裴知州便倒了大黴,直接下了大獄,而上庸城裏一幹鄉紳在藏劍使的驅使下,查過來又查過去,卻沒有一點來查相雲寺的意思。


    當然,以之前的情況來看,確實也不用查相雲寺,既然裴知州與一幹鄉紳清點的時候,這貢金還是明明白白,一分不少地放在縣庫裏,那追查的方向,自然是在這之後,有沒有什麽異樣的地方,而不是去查貢金是怎麽運來的。


    聽到這裏,眾人也算是聽明白了,此次貢金被盜的關鍵,隻怕就在這法乾和其手中的儲物法器上,此方世界也是有儲物之寶的傳承的。


    隻是與瀾滄修仙界人手一個的儲物法器相比,此界之中的儲物之寶卻顯得尤為稀缺,不是一方勢力的權勢人物或嫡係子弟,是無有可能擁有這等寶物的。


    所以儲物之寶的價值,已經超過了一般的丹藥,兵器之屬,已經是權勢身份的象征,不是區區黃白俗物,就能搞得定的東西。


    這一甕黃金說來珍貴,但與儲物之寶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所以眾人一開始,也根本沒有往這方麵去想,但現在由徐遙揭開謎底之後,這本來撲朔迷離的案情,就漸漸有些水落石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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